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陳準早晨發的消息,剛開始還傻傻以為他說的禮物是什麼小辮子,看來應該是這個草莓印。
趁她睡著,不知他都乾了些什麼。
許歲咬住唇,把濕漉漉的頭發捋到另一側肩膀,歪著頭,又盯著那處看了好一會兒。
在浴室磨蹭久了些,許歲輕手輕腳地回房間。
陳準視頻這時候打進來,她回手關門,調小聲音後接起來。
那邊的視角接近地麵,最後方是床,旁邊有啞鈴和滾輪,陳準則麵對鏡頭,雙肘撐地,在做平板支撐。
許歲來到書桌前,固定好手機位置,用手指鬆了鬆潮濕的頭發。
陳準問:“在看書?”
許歲點頭:“剛洗過澡,準備看一會兒。”
“什麼書?”
“二建方麵的資料,反正在家也空出好多時間,打算明年考來試試。”
陳準道:“上這麼多年學,你讀書沒讀夠?”
許歲沒答,看著屏幕中的那人。他穿一件黑色短袖,應該是比較輕薄貼身的料子,肩膀處被汗浸透,貼著皮膚,大臂曲線剛好撐滿袖口。
“你能堅持幾分鐘?”她問。
陳準氣息是有些亂的,身體上細微的顫抖也看得出來。他臉頰的汗順著下巴低落在地板上,砸開一朵小小水花。
陳準說:“最高紀錄四分半。”
“現在多久了?”
“四分鐘。”
許歲慢慢翻了幾頁書,目光落在窗台邊的鬨鐘上,時間一秒一秒走,在第33秒時,陳準卸下力氣。
許歲將視線轉回屏幕。
陳準說:“你先看會兒書,等我五分鐘。”
“好。”
許歲換了本書,翻開第一章,三心二意地讀了很長一段文字,才發現根本沒讀懂,隻好又回到開頭重新讀。
陳準的確隻離開五分鐘,鏡頭視角沒有變,仍然隻能看到接近地麵的事物,許歲無意中抬眼,便見陳準小腿從屏幕前一晃而過。
但隻這一眼,許歲看到他掛著水珠的腿肚和踝骨。
他光著腳,走過的地方留下幾個水印子。
許歲想逃開目光時,他已拿起手機,對準自己的臉。
“今天都做了什麼?”陳準躺下來,掃了掃半濕的頭發。
許歲說:“去了趟菜市場,下午陪爸爸在街心公園曬太陽。”
“許伯和大娘他們都睡了?”
“早睡了。”
“大娘沒再罵你吧。”
“還好。”
他說話時,屏幕亂晃。
許歲懷疑他是故意的:“你能不能穿件衣服?要不離遠些叫我都看全。”
陳準問:“你敢看?”
仿佛已經跟隨這個話題想象出無數畫麵,許歲感覺臉在升溫,但她怎麼能認輸:“有什麼不敢的,大飽眼福的是我,我又不吃虧。”
陳準勾了下唇,定定地瞧著屏幕這邊:“彆背後的能耐,下次當著我麵,你最好也這麼說。”
許歲把話原封不動還回去:“下次最好我醒著,你再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陳準一頓:“發現了?”
許歲嘀咕了句:“我又不瞎的。”
“沒再往下找找?”
許歲呼吸微滯,再往下是……
她立即回憶剛才有沒有看到其他可疑印記,好恨自己睡得太沉,毫無知覺。
看到她一臉嚴肅的表情,陳準在那邊笑起來:“彆期待了,除了那個印子什麼都沒做,爺正經著呢。”
許歲歎氣:“好失望。”
兩人鬥了半天嘴,某個瞬間,忽然都看著屏幕對麵的人不說話了。
許歲和陳準洗澡的時間差不多,他頭發看著已經乾透,而她的還有些潮氣。
屏幕上顯示通話時間,原來他們聊了將近一小時。
“許歲,你好像回順城很久了。”
明明隻有一天而已。
但許歲沒計較這個,點頭道:“是要待很久的。”
陳準歎道:“剛戀愛就異地,有誰比我慘。”
許歲笑了下,轉頭看日曆,“月底吧,我回南嶺一趟,到時候我找你去。”
第二天,是許康透析的日子。
許歲開車送他過去,透一次需要三四個小時,她和母親待在透析室外麵的等候室。
她以前特彆討厭這裡,因為這兒有一整麵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麵冰冷的血透機和即將油儘燈枯的病患們。
而今天她在這裡,已是彆無選擇。
許歲坐在長椅上什麼都沒做,觀察著這些病人的家屬。
有個胖阿姨在等老公,她穿著花襯衣和黑色長裙,滿頭的方便麵小卷卷,不知和旁邊人聊到了什麼,忽然哈哈大笑,經護士提醒後才收斂了聲音,仍和旁邊阿姨竊竊私語。
還有個剛下機的大爺,忍了幾小時,跑去樓道裡偷偷吸煙,最後被他老婆提著耳朵揪回來:“你就抽吧,抽死了我省心。”
病友家屬們齊齊責難,但都是玩笑的口吻。
大爺靦腆地笑著:“不抽了不抽了,我還是多活幾年吧,要不便宜彆的老頭了。”
大家笑起來。
他老婆又擰他耳朵:“老不正經。”
許歲跟著彎了彎唇,不管是無奈或是習以為常,大家生活照舊,好像都挺開心的。
她回身將窗戶開一道小小縫隙,等新鮮空氣湧進來,她湊近些,猛地深吸一口,再緩緩吐出,忽然覺得心情不錯。
這天晚上,陳準竟然從南嶺開車回來了。
他在鐵路家屬樓的下麵給許歲發微信,叫她下樓。
許歲原本在客廳陪爸媽看電視,回到臥室拿手機已經是二十分鐘後。
她看著陳準發來的信息,心臟咚咚就快跳出胸膛,撐著書桌探頭往窗外看,一輛黑色轎車的車燈沒有熄,前方灌木叢像披上一層暖黃的光。
許歲手指在屏幕上像要飛起來:“稍等,我馬上就下去。”
她在睡衣外麵直接套一件到小腿的厚羽絨服,邊往外走邊彎腰拉拉鏈。
郝婉青看過來:“大晚上的你還出門?”
路過衛生間,許歲取下牽引繩:“我去遛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