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甜。”許歲說。
陳準太洗青提。
他沒有將提子整個放入水盆裡,而是拿來剪刀,連著一點根蒂,把提子一粒粒剪下來,溫水衝了片刻,又在盆裡加入少許食鹽浸泡。
後麵伸出隻手來,偷了一粒吃。
“好甜。”許歲說。
再想偷第二粒時,陳準捉住她的手腕,幫她甩甩水,然後扔到後麵去。
“不是買給我的?”她問。
陳準丟掉兩個裂開的:“沒洗乾淨呢。”
許歲手掌在他後背上來回摸幾下,嘀咕道:“還挺有模有樣的。”
陳準沒回頭,卻警告她:“再用我衣服擦手,看我不弄你。”
許歲縮回手:“這都跟誰學的?”
“我爸。”
許歲看他興致不太高的樣子,猜想是和郝婉青出去這趟被她打擊了。
另一側的地上放著一箱沙糖桔,她抓了幾個過來,挑了個最大的剝開,遞到他嘴邊:“張嘴。”
陳準沒什麼胃口,偏頭躲開:“你吃吧。”
許歲又往前送了下,哄著他:“快啊,張嘴呀。”
陳準便扭回頭,聽話地將沙糖桔整個含住,一咬爆汁,味道甘甜又沁涼爽口。
“甜嗎?”她接著剝下一個。
陳準點頭。
許歲問:“剛才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還能說什麼,勸我放棄唄。”
許歲把剝好的桔子掰成兩半,一半自己吃,另一半又喂進他嘴裡:“那就放棄唄。”
陳準轉頭向後瞥一眼,恐怕她得逞似的,咬牙道:“休想。”
許歲輕笑:“那你還愁什麼。”
“總不能這樣僵持著。”
“不會的。”許歲說:“我媽這人嘴硬心軟,她心裡有氣,怪我脫離她的掌控,總是先斬後奏,再有也是怕我們磨合不好,萬一將來分開,會破壞兩家關係,你跟我也會受打擊。給她時間消化一下,什麼時候她轉過這個彎,後麵的事就會順利起來。”
母女倆果然更了解對方,這跟剛才郝婉青說的話幾乎一樣。
他轉過身來,臀部向下抵靠著廚台,也回手拿個沙糖桔剝來吃。
太陽已經升起,廚房的位置在東側,剛好可以接收第一縷晨光,光線穿透玻璃,在大理石廚台上鍍上一層金色。
陳準朝窗外瞧了幾眼,桔子剝好後,同樣從中間掰開,一半自己吃,另一半喂給許歲。
他自嘲道:“八年時間用在你身上,搞定大娘不會再花八年吧。”
許歲輕笑出聲,想了想,轉頭看著他:“那……我媽的擔憂多餘嗎?”
其實這種問題毫無意義,可她還是幼稚地問出了口。
陳準也將視線落向她的臉,忽然發現,經曆過種種以後,他仍然無法給她帶來足夠的安全感。也許這是女人通病。
他思考了一會兒,抬起手來捏著她後脖子,指腹輕蹭著她皮膚:“我們先生個孩子吧。”
許歲大驚:“你瘋了!”
陳準說:“古代不有奉子成婚嗎,咱們也效仿一下,既能一次性解決大娘,也對你和我都有個交代。”
看他神態,許歲沒覺得是在開玩笑,陳準這人有股言出必行的狠勁兒,她一時後悔剛才嘴快問錯話。
許歲偏了下頭,指向水池那邊:“提子洗好了嗎?”
“我的建議怎麼樣?”
許歲抬腳走開:“我去嘗嘗味道。”
“回來。”陳準攔腰將她劫住,往懷裡一拽,貼著她耳朵:“想你了。”
他嗓音一秒變沙啞,話題也開始不正經起來,三個字可不是字麵意思那樣簡單。
許歲縮肩躲著:“彆鬨,一會兒我媽進來了。”
“找個時間?”
“你說了算。”許歲急於脫困。
.
郝婉青剛拐過走廊就聽見廚房裡的動靜,兩人嘀嘀咕咕,有說有笑。
她腳步略頓,沒有繼續往前走,這個角度隻能看見水槽和小部分廚台。
台麵上桔子皮快堆成小山,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炫進去小半框。
郝婉青看著那些桔子皮更來氣,暗自灰心,心說乾涉了好幾天,也沒見兩人有什麼變化。
她轉身回房,關門聲驚天動地。
許康正披著件外衣,在床邊小桌上研究彩票號碼,他被巨大響動驚的一抖,抬頭問:“誰又惹你了?”
郝婉青背對著他坐床邊,沒好氣:“彆光顧研究你那破號碼了,五百萬那麼容易中的嗎,有時間多管管你閨女吧。”
許康把老花鏡往上推了推:“我閨女挺好的,管什麼?”
郝婉青說:“她就快跟陳準那小子跑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你不一直都挺喜歡那孩子?”
“他給我娶回來一個和把許歲娶走怎麼能一樣。”郝婉青說:“做為女婿,他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選。”
“不重要。”
“你……”
許康放下手中的筆,雖病著,但頭腦卻清醒:“彆老想著幫彆人安排人生,閨女不可能活成你想要的樣子,作為父母,隻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出建議就好,選擇權在她。”
郝婉青賭氣不說話。
許康接著道:“當初你強迫她去相親,何晉那人倒挺符合你標準,結果怎麼樣?你覺得她很開心很喜歡嗎?不要再做這種事情,彆瞎折騰了,安一安心,也讓自己輕鬆點。”
“當初不是因為……”
許康明白她的苦心,費力地挪過來一些,拍拍她的肩:“我還能堅持兩年,彆強迫孩子了,隨她吧。”
郝婉青坐在床邊半天沒動,許康的話全是道理,但男人還是過於理性了些,子女的人生大事作為母親怎麼可能不聞不問。
郝婉青悶聲:“我不想許歲受傷害。”
許康搖了搖頭,歎氣道:“受傷不怕,誰的人生是順風順水呢。”
郝婉青沒再接話,她在床邊枯坐了會兒,看見早晨從衣架上摘下來的乾淨衣褲,她拿到身邊來,一件一件疊整齊,疊好後心情也恢複的差不多。
她起身準備去做早飯。
許康又叫住她,最後叮囑:“凡事都要往好處想,我看歲歲要比任何時候都開心,受傷不一定,兩個孩子青梅竹馬,感情沒那麼脆弱。”
郝婉青握著門把手沒吭聲,停頓幾秒,開門出去了。
許康的話她聽進去一些,後來她再看見兩人膩一起時沒那麼激進了,但仍然沉著臉,不太看好這段關係。
.
這天吃過晚飯,陳準和許歲把用過的碗筷以及剩菜端到廚房去,他們要留下來刷碗,郝婉青沒讓。
今晚飯菜簡單,廚房很快收拾好。
她擦乾淨手出去時,另外三個人全部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許康守著一側沙發扶手,兩個孩子很隨意地坐在中間位置。
見郝婉青出來,陳準下意識抬屁股往旁邊挪,在他和許歲之間留出個空位給她坐。
這反應倒讓郝婉青不自在。
她踢了踢許歲的腳,要她往中間去:“我坐扶手這邊靠一會兒。”
“哦。”許歲挪向陳準。
客廳上方的吸頂燈沒有開,隻留著走廊那邊一盞暗黃的入門燈。
電視裡正播一部年代劇,本來是他們夫妻二人在追,這幾天許歲和陳準反倒跟著看的津津有味,每晚八點守時調好台,備好零食,中間廣告也沒錯過。
陳準剝開一個花生,裡麵有三粒,他自己吃一粒,另兩粒塞到許歲手心。
許歲嚼著花生:“我是看漏了嗎,男二背著女主亂搞,得了肺病,男一每天來給他送飯?”
陳準說:“還幫忙還賭債。”
“男一好氣度,完全忘了當初男二強迫的女主才生下小孩。”
陳準哼笑了下。
許歲拿出手機,在網頁上搜索這部電視劇的結局,問陳準:“聽不聽劇透?”
“說說。”
許歲簡單概括:“男二跑了,男一娶了彆人,但是他妻子沒幾年就得了腦癱,女主獨自扶養兩個孩子長大,其中一個還是男二和前妻生的。”她放下手機,轉頭看陳準:“女主和男主最終也沒在一起。”
陳準吃著花生:“編劇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