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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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氣說完,注意到林薇臉上隱約的疑惑。她一向是個體麵的人,學生時代被班上同學汙蔑刁難、被遇難者家屬當作情緒發泄口,她依然能做到麵色平靜。一彆數年,林薇周身清麗的氣質更加柔和,得天獨厚的傲氣已儘數消散,隻落由內而外的溫柔。
此刻雖未對我的提議表現出絲毫的不滿或者質疑,我卻很快檢討到自己的唐突。
“抱歉。”我越界了。
我停止感情用事,表示自己會按照她的要求來推進流程。
的確該是這樣公事公辦的態度,我不論是麵對萬崇,還是麵對林薇,沒有私人交情。學生時代那點兒淺顯的往來,不足以改變什麼。
和林薇見完麵,我回公司繼續工作。確實如我承諾的那般——對萬崇隱瞞,且潦草地敷衍著。
我也突然明白,為什麼萬崇在偌大的北京城找不到一個願意接這場婚禮的策劃公司。可能不單是因為時間緊,還有林薇從中作梗。
幾日後,在萬崇頻繁跟進下,我與他約定好了看婚禮場地的時間。
那天林薇也一塊來了。她比上次見時,要清瘦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不常出門的緣故,她臉色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林薇自然地跟我打招呼,閉口不提單獨見過麵。
我在職場中沉浮多年,早已深諳此道,與她隻聊婚禮。
我們搭配得太默契,所以我根本沒料到萬崇會看穿。
“小薇找過你,對嗎?”在林薇去衛生間時,萬崇如是問道。
我正糾結要不要跟進衛生間避開和萬崇的獨處,聞言,愣怔了一秒,很快恢複如常的神情,自欺欺人地裝傻:“什麼?”
萬崇看過來,眼神沉沉,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像是審視,又如同隻是求證。
我試圖信守對林薇的承諾。
萬崇卻不在意我的反應,自顧自地,仿佛自言自語道:“就算之前沒有,過幾天她也會找你,讓你放棄或者拖延這次的婚禮策劃。”
我不敢和萬崇對視,也不知道該回應什麼。我的沉默,已經針對這個問題給出了答案。良久後,我才問出聲:“你們……的感情是出現什麼問題了嗎?”
“不算吧。”萬崇沒有明說,隻道,“我找過很多策劃合作,但都失敗了。很幸運得知你在這個行業工作,如果有一個人能讓這場婚禮進行,我想,隻有你能做到。”
我眼睫輕顫,這種非你莫屬的信任感令人心潮澎湃,莫名熱血。
我卻不敢托大,也不想推卸。直到林薇從衛生間回來,我依然沒給出答複。
林薇臉上帶著淺淺的笑,視線在我和萬崇身上轉一圈,問:“在聊什麼?我挺喜歡這個場地的,要不直接定了?”
她問的是萬崇。
萬崇溫和地笑,說:“都聽你的。”
我去跟場地的負責人交涉一番,掛斷電話後轉述道:“你們要選的下月16號的吉日,可能訂不到,場地那天
要進行日常維護。4月的話,隻有臨近清明節的那幾天空著,日子不太討喜。再早的話,得到五一後了。”()
萬崇看過來,似乎是看透我跟林薇打配合的小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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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開他的目光:“抱歉,是我工作疏忽,沒提前了解全麵。不過我們看的第一個場地下月16號可以訂。”
“這麼緊俏嗎。”林薇惋惜地歎氣,說,“可第一個場地我不太喜歡,風景不如這裡。”
萬崇安靜地看著我們演戲,我此刻如芒在背,不知如何收場才好。
繼續演下去,還是跟林薇攤牌?都不合適。
最後是萬崇開口,對我說:“那麻煩再幫我們找找其他的吧。”
“肯定有更合適的。”他如是安慰林薇。
見他倆協商得“愉快”,我心中鬆了口氣,隻覺今天的工作格外累人。
和他們分彆,我回到公司後,心裡一直重複著萬崇的話——“如果有一個人能讓這場婚禮進行,我想,隻有你能做到。”
我雖不是自卑的人,可不會自大到認定某件事得以解決非自己不可。但萬崇說得太真誠了,讓我覺得事實就是如此。
更荒唐的是,我企圖不讓萬崇覺得看錯了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被我找到了化解難題的思路。
我很慶幸自己高中時有拍照記錄生活的習慣,翻看舊相冊時找到了和他們有關的照片,再三猶豫之下,發給了萬崇。
隻有三張照片,分彆拍攝於一中的禮堂、籃球場,還有一張是在教室裡。前兩張無一例外,拍攝主角是萬崇,但照片角落恰好有林薇經過的身影,那也是萬崇視線看去的方向。而拍攝於教室裡的那張照片,隻有萬崇一個人,他坐在課桌後麵,偏頭,垂眼,看的是隔壁空蕩的過去屬於林薇的課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