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呢,就聽門裡一個脆脆的小嗓子喊了一聲:“各位嬢嬢、嬸嬸,請等一等。我和哥哥們去接一下娘親,即刻回來繼續收藥!”
邱晨微微一愣,隨即露出一臉的驚喜來。聽這話,阿福和俊言俊章竟然在收藥?
卸車不用她幫忙,邱晨也就沒在門口停留,從人群中走進大門,果然一眼就看到大門一側,每天她收藥的地方擺了一張桌子,一個木架子,木架子上掛了一杆秤,秤上懸掛了一隻藤條筐子。一個個送藥的鄉親就把自家采摘的羅布麻倒進藤條筐子裡,旁邊俊言俊章一個扶著秤杆,一個扒拉著秤砣,稱量好後大聲報出重量,阿福就坐在桌子旁,一手拿了支毛筆,一手按了賬本,尋到交售羅布麻的人名,蘸了墨,仔仔細細記上一筆。
這會兒,阿福著急出去迎接娘親,就把毛筆擱在硯台上,正用兩隻小手撐著桌子,和周圍的人打著商量。
見他這副小樣子,周圍的嬸子大媽們都稀罕的不行,哪有人舍得不答應的,紛紛笑著嚷著:“小掌櫃的且去吧,我們等著就是!”
“福掌櫃,我多等這會兒,過了未時,你可不能不收咯!”
亂紛紛的笑鬨聲裡,阿福的臉兒漲的紅紅的,像熟透的蘋果。不過,他沒有因為羞窘而扭捏退縮,而是,規規矩矩地站起身來,對著眾人拱手作揖,這才拔腿往外就跑。剛剛他就聽到娘親在大門外和人們打招呼了,他都等不及見娘親了。
看著阿福紅著小臉衝出來,再次恢複了小孩子的活潑,邱晨笑了。
在人群中走出來,邱晨迎著阿福張開了懷抱。阿福歡呼一聲撲進邱晨的懷裡,雙手攬住邱晨的脖子軟軟地喊:“娘親……”
耳中聽到小小人兒軟糯濡幕的呼喚,懷裡抱著小小軟軟又已經勇於替她分擔的小身子,兒子是抱在懷裡,卻仍舊滿滿地充實了她的心,邱晨這一瞬間,邱晨前世今生第一次感到如此滿足如此充實,!
昨晚那種恐怖驚慌她沒有落淚;今兒一早看到兩個剽悍兵士守在門口時,她沒有流淚;一路驅馬去縣城見到兩個侄兒,她沒有流淚;這會兒,平平安安地回到家,抱著自己懂事窩心的兒子,她的眼淚卻突然止不住地充斥了眼眶,又不可控製地奪眶而出,流滿了臉頰。
“娘,不哭……福兒很乖,上午帶著妹妹幫著蘭英姨燒火了,吃過飯,還看著妹妹午睡了……娘親,福兒已經可以替娘親收藥了,以後,福兒還能幫娘親做更多的事情,娘親就不用每日那麼辛苦了……”福兒察覺到了邱晨的異樣,抬起臉軟軟地說著勸慰著,用溫軟的小手替娘親擦著淚水。
“嗯,福兒大了,可以照顧娘親了,娘親好高興!”邱晨壓下滿心的激動,悶聲悶氣地應著。摸出自己的手帕擦去臉上的殘淚,綻開了一個笑臉。
將阿福抱起來,在紅彤彤熱乎乎的小臉上親了親,這才摸出一包螺絲糖交給阿福:“這裡交給娘親吧,山子他們都在外邊呢,去找他們玩兒吧!”
“噯,”福兒樂的眯了眼睛,用力的點著頭,拆開手裡的糖包,先摸出一顆塞進邱晨的嘴裡,又羞澀地親了親邱晨的臉頰,這才從邱晨的懷抱裡直起身。
想要走,卻又回頭和邱晨交待,“娘,妹妹在屋裡睡覺呢,我去看看妹妹醒了沒!”
孩子能夠在最具誘惑力的玩耍麵前,仍舊能夠自製,是邱晨樂見其成的,自然鼓勵地笑笑,俯身摸了摸阿福的頭頂,“去吧,妹妹見了螺絲糖一定也高興!”
“嗯,嗯。”阿福笑眯眯地點著頭,抱著糖從人群裡擠出去,跑進屋子裡去了。
有一兩個婆娘仍舊嚷嚷著玩笑,“哎喲,小掌櫃的咋跑了……”自然引來一陣善意的哄笑。
邱晨打著招呼,過去,把俊言俊章打發出去見他們哥哥,俊文俊書一夜未歸,隻怕這兩個孩子比她更加擔心惦念。
幾個孩子忙忙活活的,畢竟不熟悉,效率不高,眼看未時末了,門口還等著十幾戶等待交售羅布麻的人家。
“姑姑,您一路累壞了,先去屋子裡歇會兒吧,這邊兒的事兒交給我吧!”俊書走過來請求,邱晨微一思忖也就答應了。
俊文和俊書也學了小半個月字了,阿拉伯數字和兩位數的加減運算也學過了,收羅布麻的事情其實挺簡單,就是稱重之後,在賬冊相應的戶名上記錄一筆即可,想來俊書完全能夠勝任了。
俊章俊言也仍舊過來幫忙,兄弟三人有模有樣地繼續收起了羅布麻,邱晨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麼問題,就轉身往屋裡走,走出人群之後,邱晨就看到泉哥兒和林子一人端著一隻笸籮正從後院裡繞出來,見到邱晨兩人同時現出一臉的歡喜來,立刻問候。
邱晨回應了,林子把手裡的笸籮往地上一放,拔腳就往後院跑,一邊兒跑一邊嚷:“海棠姨,回來了!海棠姨回來了……”
幾乎片刻,蘭英、慶和家的、青山家的,還有玉香和大壯、劉占祥就一股腦從後院裡跑了出來。劉占祥和幾個小子都不好近前,蘭英卻幾步走過來,一把抓住邱晨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個遍,似乎在確定邱晨囫圇個兒回來後,這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來。
開口,第一句話卻是埋怨:“你真是的,去縣城找俊文俊書哥倆,咋就不知道知會一聲,讓你滿囤哥陪你去,有啥事也好應對,你說說你,咋忒大膽,就帶著成子那麼個半大小子就敢進城,這要萬一路上遇到點兒啥事,可咋辦啊!”
說著說著,蘭英竟紅了眼圈兒,好看的:。顯見的一上午是真的擔憂狠了。
邱晨剛剛按下的感動又有些泛濫的趨勢,也濕了眼窩,卻仍舊保持著笑意,伸手拍了拍蘭英的手,道:“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麼……”
眼見得蘭英因她這一句再次豎起了眉,瞪圓了眼,邱晨連忙咽下後邊的話,笑著認錯加保證:“是我錯了,我不該不和你說一聲……我保證,再沒下回了!”
青山家的和慶和家的都上來勸慰,又對邱晨道:“我們一大早來,聽旭哥兒說你單獨帶了成子去了城裡,真是嚇壞了。雖說如今世道安寧,可一個女人家貪黑趕夜路,怎麼能讓人不掛心啊!”
一聽這話,邱晨就知道,她們並不知道自己是騎了馬跟著兩名軍漢去的縣城,還以為她是半夜裡就出門了……不過,話說回來,若是讓她們知道自己是跟著兩名軍漢騎了馬出門……呃,恐怕更擔心!
好不容易勸住了蘭英,又簡略地和幾個人說了此次去縣城的經過,蘭英幾個這才放下心來,回後院繼續做工,邱晨也才得以脫身,回屋。
一邁進裡屋的門,就看見阿滿還一臉睡意朦朧地坐在炕上,阿福正在給妹妹穿著夾衣。
一轉眼,看到娘親進來,阿滿也不管衣服還沒穿好,小屁股一撅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飛跑過來,一下子撲進邱晨的懷裡,“娘……嗚嗚……”
一聲喚未落,小丫頭就趴在邱晨的懷裡大哭起來。
邱晨雙手緊緊抱住小丫頭肉肉的軟軟的小身子,借勢在炕沿上坐了,拍著小丫頭的肩背好一陣哄,才把嚎啕大哭的小丫頭哄結聲。阿福也拿了一塊螺絲糖塞進妹妹的小嘴兒裡,笑著問:“妹妹,好吃不?”
阿滿眼裡還含著淚,小嘴兒鼓湧著,點了點頭,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返身拱進邱晨的懷裡。
邱晨一手摟著阿滿,一手摸了摸阿福的額頭,“娘看著妹妹,你累了大半天了,出去玩會兒吧。也把糖分給山子他們去!”
“噯!”阿福脆脆地答應著,“娘,我玩一會兒就回來,看著妹妹,讓你歇息!”
說完,見邱晨點點頭,阿福才一臉燦爛的笑容跑了出去。
這裡,邱晨還穿著林旭的舊衣,已經揉搓的不成樣子了。剛剛哭過之後,臉頰的淚痕也乾巴巴的,極不舒服。邱晨就哄著懷裡的小鴕鳥,母女倆你親親我我親親你,好一陣熱乎,邱晨這才抱著阿滿去打水洗臉。
再回到屋子裡,邱晨把阿滿放在椅子上,拿了梳子給小丫頭和自己梳頭。
一邊兒給阿滿梳著小辮子,聽著小丫頭用一些童言童語和她講述著,早上起來後,沒看到娘親時的害怕,還有哥哥、小叔怎麼哄她,還有娘親做的餅好好吃,她還給靈芝、芝兒、香兒姐姐送了……小丫頭的語言表達能力還有限,邏輯次序也有些混亂,邱晨卻聽得特彆耐心,不時地應和一聲……
在安靜美好的午後,母女倆喁喁私語,讓時光都似乎放慢了腳步。
這個簡樸的房間,乃至整個農家小院兒,在這個下午,就溢滿了‘歲月靜好’的清甜!
上溯兩個月,邱晨做夢都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窩在一間農舍裡,隻因為一個小丫頭的呀呀童語,讓她體會到全心的滿足和幸福!
將小丫頭收拾利落了,小丫頭又朝著邱晨灌了一通蜜湯兒,樂的邱晨歡喜不知所以的時候,阿福在屋門口一聲呼喚,小丫頭立刻顛兒顛兒地掙脫邱晨的懷抱,跑了去找阿福和孩子們玩耍去了。
“這個沒良心的臭丫頭,!”邱晨恨恨地笑罵著。似乎,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體會到了為人父母的那種兒女成長帶來的,欣喜摻雜了些許失落的感覺。
笑罵過後,她也動手給自己梳了頭,把長而濃密的黑發綰在腦後,結成一個最簡單的圓髻,又換了自己的一身青布衣裙,這才覺得清爽舒適了。去拎了滿倉捎回來的包袱,往後院走去。
與廖文清約定的日期隻剩了兩天半,今兒若不把蒸餾器械組裝起來,酒精就沒辦法按時蒸餾出來了。當然,還有今天上工的兩個工人,她這個主家也應該見見,安排一下各人的工作。不然,人家即使過來上工,也沒辦法安心,時間久了,可是會影響到員工對企業的認同感。
院子裡,停著自家的馬車,胭脂已經卸了套,被俊言俊章牽出去遛馬,順便吃草飲馬了。
後院裡,俊文俊書已經帶著工人們把蒸餾器小心翼翼地卸了下來,就放在石磨旁邊的磚地麵上。雇來的馬車已經回去了,想必是俊文用剩下的銀錢付了帳。邱晨過來的時候,成子已經去給蘭英燒火,幫著蘭英炒藥,青山家的和慶和家的在揉撚炒好的羅布麻,玉香就拿了去攤晾在竹簞子裡。泉哥兒和劉占祥、林子仍舊做著粉碎工作,大壯幫著俊書俊文卸了車之後,就一起蹲在那一大堆蒸餾器具跟前商量著琢磨著。
一個個人都自動自發地忙碌著,沒有她這個主家在,居然也能稱得上井然有序。
蘭英正在炒羅布麻,一聽邱晨說見到了滿倉,手裡的鏟子哐啷一聲落在了鍋裡,定定地看著邱晨道:“你說的是真的?你真在縣城裡見到滿倉了?”
邱晨笑著點了點頭,蘭英臉上就登時綻開一個大大的笑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跑,“不行,我趕緊家去和芝兒她奶奶說一聲去,她奶奶天天念叨著滿倉,都快魔怔了……”
慶和家的在旁邊看著笑:“瞧瞧,還說七嬸子魔怔呐,蘭英這模樣兒也沒好到哪裡去!”
邱晨和青山家的也笑,都說,這回滿囤家算是好了,滿倉回來,一家子去了心病,終於團圓了。
邱晨舉舉手裡的包袱,笑著道:“滿倉還讓我捎了東西回來呢……”
幾個人又笑了一回,邱晨去看炒鍋,就見本來坐在灶坑前的成子正拿了鏟子在翻炒,而且還挺像模像樣的,不由笑了。這孩子倒是個有心的,看他這炒藥的動作雖然生疏,但一招一式的,看得出來也是很用心了,不然短短的時間裡,也學不會這些。
邱晨也不阻止,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看著成子炒完一鍋羅布麻,出鍋的動作就明顯慢了,就開口道:“剛剛炒製的動作還不錯,出鍋一定要快,否則,就容易讓晚出鍋的部分藥材的‘過了’。”
說著,邱晨拿了鍋台後邊放置的一把炊帚,兩下就把鍋裡的羅布麻出了鍋,青山家的笑著過來端去晾製,一邊對成子道:“你嬸嬸這麼栽培你,你可要用心學!”
成子對青山家的感激的笑笑,就又回過頭來,繼續關注著邱晨的示範動作。
邱晨伸手試了下鍋底的溫度,吩咐成子稍稍加點兒火,然後取了一些鮮羅布麻,均勻地撒在鍋底上,然後用鍋鏟秉著先慢後快,在鍋裡不停地翻炒,並不時地用手抓一把試試水分……最後迅速出鍋,邱晨端著小簸箕,扒拉著炒好的羅布麻給成子看:“你看,咱們炒製羅布麻,要求保持顏色碧綠,不能見火色,更不能見焦斑,但一定要受熱均勻,這樣炒出來的羅布麻茶色澤才會均勻、漂亮,也能最大程度地保證藥效不散失……好了,你再來試試……”
邱晨說著退後一步,將手中的鍋鏟交給成子,她則站在一旁看著。
成子的學習速度和領悟能力都很不錯,雖然邱晨隻教了一遍,成子再炒起來,動作卻明顯到位了許多。邱晨看著他炒了兩鍋,很滿意地點點頭,又囑咐了幾個細微的注意事項,就轉身去看蒸餾設備的安裝,其他書友正在看:。
得到肯定的成子,明顯也少了些刻板,多了一抹本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欣喜之色,點著頭答應著,繼續埋頭炒起藥來。
有人拉扯衣角,邱晨低頭,就見阿福阿滿和山子幾個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都圍攏在她身邊,阿滿則扯著她的衣角,仰著小腦袋看著她。
彎腰,把阿滿抱起來,小丫頭就攬著邱晨的脖子,小小聲地道:“娘,我也要炒藥!”
邱晨捏捏阿滿的鼻頭兒,笑著道:“阿滿要炒藥,也得先長得夠著鍋台再說啊!”
阿滿有些不服氣的從邱晨懷裡溜下去,湊到鍋台邊比量比量,然後小肩膀就耷拉了下來。她如今的個子踮著腳剛剛能看到鍋裡的東西,可要是拿著鍋鏟炒藥……還早得很咧!
邱晨看著嘟著嘴巴耷拉著小肩膀的閨女,不由失笑。伸手將小丫頭抱進懷裡,邱晨笑著安慰:“滿兒現在小,不能炒藥……不過,滿兒還有許多事情可以幫娘親做啊!”
“真的?”滿兒小丫頭一下子抬起頭來,雙眼亮亮地看著邱晨求證。
邱晨鄭重地點點頭:“當然是真的啊……讓我們來說說,我的滿兒能幫娘親做什麼。滿兒能夠幫著娘親喂雞,能幫著娘親喂香香一家子,還能……給娘親讀書,講故事!我的女兒好厲害啊,可以幫娘親做這麼多事!”
說完,頂頂滿兒的額頭,母女倆又笑了一回,邱晨就把阿滿交給阿福,讓他們去玩秋千去了。
成子手下炒藥的動作不停,卻終是忍不住地回頭看向歡笑喜樂的母女倆,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羨慕和懷念……
雖然邱晨去了縣城,但劉占祥幾個仍舊取了藥材粉碎著。這個時代的粉碎技術太落後,速度也非常非常慢。可以說,製作療傷藥最耗時最費力的就是粉碎的環節了。若是給她一台電動粉碎機,一天上千斤她也能做得出來!
看了看粉碎的情況,邱晨對很認真工作的幾人道:“這些藥粉碎前,可以放在日頭下曬一下,趁著焦爽勁兒來碾磨,會省力不少!”
劉占祥和林子泉哥兒都點頭應著,泉哥兒又道:“若是下雨陰天的,能不能放到炕上炕炕再碾磨?”
邱晨笑了,看來她招來的幾名員工裡,還是很有人才的!
“可以,但一定要注意時間和溫度。炕久了或太熱了,也會讓藥材失了藥性,到時候做出來的藥可就沒用了!”
看過碾磨的幾個人,邱晨又來到安裝蒸餾設備的這邊,給俊書俊文和大壯講解了一下設備安裝的順序。
甑子扣在鍋上,邊緣的縫隙到蒸酒的時候,用紅泥封嚴,再用濕抹布覆蓋,就可以有效地防止漏氣。上邊的銅質部件做工非常精良,從未見過螺絲的老師傅,居然也把螺絲口做的嚴絲合縫,讓邱晨暗暗欽佩不已。
這邊搭著蒸餾器具,邱晨又讓俊文和大壯去把剛買回來的兩張桌子抬過來,摞在一起,將那個底部打了孔安裝了銅質水嘴的大缸抬上去放穩。為了增加穩定性,兩張桌子都是緊靠在院牆上。然後邱晨讓大壯去挑水回來,順了梯子灌倒上邊的大缸裡。沒有自來水,這口大缸就算是臨時的加壓水箱了。然後是細長的水管一段段組接起來,把水缸和蒸餾冷凝器連接起來。冷凝器的出水口也接了銅管,上邊安置了一段曲管,掛在大水缸的邊沿上,冷凝水就在此回流到大水缸裡,從而形成一個水循環係統。
組裝完畢,邱晨確認沒有什麼問題,這才讓幾個孩子幫忙,甑子上的銅蓋子擰開,然後擰緊螺絲,整個蒸餾設備就算安裝完畢了。
邱晨指揮著加了些水進去,點了火,水燒開了,各個連接處沒有蒸汽冒出來,表示裝置做工不錯,沒有漏氣的地方,也就放了心,好看的:。讓大壯停了火,把鍋裡做實驗的水清出來,搬來兩壇子酒裝進去。開始正式點火蒸餾。
邱晨把玉香、大壯和成子都叫過來,對他們道:“從今兒起,玉香和大壯負責白天在這口灶上燒火,並看著這個出口,一有酒流出來,你們就去叫我!”
見兩人點頭,邱晨又道:“這個活兒看著輕鬆,卻是片刻不能停的,火力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先是大火燒開,之後就始終保持著中等火力……直到不再出酒為止。這樣,一旦開始燒火,就意味著夜裡也不能停。不過,夜裡看火的活兒就交給成子。好了,現在由玉香大壯看著火,成子現在去睡覺。待會兒玉香和大壯回家,你再過來接班!”
成子點了點頭,道:“嬸嬸,我不困……蘭英嬸嬸有事,我還是先把藥炒完了吧!”
看他雖然稍有疲倦之色,眼神卻明亮的很,也就沒有反對,答應下來。
約摸著,離蒸餾出酒還有段時辰,邱晨就囑咐了俊文一聲,拎著包袱去了蘭英家。
院子裡靜悄悄的,仔細聽,有隱隱地啜泣聲和勸慰聲從正屋裡傳出來,邱晨就揚聲叫了聲,芝兒和香兒紅著眼睛從屋裡迎出來,招呼過後,邱晨把從縣城裡買回來的兩根紅絨線頭繩送給芝兒香兒,看這倆小姑娘笑靨成花,然後心情愉悅地拎著包袱進了正屋。
村裡也沒那麼多避諱,邱晨直接掀了門簾進了裡屋。自從邱晨屋裡掛上青布門簾後,蘭英幾個都說好看,這門簾還是簇簇新的,想來沒掛上多久。從這一點上也能看出來,這些日子,蘭英家的日子也活泛了許多。
一進裡屋,暗沉的光線讓邱晨適應了一下,才看清屋裡的情形,就見蘭英婆婆王氏正坐在炕頭上,手裡拿著塊手巾哭的眼睛都腫起來,臉和鼻子也擦的紅紅的。蘭英站在炕下,二魁家坐在炕沿上,正一起勸慰著王氏,兩人同樣也是紅著眼,想來沒少陪著王氏落淚。
見邱晨進來,蘭英就迎上來,二魁家的也從炕上起身,邱晨上前一步扶住她,讓她坐下:“你身子沉,哪還有這麼多講究,快安穩坐著!”
說完,就走到王氏近前,把拎著的包袱放在王氏懷裡,笑著道:“這是滿倉哥托我捎回來的,剛剛蘭英姐一聽到滿倉哥的信兒,就緊著往家來和你說,我想偷把懶都不成!”
剛剛收了悲聲的王氏,一見兒子捎回來的包袱,顫巍巍地接了過去,雙手不停地摩挲著,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邱晨連忙拿了她手裡的手巾,給她擦了淚道:“嬸子,滿倉哥回來可是大喜事兒,您老該歡喜才是啊,咋還落起淚珠子來?是不是您不滿意滿倉哥捎回來的東西啊?……可,你連看都沒看呢,咋知道滿不滿意嘞?”
很費勁兒地勸慰著,邱晨暗汗了一把,她是最不會勸人的啊!
這會兒,卻不得不搜腸刮肚地調節氣氛:“嬸子啊,你趕緊打開包袱讓我和紅梅也開開眼……噯,是了,您一定是怕我和紅梅在這裡,看到好東西搶了你的去,噯,紅梅啊,咱還是走吧,咱走了,也好替功夫讓嬸子偷偷地看滿倉哥給她捎來的啥好東西!”
撐不住她這麼一番自己抹黑,二魁家的和蘭英早就笑的東倒西歪了,王氏也撐不住笑起來,拍著邱晨的肩膀笑道:“就你這妮子會說話!”
二魁家的也難得開起了玩笑:“唉,滿囤嫂子,我說咱倆說半天勸不好嬸子呐,感情是嫌乎咱倆嘴舌子笨啊!那好吧,咱們還是走吧,就讓海棠一個人在這裡陪著嬸子吧!”
說著,自己先撐不住笑了。王氏笑罵了一句,總算是徹底把剛剛的傷感拋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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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先加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