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被按在地上。
洛澤死死扼著他,胸口起伏不定,瞳孔隱有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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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麼?”洛澤寒聲質問,“為什麼會這樣——你對我做了什麼?!”
為什麼會有鎖鏈,為什麼斬不斷?
為什麼斬不斷?!
南流景看著眼前猙獰身影,吃力搖頭。
他什麼都沒做……就是因為他什麼都沒做。
他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他不敢親手殺燕玉塵,卻在叛賊張弓搭箭時袖手旁觀,他對自己說轉世投生對燕玉塵好,仿佛這樣就能抵消心底的慌張。
他再三對自己重複,燕玉塵命數如此,這一世本就該是這樣。
這一道殘魄,天生就該當皇帝,就該死在反叛的賊人手上,就該早夭,將殘魄還給洛澤。
於是他什麼都不管。
他什麼都不管,宮變的那一日是端午,他其實知道燕玉塵做了粽子,他也答應要帶燕玉塵去山上采菖蒲,做驅五毒的香囊。
小傻子比哪天都高興,書也少讀了半個時辰,一早就換好了衣裳,守在窗前等。
南流景被洛澤掐住喉嚨,他的臉色變得灰白,卻不知是對著誰。
……那一天,倘若燕玉塵不守在窗口等,是不是就不會被那白羽箭輕而易舉,一箭便索了命?
要殺燕玉塵的是洛澤,可讓燕玉塵做皇帝的是他,讓燕玉塵被一箭穿胸的是他,定住那殘魄,叫洛澤輕易收走的也是。
如今因果已成,人人皆在局中,不論情不情願,逃不脫了。
洛澤麵色莫測,盯他半晌,一言不發起身便走。
袍袖拂過,染了血跡泥濘,被南流景用力扯住:“你要去什麼地方?”
“與你無乾。”洛澤冷聲說,“要我留在人間,我寧可魂飛魄散。”
南流景死死扯住他不放:“你不能再動燕玉塵。”
洛澤嗤笑一聲,甩開他那隻手,瞳底陰鬱之色流轉,竟隱隱透出黑氣。
“洛澤!”南流景咬了咬牙,“你沾了太多因果,不能再越陷越深。你再去傷他,就真回不去天上了……”
洛澤化縱地金光揚長而去,沒了影子。
南流景被餘威震開,重重跌在地上,嗆出口血,視野裡漸漸浮出個人影。
……
並不叫他意外的人影。
南流景看著負手而立的新帝,他抹去淋漓血痕,吃力扯了扯嘴角:“……這也是陛下算好的?”
新帝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俯身將他攙起,溫聲道:“舍弟的香火功德,想必國師已取回來了。”
南流景錯愕抬眼,盯著眼前這神色恭謹的人間帝王,寒意透骨而出。
……不是因為新帝說錯了話。
恰恰是因為這話說對了。方才洛澤怒急攻心,對他動手時,他確實趁著稍縱即逝的機會,做了這件事。
與洛澤對話時,南流景的確
暗中設法……取回了本該是燕玉塵的功德香火。
這是唯一的辦法,不隻是為了燕玉塵,也是為了洛澤。
倘若再這樣執迷不悟,洛澤做的事,天道也難容,就不止是成不了仙、回不了天上那麼簡單。
隻要有機會,南流景一定會這麼做——新帝清楚這一點,於是給他機會,讓他與洛澤見麵,耐心在一旁等。
這樣的耐心,像是冰冷的繩索,緩緩套上他的脖子。
……
這三年來,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出,新帝原來有這樣的手段,原來做著這樣一番謀劃。
偏偏這繩索他掙不脫。
南流景沒在新帝身旁看見殘魂。
在這一瞬溢出的恐懼,比他以為的更甚,南流景用力攥住新帝手腕,厲聲問:“他人呢?你把他看到哪去了?!你可知洛澤——”
這堪稱倉皇的質問,在看清新帝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誚時,儘數卡在他的喉嚨中。
新帝不緊不慢,等他沉默,才緩聲道:“舍弟累了,在休息。”
殘魂力量不足,連形態也無法一直保持,在六哥懷中睡了沒多久,就漸漸渙散,又變成一團聚不起的鬼氣。
這一團鬼氣,如今藏在那枚石佩裡,被新帝隨身護著,很安全。
不會被人打擾,不會被人騙,也不會死。
做了鬼,就不會再死一次了。
……
南流景胸口起伏,喉嚨發不出聲,臉上漲得刺痛,不知羞愧還是痛苦。
他踉蹌著撐起身,沒走出多遠,已被新帝周到地請上馬車。
馬車氣派,不缺供奉大國師的禮數……至於內裡空蕩,徒有其表,想來仙人也是如此,不會有多介意。
南流景也無心多管,闔緊雙目盤膝而坐,咬牙恢複仙力,將那些被掠奪的功德與香火歸位。
他不敢睜眼,不敢看。
明明三年前那一幕,他就和那些凶手站在一起,看得清楚明白——明明那時他還能自欺欺人,忘記燕玉塵搖過的頭。
鬼氣重新彙聚凝實,燕玉塵的影子慢慢顯現,還是死前的樣子。
還是死前的樣子,胸口血跡未乾,臉龐蒼白,冰冷著一動不動。
因為功德和香火全部回流歸位,這次連新帝也能看見他。
新帝也坐在馬車裡,仿佛沒見到那可怖的箭創,隻是將弟弟護進懷中,輕柔地緩緩拍撫,低著頭輕聲說話。
燕玉塵的魂魄慢慢被六哥叫醒。
他躺了一陣,茫然的眼睛漸漸有了焦距,認清眼前的人後,就衝兄長露出笑容。
任何人看見這樣的笑容,都忍不住跟著微笑,跟著心生喜歡。
新帝也不例外,仇人近在咫尺,依舊以袍袖覆住他的箭傷,露出些笑意。
新帝將他更往懷中攬了些,低下頭,溫聲問:“睡醒了?想去哪玩?”
小皇帝聽懂這話,就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做了鬼,此
刻的臉和耳朵隻怕也要跟著變紅。
“讀……書。”小皇帝磕磕絆絆地說,“奏章……”
“沒奏章了。”新帝摸摸他的頭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六哥回來篡你的位,做皇帝,把你的奏章全搶走,把你發配去蒸包子。”
這是句很輕的玩笑,連小傻子也聽得懂,連心智未複的懵懂鬼魂也聽得懂。
燕玉塵睜大眼睛,烏黑的瞳孔亮起來,像是冰湖化凍,像是活過來——沒人見過哪個鬼魂的眼睛這麼亮,仿佛生機勃勃。
燕玉塵躺在六哥懷裡,疼得動彈不得,卻止不住高興,高興得張了幾次嘴,都說不出話。
新帝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說:“沒哄你,是真的。”
燕玉塵日夜盼著這件事,從活著盼到死,盼到用白羽箭把自己釘在龍椅上。
“六哥……”燕玉塵說話吃力,聲音很小,“六哥。”
新帝攬著他,弟弟叫幾次就應幾聲,保證這不是做夢,更不是什麼騙人的幻術。
六哥沒不要他,沒生他的氣,沒把他一個人扔在世上……隻是沒收到信。
原來隻是沒收到信。
六哥一收到信,立刻就回來了。
小皇帝活了不大點的一輩子,從沒遇到過這麼好的事。
燕玉塵痛得胸腔痙攣,手腳不聽使喚,臉上還壓不住高興的笑容,春風從眼底湧出來。
新帝將自己的修為灌給他,這三年新帝雖然離了昆侖,但修煉不輟,不如仙力有用,卻能止疼。
燕玉塵躺在六哥懷裡,疼痛漸消,意識就跟著模糊。
他混沌了幾次,又極力聚攏心神,重新睜開眼睛。
“困了,是不是?”新帝抱著弟弟,輕聲哄,“沒關係,先睡一覺,睡飽了再說。”
他不讓燕玉塵看見不相乾的人,國師也還算懂事,石像似的定定坐在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新帝不在意這個,專心陪著燕玉塵說話:“六哥不走了,以後都留下,做一輩子皇帝,你要管六哥一輩子飯。”
燕玉塵做了鬼,脾氣也很好,慢慢點頭:“蒸包子。”
“隻是蒸包子?”新帝握住他的手,“你六哥日理萬機,得吃好些,少說也要加個湯。”
燕玉塵的魂魄彎著眼睛,輕輕回握那隻手,笨拙地哄他六哥:“包子……有很多餡。”
新帝問:“多少種?”
燕玉塵沒數過,還真被問住,念著數了一會兒L,沒能數清。
“再添碗粥。”新帝說,“罰你不會數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