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的行李早就搬了出來。但何家人便是再低調,搬家的動靜也瞞不了人。
如今內城均已知曉:這段日子最出名的何家四房,馬上要回南邊去了。
眾人麵上不顯,心裡卻各有一杆秤。
這何家四房將事情鬨這麼大,還不是要避回老家。說明人死如燈滅,便是再深的情分,隻要人一死便都煙消雲散了。
就好比那理國公。嘴上說著疼愛弟弟侄兒,結果親弟弟才剛出事,就將他的妻兒趕回了老家。
真真是情薄如紙!
有心思活泛的腦子裡已經轉開了。聽說朝廷又要對西北用兵,家裡當家的天天嚷著要上戰場,自個兒嘴皮子磨破了都沒能勸下來,反被一堆大道理堵了嘴。恰好何家四房出了這事,回去可借著與他鬨上一場,真想上戰場,先瞧瞧何家四房的下場!
從永寧到升州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陸路,直接坐車從官道走,隻需個把月便可抵達。
另一條是水路,坐船沿著大運河便可到達。不過在這之前需得先坐兩日車到通州。陸路速度快,但是比較顛簸。水路用時較長,勝在舒適度更高。
由於才剛剛清除完體內的毒素,何頤母子身體尚在虛弱之中。再加上龍鳳胎年齡幼小,水路便成了不二的選擇。
這回何老太太沒有多說什麼,徑直找妙仙觀的道長重新算了吉日。雖然心中知道何召信凶多吉少,但總歸是懷抱著一線希望。
因為實在舍不得龍鳳胎,這半個月何老太太日日都往煙袋胡同跑。原本按何召銘的提議是讓四房暫且搬回去住。
但王氏在何府經營多年,忠心的奴才不少,彆說是何頤,便是何老太太也不大放心。便仍令四房住在煙袋胡同。
馬上就要久彆,何老太太難得和顏悅色許多。
“老宅管事的馮仁是我的陪房,若有什麼缺的徑直找他要,萬不可委屈了幾個孩子。”
範氏喏喏道:“是,母親。”
何老太太皺眉,她最見不得範氏這幅畏畏縮縮小家子氣的模樣。
“往後去了南邊可就要你自己當家做主了。那些個奴才最是眼尖嘴利,若壓不住他們,做主子的反而要受轄製!”
範氏從未管過家,聞言緊張的站起,想求老太太指點幾句。但心中對婆婆的畏懼已深入骨髓,好半天都沒敢張口。
“你好歹是個當娘的,怎麼就立不起來呢!”
範氏聽了這句就更緊張了。
何老太太氣的差點又要開罵,想到馬上就要離彆,到底忍住了。
算了,這兒媳婦看來是指望不上,還是等頤哥兒回來和他說吧。雖然往日行事荒唐,但如今看來已經懂事了。
這時唐嬤嬤進來回話。
“回老太太、太太,行李都已裝上車了。外頭何貴來請示,說咱們的行李有些多,過兩日又可能有雨,是否先將行李運去通州碼頭?”
範氏看向婆婆。
何老太太將眼一瞪:“看我做什麼?如今已是你自己當家做主了!”
範氏被罵的瑟縮了下,又看了婆婆一眼,見仍瞪著自己,忙轉頭對唐嬤嬤道:“既然有雨,就先將行李運去通州吧。”
吩咐完了又偷眼看了何老太太一眼,見沒駁回自己便大鬆了一口氣。
何老太太卻更不滿意了,就這幅模樣,還不被下人壓得死死的。
“史義家的。”
一個容長臉三角眼的婆子應聲站了出來。“老太太。”
何老太太指著她對範氏道:“這是我屋裡的管事老嬤嬤,手腳麻利做事利落,且人又老實。讓她隨著你們南下,幫你一起管管家。”
又轉頭對那史義家的道:“待會兒你回去,叫上寶珠麗珠,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們跟著去伺候頎哥兒與三丫頭。”
範氏大急:“母親!”
兒子這幾日特意囑咐了,說若是老太太要塞人一定不要應下,擔心有不忠心的混了進來。為此何頤還特意將四房的仆人召在一起訓了話,凡是有一絲不願的都留在永寧,隻有那真正願意跟著南下的才帶上。
“寶珠麗珠原就是伺候頎哥兒與三丫頭的,最是妥當不過。我知道你的顧慮,這幾個的身契我也給你,斷了他們三心兩意的念頭!”
見婆婆態度堅決,範氏最終還是沒敢反駁。隻好默認收下了那三個下人。
何老太太摟過一對龍鳳胎,眼中滿滿都是不舍。
“在那邊若受了人欺負,千萬莫忍著,直接打回去便是。”
何錦繡眨眨眼,不知想到了什麼:“若是遇上像徐雪兒和衛靈玎那樣的呢?”
“不怕!如今馮家當家的是祖母的內侄,你們該叫表叔的。祖母已派人送了信去馮家,你們若受了委屈,就去馮家找他便好。”
何錦繡這下滿意了,摟住何老太太就親了一口。
“我就祖母您最好啦。往常總聽您說小時候愛吃江南的梅花糕,孫女這次回去一定好好學,等會了就做給您吃。”
“好!好!那祖母就等著吃三丫頭親手做的梅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