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雲二公子還真是,在我家吃飯還不忘自家生意……你們慢慢吃哈,我要去收藥了!”
在幾人的笑聲裡,邱晨帶著俊言俊章出了西廂,打發俊言俊章帶著阿福阿滿去學堂,她則又取了一些乾貨發上。剛剛那一壇算是試驗品,既然成功了,自然不能虧待了孩子們。
發乾貨最少也得七八個小時,等到臨睡前燉到爐子上,燉到明兒中午給孩子們吃正好。
發上乾貨後,邱晨又麻利地包了二十個雞蛋大小的小籠蒸包,與那些講究的餡料不同,她今兒蒸的小籠蒸包是馬榨菜的,加了油吱啦,蒸出來之後,上好白麵發的皮兒雪白細膩,咬一口,內裡的餡兒卻鮮綠色的,鮮嫩濃香,彆有一番風味兒。
雲濟琛和廖文清這一頓飯吃的真是爽口又美味,既有山野菜,又有厚重滋補的佛跳牆,對林家這位娘子自然也更加刮目相看。兩人一直盤桓到未時末,邱晨收完了羅布麻,這才動身離開。
臨走,邱晨給他們每人捎了一筐子的野菜,另外把佛跳牆的做法眷寫了一份,交給雲濟琛。
“這道菜滋補卻不厚膩,濃香軟嫩,特彆是適合老人進補食用。雲二公子若是不嫌棄,就給老夫人做了嘗嘗吧!”
那一籃子野菜雲濟琛就特彆喜歡,想著回家給奶奶嘗個新鮮,這又有了佛跳牆的做法,更是歡喜不儘,雙手接過那薄薄的一張紙去,拱手給邱晨連連做了兩個揖,方才和廖文清一起歡歡喜喜地上車,在仆從們的簇擁下,離開了林家,沿著池塘邊緣的青磚路,駛向村外,駛離了劉家嶴這個小山村,。
府台大人的公子來了林家做客的消息,由那些婦人們和力工們傳出去,仿佛插了翅膀,不等雲濟琛和廖文清離開,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劉家嶴。
是以,好些村裡人就聞風趕了過來,卻不敢到林家近前,隻避在幾十步之外,遙遙地觀望著。
眼看著兩個錦衣繡袍的公子從林家出來,兩輛馬車也都是錦圍繡簾,連那些健仆豪奴,也一個個穿著綢緞,氣勢非凡,那些心存懷疑的人,也消了心中那點點不願相信。
到了這天晚上,幫忙的人吃過飯回了家,連幫忙的婦人們也拾掇完畢走了,隻剩下自家人聚在炕上,邱晨就把白日雲濟琛和廖文清拿來的兩隻匣子拿了出來,打開給五個孩子看。
雲濟琛裡邊無非是湖筆、徽墨之類的四套文房四寶,雖然清貴,但也就是讀書用的物件兒,倒也罷了。廖文清送的盒子裡,卻是文房雅物兒,印章、鎮紙、筆洗、筆架、筆筒……有雞血、有田黃、有名瓷、有竹根黃楊……竟是件件精致,無一不是價格不菲之物。
得!邱晨隻好把這兩隻匣子都收起來,言明,以後誰讀書有了進益,這些物件兒就是獎品!
阿滿把著雲濟琛送的匣子不撒手,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些精致的筆墨花箋之類……沒想到,還很讓她尋出了不一樣的東西,竟然在紙張下邊擱著七個精致的錦緞繡花荷包,邱晨接過來一看,每個荷包裡都擱了些筆錠如意、代代封侯之類的金錁子,每個荷包裡六個金錁子,都用絲線穿成了串兒,係了纓絡,把玩或者做腰上的掛件兒,都是極好的。
邱晨一尋思,就知道這些東西是雲濟琛算著自家所有的孩子,包括娘家侄兒在內每人一份兒的。於是就讓俊章先替不在這裡的俊禮挑一個出來,交給劉氏替俊禮收著。又讓俊言替俊書挑了一個,讓俊文替俊書收著。剩下的五個,這才撒手讓在場的五個孩子自己挑去,他們大人就不管了。
說笑了一回,大家就早早地收拾睡了。明兒就要正式開工了,還有得忙乎受累呢!
與林家的一片祥和歡喜不同,這一晚,村子裡好些人家都睡不著覺了。
這些人中,上一回被大魁家的和收成家的忽悠著來找林家麻煩的八祖爺和十一祖爺家,特彆煩躁。
八祖爺的兒子劉滿山也不過四十來歲,劉滿山和劉滿銀歲數相當,平日裡也算是特彆要臉的人。今兒風聞林家和府台大人家掛上了關係,連忙趕了去,很可惜的,去晚了一步,沒能親眼瞻仰到府台公子的尊容,很遺憾的回到家,還不甘心地感歎了幾句。
“嘖嘖,真是想不到,林升這一死,他那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媳婦,居然就這麼顯了出來,先前炒藥製藥也就罷了,沒想到,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居然連府台家的公子也上門做客……嘖嘖,還真是能耐的……”
劉滿山他老爹八祖爺心裡膈應,卻沒臉開口反駁,倒是他老娘和妻子聽他對一個寡婦這麼盛讚,心裡彆扭起來。
劉滿山他老娘,也就是村裡人稱八祖奶奶的許氏一撇厚厚的嘴唇道:“有啥了不起的,之前有升子鎮著,那娘們兒不敢勾三搭四的,這升子一死,沒了管手兒,仗著那張臉子耐看點兒,勾搭回來人還好意思張揚……真真是,不嫌臊!”
劉滿山他媳婦田氏聽婆婆這麼說,也立刻跟進道:“就是,就是,這女人家,最重要的不就是伺候好男人養好孩子?像林家寡婦那樣兒的,褲腰帶一鬆開……”
一聽自家老娘媳婦說著說著就奔著下三路去了,話說的這麼粗俗露骨,劉滿山一陣煩躁,猛地一推飯碗,一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猛然站起身來,朝著田氏嗬斥道:“夠了!就你這樣的,彆說鬆開褲腰,就是脫光了也沒人屑得多看一眼……”
田氏被這突然來的喝罵給罵愣了,瞪著眼看著劉滿山,竟忘了反駁,!
劉滿山煩躁的仿佛渾身都要冒火,上一回他去了鎮上打短工,林家起屋他沒趕上,聽說人家一日兩頓肉菜管夠吃,臨了一個力工還按照每天一百文發的工錢!
一百文啊!他去鎮上給人家扛活兒,一天累死累活,吃兩麵卷子啃鹹菜,不過一天給五十文!整整比林家給的工錢少一半兒啊!
原本,他想著和林家拉拉關係,要是能去林家做個幫工就好了,聽說林家幫工不但工錢高、飯管的實惠,還每年四季發衣裳,逢年過節還發肉發賞錢……一年下來,最普通的幫工都能掙下二三十兩銀子!
他去鎮上扛活兒,累死累活不說,活兒還趕不上趟兒,一年下來,能掙下三兩銀子都是感謝佛祖了。
三兩和三十兩,整整差了十倍啊!
偏偏,他爹糊塗,被大魁和收成兩家破落戶給忽悠著去林家找麻煩,找麻煩不說,還正撞上人家家裡有貴客,給嚇得回來生生病了一場,本來就沒存下幾兩銀子,一場病請郎中抓藥的花去二兩多!
這會兒,人家林家連府台公子都巴結上了,他們一家人不說好好想想,怎麼和林家修複關係,爭取沾點兒光吧,自家娘和自家黃臉婆居然還這麼開口就侮辱……說話這麼不注意,在家裡還罷了,若是出去也這樣,傳進林家人的耳朵了,他們家就永遠彆想和林家搭上關係,沾上光了!
“伺候男人管孩子,就你這樣的伺候,好人也給你氣死了……伺候,你伺候個屁啊!”仍舊覺得不解恨,劉滿山指著田氏繼續大罵。
田氏終於回過神來,哇地一聲哭嚎著朝著公公婆婆跪下了:“爹,娘,您二老要給媳婦做主啊,您二老看看,他爹當著一家人的麵兒這麼罵我,可讓我怎麼活哇,我不能活了……”
“你還知道當著人的麵兒罵你你委屈?那你說話不管不顧的,不論當著誰的麵兒都胡言亂語的,若是傳到林家的耳朵裡,你想想,人家可是和府台公子掛了鉤的。那是府台公子啊,想要捏死你,還不跟捏死個小米羊兒似的……”
八祖奶奶許氏這會兒才總算明白過來,自家兒子是替林家寡婦說話,抱不平呐。他不好意思頂撞自己這個當娘的,就衝著兒媳婦去了……
“你個不孝子,那林家寡婦是你的啥人啊?你為她這麼上急?你還認得我是你娘,這是你替你生兒育女的媳婦嗎?……”許氏火氣衝起來,抬手就去拍打劉滿山,一邊兒拍打還一邊兒罵著。
有了許氏出頭,田氏更覺委屈,哭嚎的也更起勁兒了,一時間,八祖爺家裡亂成了一鍋粥!
“夠啦,都給我滾,你們愛吵都滾出去吵!滾啊……”八祖爺氣得渾身打顫,努力吼出這麼一嗓子,然後眼睛往上一翻,從椅子上撲倒在地。
老頭兒突發狀況,哭的不敢哭了,罵的也顧不上罵了,一起擠上前去,劉滿山伸手將自家老爹抱起來,卻見老爺子臉色發黑,特彆是口鼻處成了青紫色,已是進氣少出氣兒也不多了……
另外幾家還有些隱隱的吵吵,都在八祖爺突然猝死的消息掩蓋下,被人忽視了。
第二天,林家這邊喜慶熱鬨地正式開工,挖地基。隻不過,因為八祖爺的猝死,使得原來說好了來林家幫忙蓋屋的力工抽不出身來了。這個時代宗族觀念極強,八祖爺的輩分兒又在那裡,劉家幾支幾家的,隻要不出五服的子孫們,都要去給八祖爺吃服戴孝守靈……
林家起屋蓋房子時間有限,這人手一下子少了許多,自然就沒辦法按計劃完工了。
滿囤爹和滿囤與八祖爺出了五服,隻是一大早過去幫著搭了靈棚,就仍舊回了林家開工,其他書友正在看:。
一說這個情況,邱晨默默沉吟片刻,就跟滿囤爹商量:“大川叔,咱們村裡的人手不夠使的,那讓相鄰村裡有親戚的幫忙去喊喊人,反正咱們都按天發工錢,隻要地裡活兒不忙的,過來乾上一個月,也能得三兩銀子回去!”
楊樹勇立刻跟著點頭,又問:“要不,我去鎮上捎個信兒回去,讓楊家莊子那邊多來幾個人?”
邱晨搖搖頭:“大哥,楊家莊子畢竟太遠了,來人路途遙遠不說,來到這裡,咱們還得安排住處,人家還撇家舍業的……咱們先看看周圍村裡人手能不能湊夠再說吧。成不成的,今兒晌午就有準信兒了。若是湊不夠,咱們再去楊家莊子叫人也不晚!”
楊樹勇點點頭,不再應聲。
滿囤爹連連點頭,立刻就叫上滿囤去過來林家的力工們中發消息去了。邱晨也不閒著,也去跟來幫忙的婦人們說了要去周圍村裡找人的話,這些婦人們好些都是外村嫁到劉家嶴來的,原本林家可著劉家嶴找幫工,她們相幫娘家也幫不上,這回林家人手不夠了,要去四周村子裡找工人,她們就能叫自家兄弟來,年紀輕的媳婦子,甚至盤算著把自家老爹和兄弟都叫來,四口人一個月,就是十好幾兩銀子……能好好貼補貼補娘家的日子了。
一個個外村媳婦興奮地滿臉冒光,一個個本村媳婦也不甘示弱,她們娘家是本村不錯,可備不住,四周村子裡還有其他親戚啊,一樣做活掙工錢,誰掙不是掙啊,自己能傳過話去,掙了錢最起碼還念自己個兒一份情唻!
是以,邱晨話音未落,麵前的一大群人就呼啦啦跑走了。
於是,沒到晌午,林家就聚集了比原定人數多出幾倍的人來。邱晨看著黑壓壓一片的人頭,還有不斷往林家來的……也有些眼暈!
對於挑力工她沒經驗,索性都交給楊樹勇和劉大川負責。不過,她也囑咐了兩個人,看著好的索性多留些人手,儘快把房子院子建起來。
相鄰四圍村子,都是土生土長的,差不離過來過去的都認識。是以,對於挑選人手,滿囤爹劉大川也算是心裡有數。
他也不說得罪人的話,隻指著一堆大青磚,讓來應聘的人們,每人每趟搬五塊,搬到指定位置碼好。在半柱香功夫中,全搬完的搬得多的自然留下,搬不動的就離開。
前後用了兩柱香工夫,劉大川就篩除了一小半兒人。剩下的大概有八十多號人,依著邱晨的意思,就都留下試用一天,一天下來,有毛病的手腳不乾淨,偷懶磨滑的就剔除去。
還彆說,經過劉大川那個辦法篩選出來的,都是身強體壯又肯吃苦受累的,這乾起活兒來都特彆賣力。
如此一來,那位悲催的八祖爺的猝死非但沒有耽誤了林家蓋屋起院子的工期,反而比之前預期的工程速度還加快了不少。
林家是五月初九開的工,隻用了十五天,前後兩進,堂屋耳房廂房倒廈俱全的四合院兒就建成完工了。就在邱晨準備繼續翻蓋西院的時候,回春堂來人了。
這回來的不是彆人,卻是回春堂商隊的大掌櫃廖海!
是時,天色已晚,邱晨送走了力工和幫忙的婦人們,正坐在院子裡和滿囤父子、楊樹勇商量著翻蓋西院的計劃,猛聽得門上銅環被拍的啪啪作響,楊樹勇立刻起身去院門口應門。
大門打開,也站起身來的邱晨就聽得楊樹勇一聲驚呼:“廖大掌櫃,你何時回來的?我家二弟和旭哥兒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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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被朋友拉著去看‘私人訂製’了,沒能碼完,抱歉,明兒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