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盈知明白攏洋是漁船回港,她也好奇,整個海麵密密實實塞滿了漁船,船頭甲板全是人。
陳大發搬了爐子下來,同人打聽,坐在樹下的漁民苦著臉說:“碰上一波海盜,要命了,銅錢礁那處已經叫水師圍了,不管哪來的漁船全得進港。”
“最遲也要七日工夫才能走。”
江盈知放下桌子,看了眼那麼多的漁船,每個船艙裡至少有五六人走動,也就是上千人彙集到了漁港。
她很快體驗到了生意的忙碌,外來的漁船裡有不少是航船。坐航船的大多是書生、女子和孩童,走親訪友的,不像漁民能吃得下鹹魚乾、番薯粥飯。
又停留
在這港口,自然要下來吃些東西再做打算。而江盈知的攤位又近海灘處,擺的比其他小攤要大得多,且有座位,好些人一下了船便瞧中了。
有人問:“賣的什麼?”
江盈知聽不大懂,他的口音很奇怪,小梅倒是知道些,告訴他們這一夥人,“魚湯。”
她們今天漁獲多,做的東西也多,煮到半熟的一鍋,沒煮的還有一大桶。沒想到平時不怎麼熱鬨的漁港,今天能有這麼多人。
陳大發也走不了,索性留下來幫忙,這群人在銅錢礁處被排查扣留了一個白日,壓根沒吃飯,此時饑腸轆轆,掏了錢,趕緊要上一碗。
十個攤位很快坐滿了,還有人就站在那等著,撈了碗捧著吃。
江盈知越忙反倒越不會出錯,她待的海鮮餐廳以前客人多,一天最多她要安排十個包廂。
手起刀落,那魚丸、魚豆腐全都被切得整整齊齊,瞧著又多,還能分神看看火候。
她一碗碗舀出來,陳大發端上桌,小梅拿抹布,收了桌上的碗筷就趕緊擦擦湯水。
外來的客人嘴刁,悶不吭聲吃完了,不說好吃,隻說再來一碗。
一鍋見底,另一鍋煮的時候她才有點空閒,擦擦自己額頭上的汗,雙魚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她被滿滿坐著的人驚了下,“忙得過來嗎?”
江盈知攪著魚湯,見是她,忙說:“上回說的年糕,給我來一桶先。”
雙魚正為這事找她,那天定好了時間,江盈知沒出攤,她又去了趟外婆家,今天才回來。
一聽她這麼說,立馬應下,“那我回去拿,叫人送來。”
她走後,整個漁港更加熱鬨起來,到處吵吵嚷嚷的,裡鎮的客棧和酒樓派了小廝來引路,請人上去吃飯。
“新豐樓吃飯兩位”
“下榻住宿三位,夥計在這,幾位跟著過去就成,拿上牌子”
“駁船的,駁船的在哪?”
“腳夫,腳夫,來幾位腳夫,上來拿東西,”最高的航船上有人喊。
可眼下駁船的全都出動了,腳夫更是來來回回跑,實在騰不出人手來。
鬨哄哄的,江盈知倒是把魚湯全賣得精光,剩的那些蟶乾、蛤蜊乾也沒了,早上熬的蟶油有好些人買,另有醃的醉泥螺,三十文一罐被人家小廝買走了。
江盈知和小梅互看,還沒收過這麼多的錢,沒數,大概有個四五百文。
兩人累得渾身疼,可依舊笑嘻嘻的,能買好些東西了!麵粉、黃酒、糯米粉,再來一袋鹽、糖、冬米,換一把利一點的菜刀,想想就叫人高興。
江盈知收著攤,趕緊跟陳大發說:“姑父,你們這幾夜辛苦些,夜裡去多釣些海蛇來,這一趟停在這的有不少閩省的船。”
“明兒叫順子看家,讓你阿姑和強子哥都來漁港。”
陳大發一聽連忙點頭說道,手下動作加快,他還要把這件事同西塘關大家說說,可算碰上了好時候。
這件事正趕巧,偏逢上了江盈知說的蟶乾生意,好些人的擔憂一下消失了,就算賣不了菜佬,多的還能賣給外幫人,肯費力氣就能賺點銀錢使費。
這下有些人從三分謝意加重到六七分。
而江盈知則忙得很,為了賺這份短錢,夜裡睡會兒,早上多做些魚丸,去收彆人家中的漁獲來熬湯頭,雖然沒幾個錢,卻叫兩頭都高興。
有了年糕,她的湯料更紮實,能吃得飽些。
醃醉泥螺,曬蝦米、熬蟶油,她和小梅簡直沒有空下來的時候,順子和海娃都不出去玩了,在這幫忙。
王三娘則和陳大發,又叫上小梅四叔,夜裡去釣海蛇,撈魚,一夜沒睡,趕早回來眯會兒,立馬剖蛇皮,取肉,等著送漁港賣去。
而好些女人五更天趕海挖蟶子,有的跑很遠沒人去的灘塗上,取肉賣錢,一邊做一邊念著江盈知的好。男的則撈魚,再到漁港處當腳夫,賺幾個力錢。
苦是苦了些,賺到的錢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