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這一下揍得相當結實,邵千山掙紮了兩下,甚至沒能立刻爬得起來。

商南淮走過去,蹲下打量他。

邵千山盯著他的視線相當複雜,有錯愕、有惱火,還有極為隱蔽的恐懼。

恐懼什麼呢?

邵大經紀人日理萬機,忙到沒時間接電話,忙到一兩個月找不見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來找他。

現在甚至追到了節目組——邵千山不是最不支持他來參加這個節目?

究竟是什麼事,值得邵千山這麼賣力氣?

“……你瘋了?!”邵千山壓低聲音,“是公司讓我來的!”

邵千山的語氣裡,有相當恰到好處的氣憤惱火,像是真被這莫名其妙的一拳氣得不輕。

“你以為我願意來找你?要拆夥的是你,對我下手的是你,我們這麼多年——我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邵千山咬了咬牙:“公司要我籠絡你,穩住你,繼續跟你保持合作……理智點兒,商南淮,這對誰都沒壞處。”

這話其實沒錯,雖說商南淮已經單飛,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但如果能和老東家依然保持不錯的關係,對誰都不會有壞處。

畢竟商南淮走到現在,並非沒有把柄捏在公司手裡……而公司做的事,也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證據在商南淮手上。

就比如公司這些年是怎麼對待沈灼野。

怎麼壓榨沈灼野、打壓沈灼野,是怎麼竭澤而漁地毀了這棵搖錢樹。

這些事,沒人比商南淮這個對家更清楚了。

如今沈灼野的名聲依然不好,依然是“霸淩者”、“禍害”,但這並不妨礙,這些料一旦曝出去,會引起的連鎖反應。

唇亡齒寒,過去這麼對待沈灼野,現在逼走了商南淮——以後呢?

下一個又是誰?

……

圈子裡走到最後,往往都是這種關係。

你能弄死我,我也能毀了你。

考慮到兩敗俱傷、魚死網破的代價,於是各退一步,維持其樂融融的一團和氣。

邵千山現在的表現和反應都正常——像極了個因為公司強製要求,被迫跟已經拆夥的舊藝人重新合作,相當惱火的倒黴經紀人。

如果不是早熟悉他的商南淮,換了任何一個人,隻怕一定會信。

商南淮蹲在地上,琢磨著看他:“你這個本事,怎麼自己沒進圈呢?”

當什麼經紀人,當演員說不定前途更無量。

邵千山的眼角無聲跳了跳:“什麼?”

“沒事。”商南淮隨口說,“你是說——公司要跟我修複關係,是嗎?”

邵千山撐起胳膊:“你不信?現在可以讓高層給你打電話。”

商南淮沒不信。

他隻不過是相當懷疑……公司會有這個決策,是邵千山這個金牌經紀人極力遊說的。

邵千山終於轉過了味,想明白了兩

個人如今的立場,和徹底決裂、鬥得不死不休的後果。

商南淮最多是退圈而已,他的家境本來就相當優越,這些年也攢下不少積蓄,還留在這圈子裡的唯一原因,是要等沈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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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千山就不一樣了,聽說他這個弟弟當年做下的病一直沒好利索,常年都得治療,還有相當高昂的心理治療費用……是個無底洞。

他們兩個要撕破臉,邵千山沒有底牌。

況且,商南淮吃軟不吃硬的脾氣,邵千山也比誰都清楚。

“好啊,我沒意見。”

商南淮點了點頭:“照這麼說,咱們還算是利益共同體,是這意思嗎?”

商南淮看著他:“我惹了事,你還得替我擺平。”

邵千山不著痕跡鬆了口氣。

商南淮說這話的語氣……叫他覺得熟悉。

熟悉就好辦,隻要商南淮還是過去的商南淮,還能拎得清利弊,他們就有的談。

他撐著地麵站起來,抬手按著多半已經青腫的半張臉:“你也彆惹太大的事——像今天,你好端端動什麼手?”

現在這個年代,就算是再偏僻的小招待所,也已經普及了監控……不像過去,做點什麼都未必有人知道。

不像過去,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就能指黑|道白。

“我回去處理監控,免得這事傳出去。”商南淮說,“你收斂一些,少給我惹麻煩。”

他又擺出一貫的體貼態度,這態度的確能唬住人,尤其是涉世未深、沒見過什麼世麵的年輕藝人……一唬一個準。

邵千山低著頭,整理扯皺了的衣服:“你要是有什麼要求,也隨時和我提,隻要公司和我能滿足……”

商南淮:“我要見陳流。”

邵千山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凝滯。

他一隻手還停在另一邊袖口,眼底不受控地縮了縮:“……什麼?”

“你弟弟。”商南淮說,“讓他也上這個節目吧?他不是當事者、受害人,陳留那個角色的原型嗎。”

商南淮拍了拍褲腿,也站起身:“我看你本來要捧他出道,怎麼不捧了?”

邵千山對著沈灼野下死手,窮追猛打要毀了他,“霸淩暴力”黑料鋪天蓋地的時候,他那個弟弟也接受了采訪,上過電視,參加過幾個節目。

有邵千山在,當然不可能讓陳流在公眾形象上吃虧。

乾淨瘦弱帶點清秀,頭發半遮眼睛、戴著框架眼鏡的“受害者”,恰好迎合了不少吃瓜群眾的保護欲……這麼一鬨,甚至讓陳流在網上變得小有人氣。

可也沒過多久,陳流就又銷聲匿跡,被藏得嚴嚴實實,一點風聲都不見了。

邵千山被商南淮問住。

這個問題看起來相當難回答,邵千山盯著他,偽飾褪去,眼底透出隱隱陰沉。

這種陰沉裡藏著恐懼,仿佛有什麼一旦被戳破……就會有無法挽回的後果。

商南淮抱著胳膊,看了他一會兒:“

算了。”

“我就這個要求,彆的沒了。”商南淮說,“滿不滿足隨你。”

邵千山想繼續藏著這個弟弟,也無所謂,反正早晚會有藏不住的時候。

商南淮看過那些采訪,那張懦弱瑟縮的皮底下,可不是個多老實安生的角色。

這個問題,他自己去查,就不勞駕邵大經紀人親自回答了。

商南淮摸出手機,一邊給助理發消息,一邊進了電梯。

邵千山回過神,快步要追,商南淮已經頭也不抬地按了關門鍵。

“利益共同體。”商南淮提醒他,“小心我給你找事乾,邵大經紀人。”

商南淮慢悠悠說:“你不能一口氣搞砸二次。”

沒保住沈灼野是意外,沒留住商南淮是失職……要是連“利益共同體”都保不住,就是廢物了。

公司那些氣瘋了的高層,是真會恨不得殺了這個徒有虛名的金牌經紀人的。

邵千山的腳步被這話釘住。

老舊的電梯門吱呀合上,“砰”地一聲。

/

商南淮沒繼續住招待所。

本來住哪都無所謂,但邵千山陰魂不散地追過來,商南淮不可能給他天天敲門騷擾的機會。

反正行李也沒拆,商南淮直接帶著行李箱,讓助理包了輛車,準備到處繞繞,找個地方住。

助理給的報酬不少,司機拉幾天長途都跑不來這麼多錢,有點局促:“太多了,我們這小破地方——”

……這小破地方,半天就跑完了,真沒什麼可繞。

又不是旅遊區,又沒有景點。

“不要緊。”商南淮笑了笑,“多繞一繞就行了,我對這地方不熟,想多看看。”

他語氣不驕不躁,神情也相當溫潤和善。司機連忙答應,心裡忍不住慶幸……不愧是大明星,就是有素質。

商南淮坐進車裡,就低頭給沈灼野發消息:大爺的,氣死爸爸了。

係統:“……”

莊忱帶著係統,從行李箱裡鑽出來,坐在車頂上兜風。

商南淮還在那刷屏: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姓邵的居然這麼會裝?

商南淮:他肯定沒乾好事,他那個弟弟也是,蛇鼠一窩。

商南淮:算了,不跟你說這個,惹你心煩。

商南淮:我來你老家了,正到處繞……這地方怎麼這麼

這兒本來想打“破”,可惜路不平,車跟著高低忽悠一晃,字還沒打完就被一手指頭杵上了發送。

商大明星的腦袋還撞在了車頂。

商南淮把這視為胡言亂語的報應,用為數不多的情商,重新改口:這麼……不富裕?

商南淮就更想知道:你在這地方,是怎麼長大的?

商南淮:吃什麼喝什麼?住哪一片?

商南淮:誒,我能不能去你家看看?

沈灼野把那個房子叫住處……這兒是他長大的地方,總該有家吧

商南淮這麼一想就來了興致,考慮到沈大影帝多半還是晾著他不回,就放下手機,問開車的司機:“您認識沈灼野嗎?”

這地方很小,幾乎誰跟誰都認識,更何況還是沈灼野這種幾乎家喻戶曉的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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