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肋插刀(1 / 2)

早朝散後,右相沉著張臉,路過沈意遠時重重咳了一聲。

“右相。”

沈意遠放慢腳步同他打招呼。

不料右相非但不理睬,一甩衣袖,步伐還更快了些。

看他蘊藏著怒氣的背影,沈意遠略一思索,憶起早朝時殿上不時飄來的不善目光。殿上不好深究,現在看來那眼神來處是右相無疑了。

前日登門拜訪,雖然開始右相對他存了些不滿,但後麵慢慢消解了,臨近離府前,甚至還透露了幾句林晚宜的喜好。

再有,右相對那兵書起了興趣,他昨日遣人快馬去望京府中取了過來,天將暗的時候送到右相府上去了。

想他求娶右相之女,右相不舍,他也不指望右相如從前一般和顏悅色,但怎麼都不該是今日這般態度。

難不成因為昨日事忙,抽不開身,臨晚打擾又沒有親自送兵書上門,右相覺得他失了禮數。

沈意遠的眸光有片刻的凝滯,旋即失笑搖頭。

翠蛇啊翠蛇……

右相門風嚴謹,看來他往後做事要更周到了,晚上還是再往相府走一趟為好。

想起如今在羽林軍任職的林晏晝,拋了手頭的事情,特意去行宮入口處尋他,打算借他之口多了解一下相府各人的性子。

要是從前,沈意遠主動去找他,林晏晝嘴都能咧到耳朵根上。

可是今天不一樣,他正心虛,不敢見他。

去巡邏了一圈,回來聽到前頭的人說王爺尋他,二話不說就捂住了肚子,緊接著屏了口氣,憋得臉通紅,彎腰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今早吃壞肚子了,剛剛一路憋著,現在好像……不……行……”

最後幾個字跟擠出來似的,裝得像模像樣的。

周圍的侍衛真信了他,一個個像是聞到了味道,捏著鼻子躲開:“趕緊去解決吧,王爺麵前我們幫你說。”

風過林梢,引來一陣“沙沙”聲,林晏晝姍姍來遲。

“王爺走啦,都怪我這饞嘴,貪吃壞了肚子。”

腳步輕鬆,眉眼飛揚,看不出一點兒懊惱和可惜的樣子

昨日以為爹娘知道他在行宮裡說漏嘴的事情,因為怕爹的冷臉,他早膳時都不敢出現,還是燦燦來尋他的時候,他才知原來爹將罪名安到了臨之身上。

他是想解釋的,可那時爹已經出發去了行宮,實在沒膽子追上去,想著等到晚上再說。

怎知臨之竟然來尋他,他沒乾過虧心事,現在心虛得不行,才想法子躲開。

“沒事。”和他關係不錯的侍衛拍拍他的肩膀,指著不遠處,“王爺等著你呢,趕緊去吧。”

林晏晝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肩膀耷拉下來,苦著臉:“行,我去了。”

他一步步往前挪,慢吞吞磨蹭的樣子,連旁邊的侍衛都看不過眼了,用力推了他一把:“王爺等你半天了,沒解決乾淨就夾緊了,等說完話隨便你蹲多久。”

守山門的侍衛大多和林晏晝一樣,家裡長輩看不得他們閒著,求到皇上麵前,領了這份臨時的差事。都是身份不低的公子哥,平日裡都認識,說話也不用顧及太多。

那邊沈意遠也聽見了動靜,抬眼望過來。

沒法子,拖延不得了,林晏晝隻能小跑過去

“子安。”

樹葉稠密,風吹才能露出一點縫隙,明亮的光斑在沈意遠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時隱時現。

神祗一般的存在這麼親切地喊自己的名字,還要給自己背黑鍋,林晏晝過意不去,三兩句話就把昨天的事情全給交代了。

原來是為這個,沈意遠有些頭疼。

他前腳應承右相,後腳皇上那兒就知道了還要賜婚。

以他和皇上的關係,右相錯想到他身上實屬尋常,怪不得早朝時那般惱他。

林晏晝絮絮叨叨還在說:“晚上回家我就同爹說清楚,到時挨罰是免不了的,說不定要在家裡躺幾日……”

一聲哨響,驚亂林中飛鳥,一匹馬奔馳而來,沈意遠利落上馬:“行宮裡還有事,子安自便。”

馬蹄聲淹沒了林晏晝最後的話:“記得來看看我……”

林晏晝提不起精神,萎靡不振地回去。

“怎麼啦,難不成沒夾住拉褲子裡了?趕緊回去吧,這邊我們幫你看著。”

想著晚上即將麵對的慘況,他都沒力氣應付這些調笑,沉默地退到角落,天上的太陽下落一分,他的心就涼一分。

太陽落山,同守山門的侍衛都走了,他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

還沒到家門口,他的小廝就跑出來迎接:“都等著公子用膳呢。”

“哦——”沒精打采地答。

小廝以為他是累了,順手幫他捶了兩下肩,笑著說:“今日來了聖旨,為咱們姑娘賜了婚,鎮北王人品貴重又英俊瀟灑,大家夥兒都替姑娘高興。”

聖旨來得這樣快,爹指不定氣成什麼樣。

林晏晝腳步更慢了,垂頭喪氣的,恨不得膳廳離門口有十萬八千裡遠。

“鎮北王也來了,正在膳廳陪相爺說話。”

這下林晏晝來了精神。

臨之來,肯定是為自己說情的,真是過命的兄弟!

想臨之在戰場與敵軍對壘都能臨危不懼,他不過被爹罰一頓,能算得了什麼。

肩也不垮了,臉也不耷了,視死如歸般地大吼一聲:“好兄弟。”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