268、離心(1 / 2)

“你以為我不想?”這不是打不過嘛?

賀拔勢隱下了後一句話,顧鼎臣依舊捕捉到了他的意思。

“你不是柿子找軟的捏?”

事實確實如此,來之前,賀拔勢特意查了顧鼎臣的資料,凡人一個,卻位高權重。顧鼎臣和狗和尚一起來的,狗和尚絕不可能放著這家夥不管。

“少廢話!”賀拔勢扯住顧鼎臣的後衣領,拖著他往外邊走去。

咕嚕、咕嚕。

沸騰的水聲從外傳來,賀拔勢擒住顧鼎臣走出來之時,和光正在大堂煮茶,桌上赫然擺著三個杯子。賀拔勢登時站住,環視屋內,以為還有人。

她抬眸瞥了他一眼,神情冷靜,似乎沒看見被抓住的顧鼎臣一般。

“來的比我想象中快些。”她從火爐拎起水壺,慢騰騰地洗茶杯,看都沒看顧鼎臣一眼,

賀拔勢心覺有鬼,沒上前,皺眉道:“你早知道我會來?”

幽幽的話語順著白氣吹了過來,“以你的性子,憋不住。瞧你在宴席上的模樣,沒當眾拔刀砍來,還是顧著天極界的臉麵。”

賀拔勢快氣笑了,勒緊顧鼎臣的脖子,惡狠狠地威脅道:“既然如此,你就不怕我一刀剁了這小子,怎麼還悠哉悠哉地煮茶喝?”

鋒利的刀刃緊貼顧鼎臣的脖子,以凡人細皮嫩肉的程度,再往裡一點,就會被割斷大動脈。

她捏著杯子,一個一個燙洗,動作不緊不慢,“你沒這個膽子,彆裝了。這家夥可是聖賢儒門的堂主,你動了他,彆說坤輿界不放過你,就連剩下的那些個賀拔家少主,鬨起來,刨了你屁股下的位子還不是不可能。”

“你!”

賀拔勢氣得咬牙切齒,然不得不承認她說對了,他還真不敢動顧鼎臣。

她洗好了茶杯,朝他招招手,親切友好的態度與宴席上的她判若兩人。

“彆拄著了,過來吧。”

賀拔勢見此,也沒得法子,狠狠推開顧鼎臣,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去。顧鼎臣理了理衣袍,望了望裡邊的床,似乎想回去睡覺,又看了看桌上的杯子,無奈地歎口氣,坐了過去。

賀拔勢想讓自己看起來氣勢足一點,猛拍桌子,厲色道:“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她一點兒也沒被鎮住,煮茶的手臂抖都沒抖一下,也沒瞥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說道:“你想問什麼?”

賀拔勢握緊拳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倏地怔住,煮茶的手臂頓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他。顧鼎臣的眼神也轉了過來,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

賀拔勢皺了皺眉,不知他們為何這樣?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又說不出。

她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古怪,語氣斬釘截鐵,“你懷疑賀拔六野。”

賀拔勢心頭一慌,猛然睜大眼睛,立即回嘴,“胡說什麼,家主怎麼了?我為何會......”

“不然你怎麼會問我發生了何事?自家家主的話怎麼也該比外人可信。除非你問過賀拔六野,他沒告訴你,否則你怎樣也不會來問我。”

她臉上的笑意愈深。

“我原以為你來興師問罪,才煮好茶,讓你消消氣,消完氣,我們再談,我再從你這裡摳出情報。沒想到你居然來向我討教問題。”

賀拔勢咽了咽喉嚨,後背冷汗直冒,他自顧自取過茶杯,正打算喝一口壓壓驚,剛摸到茶杯,就被她攔住了。她從他手裡奪過茶杯,嘩的一下倒了。

“現在形勢逆轉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

她不知從哪兒掏出酒壺,隨意衝了衝茶杯,三杯全給滿上,然後捏住一杯,一口飲下。

“交換情報吧,我先問。”

“憑什麼?”賀拔勢直直盯住她,不過片刻,就在她笑意的眸子中敗了下來。也是,他有求於人,他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第一個問題,你有上輩子的記憶嗎?”

“我怎麼會有上輩子的......”賀拔勢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他懂了她的意思,“你懷疑我是異界來魂?王千刃那樣的?”

但是,賀拔勢又弄不明白,第一個問題怎麼會是這個。

她和顧鼎臣都直直看著他,仿佛他的回答十分關鍵。

“不是。我要是異界來魂,怎麼做得到賀拔家少主的位子?天極界對異界來魂的管控不如坤輿界嚴格,但也不會由異界來魂掌控權力。”

“天極界有多少異界來魂,或者說,目前為止發現了多少異界來魂?”

賀拔勢脫口而出,“不知道。”

顧鼎臣笑笑,“賀拔少主,情報交換的基礎是坦誠,這才剛自證身份......”

賀拔勢不耐煩地打斷道:“我真不知道,沒人去查這個事兒,天極界的世家大族也不在意,異界來魂什麼的,在我們眼裡,沒有坤輿界看得這麼嚴重。”

接著,賀拔勢一五一十地解釋了天極界對於異界來魂的處理辦法。

在天極界,中階以上的功法道術全都掌握在修仙世家手中,民間流傳的隻有最低階的入門功法。想修行高階功法,想獲得靈石法器,隻能加入修仙世家。

修仙世家的門檻,是印刻在靈魂之上的最高階的心魔誓。

無論轉世重生多少輩子,隻要腦海中有記憶,就要永遠忠於該修仙家族。

天極界的本土靈魂,轉世之後沒有記憶,對於這個心魔誓無所謂。

而異界來魂,若是第一次轉生到天極界的異界來魂,發了這個誓,下一輩子轉世後,隻有兩條路可選。要不再一次加入該世家,一輩子效忠。要不做個散修,即使做了散修,所作所為也不能損害該世家的利益,心魔誓壓迫著他們,永生永世忠於這個世家。

若不是第一次轉生的異界來魂,上輩子效忠了其他世家,這一輩子他跨進世家的門檻,發心魔誓言的那一刻,就被天雷劈死,魂銷魄散。

簡而言之,對天極界的世家大族來說,是不是異界來魂壓根無所謂,隻要忠誠便夠了。

與開放功法的坤輿界不同,天極界的功法道術都死死抓在世家大族,抓在權力核心手裡。異界來魂若不想效忠,隻能做個散修,而散修沒什麼出息。

賀拔勢嗤笑一聲,“天極界的異界來魂,要不就是世家大族手裡的傀儡,要不就是泥地裡的螻蟻,無論哪個都危害不了天極界,統不統計無關緊要。”

和光垂眸想了想,又問道:“你聽說過涅槃樓嗎?一個由異界來魂構成的組織。”

賀拔勢嘖了一聲,屈指叩了叩桌麵,實在不耐煩了。

“一直問異界來魂煩不煩,這和我家長老有什麼關係?問你長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提異界來魂乾嘛?難不成懷疑長老是異界來魂?實話告訴你,他不是。想要進世家大族的權力層,前生鏡怎麼也要走一遭。我們不在意異界來魂,也不至於讓那些玩意兒掌控天極界。”

和光與顧鼎臣對視一眼,似乎在考慮長老不是異界來魂這句話。

賀拔勢敲敲桌子,“問完了沒,問完了該我了。”

她扭過頭,定定地看著他。

“最後一個問題,回答之後,我會告訴你那一日到底發生了什麼。長老來坤輿界,是他自己的決定,還是賀拔六野的授意?”

賀拔勢回道:“長老他......嘖,我承認賀拔家沒幾個好東西,我也是。但是長老不一樣,他有大多數修士沒有的高傲的自尊心,暗殺之類的事情,他不屑去做。在宴席上,你說他暗殺坤輿界戰力,我不信。若他真的這麼做了,絕對是家主逼他乾的。”

賀拔勢回想起之前的事,又點點頭,“家主逼的。”

他咳了咳,抬高聲音道:“問夠了?接下來該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長老在坤輿界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何一直說異界來魂的事情?”

她倒了杯酒,推了過來。

“兩個月前的晚上,坤輿界的大乘期戰力同時被偷襲了。刺殺大乘期的戰力的是賀拔家族的長老,刺殺化神期戰力的人......”

她的眸子銳利得嚇人,“是異界來魂。”

“什麼?”賀拔勢腦子裡響起嗡鳴聲,幾乎變得無法思考,“長老,長老怎麼會和......”

她繼續說了起來,嘴唇一張一合,可聲音怎麼也傳不進他腦袋裡。賀拔勢穩定心神,也壓不住腦海裡的嗡鳴聲,隻能逼迫自己讀唇語。

“如果賀拔六野不是異界來魂的話,那麼他就和異界來魂勾結在一起。”

賀拔勢眨眨眼,幾乎要坐不住,他扶著桌腳,支撐住身體。半個時辰前的事情,又湧上腦海。

宴席結束之後,賀拔勢並不是立刻來找和光興師問罪,他首先去了山頂大殿。

他從梅花裡一朵朵摳出長老的血肉,一塊塊縫合在一起,勉強縫成了身體的模樣,接著縫合腦袋,小心翼翼地放進棺材裡。

山頂,殿門緊閉。

門外的駐守弟子冷著一張臉,擋在他麵前。

以往,賀拔勢會放輕聲音說幾句,表明他對家主的尊敬。今日,他實在沒這個心思,隻吐出兩個字,“閃開。”

駐守弟子紋絲不動。

賀拔勢舉起長老的令牌,“還不滾開?長老的路,豈是你們能擋的?”

駐守弟子猶豫不決,賀拔勢趁勢推開他,一腳踢開殿門。

大殿上方,首座上,家主緩緩張開眼,“好大的脾氣。”

賀拔勢扶著長老的木棺,緩緩走了進來。

家主神情不悅,“什麼意思?”

賀拔勢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大聲道:“長老無辜慘死,求家主出麵,質問坤輿界,為長老討個公道。”

家主的臉色沉了下來,“宴席上鬨得還不夠大?這事就此打住。”

賀拔勢伏下身子,重重地磕了下去,額頭撞在冰冷的地麵上,震得腦海裡嗡嗡直響,紅色的血液流進視野裡。他默念法訣,一身黑色的賀拔弟子袍瞬間變成素白麻衣。

“求家主為長老討公道!”

“討公道?”家主倏地笑了起來,“坤輿界不找我們討公道就不錯了。”

賀拔勢猛地抬起頭,直直地盯住家主,“是您派長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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