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禍從天降(2 / 2)

兒女成雙福滿堂 紅粟 13010 字 8個月前

一個婆子抹著眼,低聲哀求:“三公子行行好,可憐可憐奴才們……夫人吩咐的奴才們不敢不從!”

這個婆子從廖文清小時候就跟著伺候,還奶過廖文清兩個月,說起來叫聲奶媽都不為過,又是最忠心厚道的,平日待廖文清簡直比待自家孩子還細心體貼……此時哭眼抹淚地說的可憐,廖文清也狠不下心來真的不管這些人的死活,垮了肩膀,揮揮手道:“罷了,罷了,你們稍遠些跟著,彆呼啦啦一大片……讓人看耍猴似的……”

說著,自己都是一片心灰,索性懊惱喪氣地拖著步子往回走。

走了一個街口,廖文清還是不甘,心思飛快地轉著,突然記起唐文庸和秦錚兩位。那兩位都是官大人,秦錚還是身份貴重的侯爺,若是能夠得那兩人中一人相助,他想要回安陽府的事兒,高夫人再嚴厲也沒辦法阻攔了。

這麼想著,廖文清滿臉的鬱卒之色平了些,停住往家走的腳步,卻也沒立刻行動,而是在心裡默默地琢磨起來,這事兒找唐文庸還是找秦錚……

不知怎麼的,雖說他跟秦錚認識的更早,似乎‘交情’也更深一些,但總是不自覺地防備著這位年輕的侯爺。是以,略一琢磨,他就決定還是去找唐文庸想法子。

說起唐文庸,廖文清也是滿心疑惑。自從進京之後,唐文庸就跟失了蹤似的,再沒露過麵兒,什麼事兒都是他那個叫安轡的小廝出麵打點安排,好在,唐文庸在京城的製皂作坊上就有份子,是以,有什麼事兒還算儘心,那個安轡小廝看著眼高於頂的樣子,辦起事情來卻很得力,至少,他們進京至今,還沒有被什麼事情難為過。

片刻,廖文清就決定了,就去找安轡,讓安轡出麵給自家老娘打個商量,放他回去主持家裡的生意。

那些護衛、婆子眼見著三公子一臉喪氣變成了滿臉喜色,他們心裡泛著嘀咕,誰也不知道三公子想到了什麼法子,更不敢掉以輕心,一個個緊緊跟隨在廖文清身後。

好在,這會兒廖文清想到了脫身的法子,心情大好,也不再在乎身後眾多的尾巴和行人的關注議論,隻管著大步流星地直奔跟安轡約好的茶樓而去。

說起來,不僅僅唐文庸神秘,就連安轡也不是他想見就能見到的,除了最初廖文清初進京城忙著操作作坊事務的時候,每回安轡都在茶樓裡等候,作坊的事情一妥,廖文清再想見安轡就隻能給茶樓裡留話兒,安轡得了消息才會來見他。好在,之前安轡也一直沒讓廖文清和雲濟琛久等,最多一兩天,就會找過來,或者打發人送消息來。

是以,這一回廖文清在茶樓中留了口信之後,也隻能按捺著滿心的焦躁回家等候。因為怕安轡得了消息找過來找不見,他連家門也不出了,隻安穩在家呆著,倒讓廖老夫人高氏暗暗地鬆了口氣。

果然,安轡第二日一早就打發了人找到廖家。廖文清依著前例讓人捎了信,怕來人說不明白,又特意寫了封信讓來人給安轡帶過去。然後,廖文清又開始了滿心期待的等候。

這一回,廖文清等候的時間就長了,一天沒有回信,兩天仍舊沒有動靜,到了第三天,廖文清坐不住了,又一次跑去茶樓給安轡送信。

那茶樓掌櫃的看不出異樣,仍舊客客氣氣地答應了,廖文清回到家裡又滿心如火在燒的等了三天,還是音信皆無。

這回廖文清惱了,一大早就衝到茶樓。

時辰太早,茶樓還沒開門營業,廖文清也不離開,就帶著一大群人站在茶樓門口等著。茶樓夥計打著哈欠從裡邊卸了門板,卻被門口的一大群人給嚇了一跳。待看清是廖文清後,才緩過神來,笑著道:“廖爺怎地一大早等在這裡?”

廖文清也懶得跟他多說,隻帶著人就進了茶樓,也不上二樓雅間,隻坐在大堂裡,一揮手指著那些護衛婆子們:“你們都坐,一大早跟我出來也沒吃飯,讓夥計給上壺茶上幾盤點心墊墊饑。”

護衛和婆子們聽了,滿心怨憤成了欣喜,連聲致謝後,就在廖文清四圍的桌上坐了,登時把大堂的桌子占了大半去。

那夥計看著廖文清臉色不佳,也知機地不再多言,腳步輕快地跑進後廚,用心地沏了茶,成了點心送上來。

廖文清甩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過去,也不用夥計道謝,隻問道:“你們掌櫃的多時來?我就在這裡等他,他來了就讓他來見我。”

那夥計連聲應著,滿臉喜色地進去了。這一大群人的茶點也不過六兩銀子,剩下的四兩就都是他的了。他一個月的月錢也不過六百錢,得了這四兩銀子的賞錢,就能給臥病在床的奶奶請郎中抓上幾服藥吃了。

廖文清坐在茶樓裡等著掌櫃的,掌櫃的沒等來,卻被後來的茶客們的議論給吸引了。

就在他旁邊的隔桌上,一個四十多歲的酸儒正捧了一壺最劣等的高沫兒喝的吱吱有聲,喝一口,擱下茶碗子就神秘兮兮地跟同桌的兩個漢子說故事兒:“……人不可貌相啊,當年那靖北侯是何等英氣勃發的少年兒郎,長的俊,武藝高,還一身正氣,凜然不可犯,誰見了不挑一挑大拇哥讚上一聲……看看,不過二十五歲就封了侯爺,真真是大明國開國以來最年輕的侯爺了,就是開國那會兒,封王封侯眾多,英雄者眾,也沒有一個二十多歲就能封侯的……”

這話聽著是誇獎靖北侯秦錚的,可廖文清是何等樣人,雖然年紀不大,卻在商場中摸爬滾打了多年了,又是最會揣摩人的言語心思的,一聽這話,就覺得必是後話,立時上了心。

因為隔著婆子們的一張桌子,他聽起來有些費勁,乾脆走過去,攆開一個婆子,就坐在了那說故事的酸儒背後。

就聽另外兩個漢子聽得入迷,見那酸儒又停下來喝茶,都有些急不可耐,連聲催促著:“我說老喬,你彆磨嘰了,你就快說,那靖北侯怎麼了……前些日子不說舊傷複發了,難道是……”

那被稱為老喬的酸儒卻一臉地淡定,敲著茶壺,有些懊惱道:“唉,這高沫兒真是越來越沒喝頭了,就喝了兩回,這就沒味兒了!”

那兩個漢子一聽這話哪有不明白的,這個老喬是借著說故事要好茶喝呢。

那兩個人也不是富裕的,要的雖不是高末,卻也是略好一點的大葉茶。聽了老喬這話,就很有些不以為然。有一個實在是被老喬掉的心癢癢,就端起自己的茶壺準備給老喬倒茶。

隻是,他剛剛握住茶壺把手,一個身著錦袍的年輕公子就在他旁邊挨著老喬坐了下來:“這位仁兄,我這一壺上好的雲霧黃芽兒剛沏上還沒喝,若是不嫌棄,仁兄一起品品如何?”

高沫兒兩文錢一壺,添水免費。這上好的雲霧黃芽兒最低也要三兩銀子,還不是一壺,是一杯。這麼一壺,隻怕少不得五兩銀子!

這雲霧黃芽兒,老喬倒是喝過,隻不過是有一個茶客要了茶喝了一回就走了,他就撿了漏兒,讓夥計又給衝了水……那一回的雲霧黃芽兒據夥計說還不是最好的,隻是三等品。就那,那股子濃鬱的茶香味兒,也讓老喬一直懷念至今,每每向人說起來,都是說‘咱也是喝雲霧黃芽兒的……雲霧黃芽兒,你喝過麼?……’

如今,一聽說是‘上等的雲霧黃芽兒’,老喬一雙魚泡眼兒倏地亮了,卻仍舊擺著譜兒道:“那為兄就不客氣了!”

過來的人正是廖文清,聽這人如此托大也顧不得計較,隻抬手給老喬斟了茶,又招呼夥計要了幾樣精致的茶點,眼光掃過老喬兩眼放光,心下鄙夷,嘴上卻客氣道:“剛剛聽喬兄說那靖北侯……靖北侯前兩日不還在家裡養傷,這在家裡還能出什麼事兒?”

廖文清的殷勤和詢問讓老喬很是熨帖,拿捏著喝了一口茶,濃鬱的茶香讓他發出更大的吱溜聲,又砸吧了好一會兒嘴,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靖北侯躺在家裡養傷就不會出事?小兄弟還是年輕啊,難道你就沒聽過一句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廖文清驚訝道:“那靖北侯可是軍功出身,就是他傷著,身邊也少不了護衛之人,哪裡還能有什麼禍事能夠近身的?”

“噯,說你年輕吧,還不服……”老喬很是感概地歎息著,又喝了口茶,道,“他是侯爺,那上頭也有父母高堂不是?雖說如今梁國公夫人是續弦,靖北侯也得尊一聲母親,這母親為兒子操心婚事也很正常,更何況,給靖北侯與定南侯嫡女定親也是梁國公的意思……”

廖文清一臉疑惑:“這定南侯乃當今皇後嫡兄,又掌握南疆兵權,靖北侯能娶到定南侯的嫡女恰是門當戶對……這應該是喜事兒啊,怎麼說是禍事?”

老喬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笑道:“說的就是這靖北侯年少英雄,又人才非凡,這二十五歲還未娶親,盯著他的可不僅僅定南侯徐家……嘿嘿……這女子太過貌美是紅顏禍水,這男人呐也差不多少,這位靖北侯如此人才,就入了當今禦妹福安長公主的眼。這位長公主乃當今禦妹,卻從小被當今親手教養成人,比之幾位皇子更受寵愛……這不,一聽說秦家要跟徐家定親,這位長公主就帶人殺進了梁國公府,把個梁國公府打了個稀巴爛,梁國公夫人又驚又嚇暈厥過去。靖北侯得了消息趕回去,卻被長公主拿鞭子抽了,惹火了靖北侯,竟是當場還了手,把個長公主摔倒了,長公主的隨身護衛二話不說將靖北侯打了……”

“啊?打了?傷的如何?”廖文清緊著追問,心裡卻覺得意外非常。

他很懷疑,靖北侯的爵位是真正從沙場上拚殺出來的,不說那等人物身手了得,就是他身邊的護衛也絕不是弱的,怎麼可能讓公主護衛把靖北侯打了?

老喬捏了塊點心放進嘴裡,有滋有味地吃了,又喝了口茶衝了衝,這才呲著牙笑道:“那長公主能是普通人打得的?長公主摔倒已是大罪,護衛們上前維護,靖北侯也隻能受著……傷麼自然是傷了,但命還在!”

老喬正說著,茶樓掌櫃的匆匆走了進來,那得了廖文清賞銀的小夥計一見,連忙迎上去,跟掌櫃的說了廖文清在等候。

掌櫃的似乎一點兒不意外廖文清的到來,略點了點頭,就一邊跟老茶客打著招呼,直奔廖文清而來。

來到廖文清身邊,掌櫃的沒有說什麼,抱手對老喬和另外兩名茶客告個罪,引著廖文清進了後廳。

“廖爺,小可就是替我們爺傳話兒的。前兒靖北侯出了事兒,我們爺這幾天顧不上你這邊兒,我們爺說了,讓您稍安勿躁,他那邊把靖北侯的事兒安置妥當了,就打發人去過去尋您。……我們爺說,至多十天八天的,這事兒就妥了,讓您在家安心等著!”

知道了靖北侯秦錚確實出了事兒,廖文清也知道輕重,事情牽涉長公主,靖北侯一個不好說不定獲罪,除了爵位都是輕的,說不定還會被追究刑責……

拱拱手,廖文清道:“靖北侯事情重大,請掌櫃的替我給唐公子帶個話兒,讓唐公子不必掛牽我這裡……對了,掌櫃的,問你個底實信兒,靖北侯傷勢如何?可有礙?”

掌櫃的很是煩惱地歎口氣,搖搖頭道:“那公主護衛下手也有數,沒有真的下狠手……可,侯爺身上本就有舊傷複發未愈,這一來,舊傷撕裂開來,還受了些內傷……唉,侯爺傷著,若是再追究什麼罪責……”

說到這裡,掌櫃的似乎醒悟到自己話多了,就此止住了話頭,朝著廖文清拱手告罪,又匆匆提著袍角走了。

發生了這種事,廖文清之前的打算隻好暫時擱置。他也不耐煩回家乾等著,於是索性耐下心來,跟那些護衛婆子們好言好語地商量了、保證了,這才隻留了四個護衛跟隨,然後備了一份厚禮上靖北侯府拜望。

可到了靖北侯府上,廖文清才得知,一直居於自己侯爺府的靖北侯秦錚,前兒傷口撕裂後暈迷了一天一夜,昨兒晚上醒過來,就讓護衛攙著進宮請罪,到這會兒,過了一夜了,還沒從宮裡出來……

廖文清無法,隻好把備下的禮物交給侯府的管事,告辭離開。

秦錚進宮請罪至今未歸,事情的發展太過隱晦不明,廖文清心中憂慮,也不回家,帶著四個護衛和小廝乳香徑直到了西華門外的落霞居。落霞居是離西華門最近的大酒樓,每日都有宮裡的侍衛、宦官過來消遣會飲,也是一些官員會飲的首選之所,是以,想要打聽點兒宮裡宮外的消息,到這裡來是最佳選擇。

前些日子呆在家裡,靖北侯這等大事都不知道,消息滯後的可以,這樣子閉目塞聽可是行商的大忌。更何況,他也很關切靖北侯、長公主事件的後繼發展……他從軍需藥材開始,就跟靖北侯秦錚綁在了一起,之後,又跟唐文庸湊份子開了京城的肥皂作坊……秦錚和唐文庸就是廖家和雲家在京城的依靠,這兩人出事,也就意味著他廖家跟雲家出事……

由不得他廖文清不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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