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郝婉青點兩下桌麵:“他們幾乎一個屋簷下長大的,我拿陳準當兒子,在我眼裡,這就是對姐弟。”
“沒有血緣關係,其實也不算什麼違背道德的大問題。”陳誌遠說:“青梅竹馬不挺好。”
郝婉青態度堅決:“他們不合適。”
“沒有吧,兩個孩子站一起我倒覺得挺般配。”
郝婉青朝他們的方向瞥過去,冷哼道:“男大女小是祖輩傳下來的規律,不是沒有道理。”
許歲一直沒什麼存在感,聽到這兒忍不住低聲埋怨:“您什麼時候也這麼封建……”
“你懂什麼。”郝婉青一聲給頂回去,做為媽媽,她的顧慮要比誰都多。
不得不承認,女性仍屬弱勢群體,婚姻關係中,需要一個心智成熟並穩重有擔當的男人多加包容和保護。而生理上,男性要相對發育的慢,也就成熟的晚,所以怎麼好找一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呢。
郝婉青比較滿意何晉那種類型,隻可惜對方不是個好東西。
她昨晚沒合眼,一直在想許歲和陳準在一起的可能性,這時候,她不得不自私地為女兒考慮更多,怕她選錯人,將來路難走,會受傷難過。
客廳裡短暫安靜下來,此刻也就三友最輕鬆,它開始時靠在窩裡舔爪子,又吧嗒吧嗒走到許歲旁邊撓她腿,見她不理,隻好跳上沙發跟郝婉青套近乎。
半天後,陳誌遠轉向許康:“許哥,你怎麼看?”
忽然被問到,許康又抿嘴笑起來。他身體往後靠去,慢悠悠地說:“看許歲自己吧。”
郝婉青抱著三友,一個眼神掃向他,可許康低著頭,根本沒接。
她心中氣憤不已,本來叫齊所有人是想劃戰線,沒成想全都跟她對立。
陳誌遠一點鐘還有一個會議要開,中午不能留下來吃飯,這會兒已經準備動身回南嶺了。
他把茶盞裡的茶喝光,看了看腕表,抬起頭,冷著臉問陳準:“聽說你們小組提前完成年度任務了?”
陳準道:“是。”
“正好我放你假,南嶺你彆回了,住幾天吧,也就你大娘能管的好你。”
郝婉青一愣:“老陳,你彆……”
“嫂子,陳準爬窗戶的事就交給你處理吧,怎麼教訓他我都沒意見。”他邊說邊起身繞過茶幾,到陳準旁邊停了停,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機會給你製造了,剩下自己搞定吧。”
陳準和父親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所以郝婉青還沒緩過神來,陳準就在家裡住下不走了,即使以前經常如此,可現在關係變了,她必須防著兩人像防賊一樣。
這天,晚飯比較豐盛。
郝婉青起早去菜市場買的鯉魚和牛腩,鯉魚用紅燒,牛腩燉西紅柿,另外又炒了幾道青菜。
快開飯時,許歲和陳準在桌前挨著坐,正用他手機看誌願者群裡發來的視頻。
有人去寵物醫院送狗糧,順便發了一條大黃狗的養傷視頻。它後腿比端午幸運得多,不用截肢,已經做了清創處理,在用鐳射烤電,幫助傷口愈合。
許歲小聲問:“就是和那女孩擁抱那次,救的這隻狗吧?”
陳準點了點頭,在對話框裡打字,想讓對方拍個端午看看,發送完一轉頭,發現許歲正冷冷瞥著他。
陳準反應過來,在桌下摸到她的手握住:“這事就過不去了是不,都說是誤會了。”
“我看你記的倒挺清楚。”
陳準說:“那當然,因為這事惹你不開心,能不記憶深刻嗎。”
“你什麼時候這樣會說話的?”
陳準低聲:“哄女朋友還用學嗎,發自內心的。”
越說越肉麻,許歲嫌棄地掙開他的手。
許康還在對麵坐著,兩人嘀嘀咕咕的,肩挨著肩,離得不算近也不遠。
正好那邊發來端午的視頻,兩人又挨近些準備一同看,誰知中間忽然插入一隻手,硬是將兩人隔開來。
郝婉青站後麵,從兩人頭上放下炒藕片,吼道:“趕緊去盛飯,彆一個個坐這兒光等著人伺候。”
陳準一秒彈起,態度積極:“我去吧。”
他拿著四個空碗去廚房,根據每人的大概飯量盛好飯,端出來時,卻發現自己的位置被郝婉青占去了。
和許歲對視一眼,他乖乖去許康旁邊坐。
晚上郝婉青仍然睡客廳,她睡眠奇怪地變淺了許多,就連半夜陳準往返衛生間時,在許歲門口片刻駐足的腳步聲都一清二楚。
她翻了個身,咳嗽兩聲以示提醒。
陳準本來也沒想乾什麼,朝她房間又瞧一眼,輕聲回了房。
陳準趁著這幾天的時間大獻殷勤,接送許康透析的工作全部攬上身,上下樓他用背的,到底是年輕小夥子,他健步如飛,臉不紅氣不喘。
樓下王姨碰到過兩次,投來羨慕的眼神,“兒子女兒都圍著你們轉就是好。”
郝婉青沒搭理她。
但不可否認,家裡這種熱鬨氣氛和新年的到來十分相配,以往大多數情況都是郝婉青和許康兩個人,吃飯冷冷清清,看電視也很安靜,就連去菜市場也是她獨來獨往。
現在可倒好,陳準牛皮糖一樣跟著她。
小區外麵仍然是年貨一條街,還有些東西沒有買全,郝婉青清晨出門到那邊轉轉。
陳準拿著兩個帆布袋子走在她旁邊,嘴裡囉囉嗦嗦說著話,她買了什麼他第一時間接過去,展開袋子,放到裡麵。
路邊有賣瓜子花生的攤位,品種很多,分彆堆成小山,旁邊的鐵爐還在嗡嗡轉動,花生味飄香四溢。
陳準說:“大娘,買點花生吧,咱們晚上看電視的時候吃。”
“太晚吃東西不消化。”
“買點吧,不然嘴裡閒得慌。”
郝婉青瞥了陳準一眼,到底是走過去,站攤位前看了看,先剝粒花生嘗味道,又分彆嘗了兩種瓜子。
她指著剛剛嘗過的,對老板說:“各來兩斤。”
陳準在她身後添一句:“要新炒的。”
老板:“好嘞,稍等五分鐘。”
買完瓜子花生繼續往前走,這邊更熱鬨,一側賣對聯福字和中國結,另一側是大紅燈籠和煙花爆竹。
這些郝婉青提前買過了,便費勁地穿出人群,再通過路口,前麵都是水果攤。
陳準指著路旁:“大娘,買箱沙糖桔吧。”
郝婉青朝攤位上插著的牌子看了眼,搖頭道:“一箱十來斤,拎不動。”
“我拎。”
郝婉青沒搭理他,向前走去,卻在這條街快要逛到底時,終是給他買了一箱。
可沒走多遠,陳準又開口:“大娘……”
郝婉青被他叫的頭疼,便沒好氣:“乾什麼?”
陳準說:“買點青提吧,許歲愛吃。”
不加後麵那句還好,郝婉青更來氣,撬都撬不開他們,還幫他給她買水果?
“沒錢。”她道。
陳準說:“我有。”
他掀開攤位上蓋著的保暖被,在擺放整齊的青提中挑來挑去,找了一串個大又飽滿的拿給老板稱重。
他沒帶手機出來,從兜裡掏出幾張紙幣,數了數卻差了五塊錢。
陳準看向郝婉青。
郝婉青轉身就走。
陳準立即上前摟住她肩膀,商量道:“借我五塊,回去就還您。”
“沒有。”
陳準硬拉著她不讓走,低聲懇求:“您幫幫忙,都稱完了,不買多丟人。”
郝婉青力量不及他,也沒好意思在大街上跟個孩子拉拉扯扯,到底是從兜裡翻出五塊錢遞給他。
兩人滿載而歸。
路上陳準跟她分享:“記得有次我去許歲學校找她,也給她帶的青提,本來我是在水果店特意挑的,還拎著袋子大老遠跑步過去,卻騙她是從校門口的水果攤順便買的。”
東西都在陳準手上,郝婉青兩手插著兜,覺得年輕人這點事簡直酸掉牙,又不自覺跟著他的描述想象了下女兒當時的表情和反應。
她那個年代,男女之間對情愛還相當保守,她和許康是通過介紹認識,所謂喜歡也是結婚後的日久生情,哪有那麼多你來我往和糾葛。
她問:“那年你上大幾?”
陳準想了想:“還沒上大學,應該是高二。”
郝婉青有些差異,是她的疏忽,竟沒察覺兩人那麼早就開始弄些亂七八糟的事,心說一個兩個的都不好好學習,小小年紀,都用來談情說愛了。
她冷哼一聲。
一路上,陳準嘴沒停,快把這幾年他和許歲之間發生的事講個遍,當然了,略過某些情節。
郝婉青耳朵快出繭子,拍拍他喊停:“你這孩子以前可沒這麼絮叨,彆說了,說多少我都不同意。”
陳準嗓子快冒煙,沉默兩秒,轉頭問:“您為什麼不同意?”
郝婉青隻說:“你們不合適。”
陳準感到頭疼,還想再爭取一下,發現郝婉青一副拒絕交談的姿態,便有些泄氣,卻又在心裡安慰自己彆心急,來日方長。
兩人快拐過花壇時,又碰見了前樓的徐姨和她女兒,她們也正準備出去采購年貨。
那女孩很有鄰家女孩的乖巧感,挽著母親臂彎,落落大方地喊了聲郝阿姨,又笑著朝陳準微微點頭。
郝婉青喜歡的不行,當初還惦記著撮合她跟陳準的,如今隻有在心裡歎氣的份兒。
她停下來和對方聊了兩句,才告彆往家走。
沉默許久,郝婉青忽然開口:“瞧見那女孩沒,她比許歲漂亮,比她性格好,你們年紀相當,也都大學畢業初入社會,接觸的人和事都差不多,所以共同話題會更多一些,你們才叫真的合適。”
陳準一時沒接話。
郝婉青微不可聞地輕聲歎氣,又說:“你還年輕,一旦受傷了,有足夠的時間複原,然後重新開始。而你許歲姐不同,女人青春就那麼幾年,她傷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