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真讓他查出什麼,咱們豈不是要遭殃!”
馮仁將眼睜開一條縫,看著急的團團轉的何召華。“我早就勸過三爺莫太貪心,您偏不信。”
“我哪知道他是回來管家的!”何召華忽然想到了什麼,指責道,“年初永寧不就送了信來,那時你為何不提醒我!”
“三爺這就冤枉我了。當時信上隻說是回來祈福,哪知他們來了就不走了呢?”
“那如今呢?他們到了有一個多月了吧,這麼長時間你怎麼不與我說?”
前日當鋪的掌櫃突然去家裡通知,說五少爺要查賬。那當鋪的賬哪裡經得起查?凡是識字的,任誰都能看出有問題。
“哎——”馮仁長長歎了口氣,“這事我也是才剛知道的啊——”
何召華急的滿頭汗,像隻被掐了頭的螞蚱。“那我該怎麼辦?”
馮仁又闔上眼,手中發出卡茲卡茲木料互相摩擦的聲音:“那我可就沒辦法了。”
何召華氣道:“馮仁你可彆忘了。我拿的那些裡麵,有一半都進了你馮家的門!”
“三爺有空在這兒對我吼。不如趕緊回去想辦法將賬做平。”
何召華將眼睛瞪的溜圓,山羊須一翹一翹的。“你!你!你好啊!馮仁你可真是好樣的!”
馮仁卻閉著眼理也不理對方。
“我若出了事,你馮仁也彆想討著好!”何召華丟下這句,甩著袖子便出了門。
路過前院時看到院子正中的藥罐,氣的上前一腳踹翻。哪有人熬藥在院子正當中熬的。馮仁這刁奴分明就是裝病!
馮仁聽到外麵院子的嘩啦聲,連眉毛都沒抬。何召華這個蠢貨也就隻會往這些個死物上撒氣罷了。
竹簾輕響,嬌俏美貌的丫頭從隔間轉了出來。
“老爺。”雪梅在榻邊坐下,輕輕為馮仁打著扇。“老爺您就真不怕嗎?”
馮仁笑了一聲:“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有何可怕的。”
“可萬一五少爺真查出來了,咱們家豈不要倒黴?”
馮仁捏起雪梅的下巴,手指在滑膩的皮膚上揉摩著。
“你儘管放心,便是馮家倒了黴。老爺我也有的是錢養你個小妖精。”
雪梅嬌嗔道:“太太可在後頭躺著呢。”
“怕什麼。”馮仁一把拉起雪梅摟進懷裡。“哪日那老婆子死了,我就娶了你進門,讓你風風光光的做正房!”
雪梅輕捶了馮仁一下:“剛聽到您的藥罐摔了,我去前院重熬上一罐。”
“管那勞什子作甚,先讓老爺我快活快活才是正經。”
雪梅假模假樣推拒兩下便就從了。兩人就在那窄小的榻上成了好事。
何家在江南的產業廣泛,當鋪、酒樓、田莊均有涉及。近二十年的賬簿將書房塞了一小半,這還隻是升州城裡的。另有周邊瑞陽等地的正在往升州送。
觀棋揉著酸痛的脖子:“我腦子裡已經成了一團漿糊了。順才你快來瞧瞧,我估摸著沒一處對的。”
自從徹底倒向五少爺後,憑著良好的口才和機靈的頭腦,順才很快融入了四房其他下人中間。尤其對著跟了何頤十來年的觀棋,更是恭恭敬敬。
“好嘞,觀棋哥您先放著,我立馬就來。”
順才放下手裡的賬簿,取過觀棋麵前剛算好的那本。
隻看了兩頁就發現好幾處錯誤:“這一處錯了。賣出白玉觀音一座收五百兩。後邊注著是大興字樣,說明是收的銀票,觀棋哥你記成了現銀。還有這裡,年底發給掌櫃和夥計的工錢,你給記到收入裡去了。還有……”
洗硯劈裡啪啦撥著算盤,口出嘲諷:“少爺讓你平日多讀書你偏不信,如今幫不上忙倒罷了,還占個人手幫你重新核算,正是百無一用。”
觀棋瞅著書房裡小山似的賬簿直犯愁:“這麼多賬,光憑咱們幾個猴年馬月才能算完啊?”
見觀棋沒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全無平日與自己鬥嘴的氣勢,洗硯也歇了繼續撩撥他的心思,低頭繼續算賬。
何頤將小廝們的話全都聽在耳中。
其實他當日並未說具體要查哪幾年的賬。是馮仁一聽他提起‘查賬’二字,立馬就應了下來。當場就派人將何頤要去各鋪子查賬的事情通知了下去。仿佛自己真是個兢兢業業,卻被主人懷疑不忠的好仆人。
馮仁都如此作態了,何頤自然順水推舟,讓所有田莊店鋪將這十幾年的賬冊全都搬進府裡。想看看這馮仁究竟想做什麼。
沒想到這一查還真查出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