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時顯大喇喇地坐在原處, 一臉的期待。
這麼高個頭,這麼大的人了, 仗著為了她挨打,半是撒嬌, 半是耍賴。
謝曉桐拿他沒辦法, 把暖水壺放下,拿雞蛋在欄杆上磕了幾下, 剝了殼,在他眼角淤血處慢慢地滾動。
正逢晚飯時間, 身側小道人來人往, 謝曉桐窘著臉, 極力忽視那些竊笑和絮語, 耳根仍不自覺地發熱。
看他安之若素,甚至隱隱有些自得的模樣, 謝曉桐羞惱難抑。她莫名想到,隻要跟這個厚臉皮一起, 恐怕以後必須學習無視外界的一切, 不被其他聲音影響。
褚時顯微垂了眼,這個角度, 剛好能覷見她和緩起伏的呼吸, 和窈窕的腰肢。他唇角微揚, 泄露出一絲心中的愉悅。
他問:“你想好了沒有?”
謝曉桐手中稍頓, 不答反問:“你想好了沒有?”
褚時顯毫不猶豫說:“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好了。”
她說:“我不太理解, 沒有愛怎麼能在一起呢?那不是欺騙對方嗎?” 音調細微, 生怕被過路人聽見。
“其實絕大多數人的生活沒有那麼理想化,都是從好感開始。”
謝曉桐沉吟著,問:“你能接受這樣的?哪怕隻是試試?”
“能讓我接受,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褚時顯微笑著,心說,隻有你。
她再不出聲,褚時顯絲毫不覺得失望,因為她手中的力道比方才更輕柔了些。抬眼看見那隻白生生的腕子,和小巧精致的下巴,他心中柔情四溢,低聲告訴她:“我也有東西給你。”
將藏著的首飾盒掏出來,放在她手心,換來的那隻雞蛋直接被他喂進嘴裡,邊嚼邊說:“生日快樂。”
這不拘小節的動作,帶著三分憨氣,謝曉桐啞然失笑。
“雞蛋臟了怎麼能吃?”捏捏禮物又問:“找到啦?”
褚時顯點頭。
她握著那個絲絨盒子,片刻後才猶豫著合上了手心。“謝謝。不過,我不能保證什麼,我,我隻能保證我愛上你的時候,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不對,”見她一愕,褚時顯伸手牽住她的,“你還要保證,你討厭我什麼,也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默然注視他,片刻後,笑容逐漸綻放,歪著腦袋,輕聲說:“我會的。”
得知褚時顯表白成功,612紛紛賀喜,然後齊聲說打土豪的時機到了,老褚必須請一場,吃飯唱歌網吧通宵一樣也不能落下。
褚時顯春風滿麵,一口答應。為了感謝表白當晚大家出力,他請612所有人吃碳烤牛骨髓,酒足飯飽後,很是豪氣地又請大家一起去三鎮最豪奢的僖福會。
他特彆聲明這是告彆單身的王老五聚會,不能帶女伴,不方便天南地北的胡吹。
馮蘭蘭氣哼哼的,當晚和謝曉桐在宿舍附近的燒烤店聊天,鼻子裡噴的火比烤架還凶猛,說:“不許女生一起,誰知道是鬨什麼妖?”
“張師兄那麼好的性格,你還擔心他?”
馮蘭蘭說:“我倒不擔心懷化怎麼樣,我就怕他抹不開臉,被老範那個風流鬼架住了,不好意思拒絕。”
她見謝曉桐嘴裡裹著話梅,隻笑不說話,不由哼一聲:“你就不擔心老褚?”
謝曉桐搖頭,說:“師兄那種性格,你說我擔心有用嗎?”
馮蘭蘭略一想,說:“也是,老褚那人恐怕他媽都管不住他。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他提起你,我當時直接說‘你彆坑害人家好姑娘了’,就是怕他……”
她話音頓止,謝曉桐吐了話梅核在手心,好奇地問:“什麼時候呀,蘭蘭姐你從來沒提過?”
“那不是沒機會提嗎?”馮蘭蘭摸摸鼻子,掩飾地說:“就是桂園食堂第一次認識那次。”
謝曉桐展顏一笑。她還沒來得及問褚時顯什麼時候為她心動的,也不好意思問。
她還無法適應忽然之間,關係的轉變。她和褚時顯,總感覺和樓東水到渠成的那種發展有些不同。
相異之處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姑且就不去想,想也是徒惹煩憂。
“蘭蘭姐,你是覺得師兄不靠譜嗎?”
馮蘭蘭很想自打嘴巴,說什麼不好,偏偏嘴快大意,提起她最初的看法。可她又不是糊弄人的性子,問說:“老褚吧,他那長相就不安全,對吧?”
謝曉桐為之莞爾。
“更何況家裡又是那條件,自己又能乾。可你要說他花心風流不靠譜,那又不對。同學三年多,大家都清楚,他挑著呢,那麼多女生,就沒一個看得上的。”
謝曉桐聽了沒說話,正巧店老板送了烤好的東西來,她將烤茄子的皮慢慢撕開,這才說:“我心裡有點慌,所以跟師兄說,隻是試一試。”
馮蘭蘭一怔,她還是頭一次聽說兩人隻是試試。不由暗歎,就這樣,老褚已經樂得臉上開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不好再繼續,接了謝曉桐遞來的烤茄子,她轉移話題說:“我也想吃碳烤牛骨髓,碳烤牛腦花。”
聽她哀怨地砷吟,謝曉桐止不住地笑。“十一跟我回家吧,整隻牛你看中哪塊剁哪塊,讓我爸爸做給我們吃。”
說話間,謝曉桐手機鈴聲大作,褚時顯發來一條彩信。
圖片中,他們正在一間大包房裡,背景能看出房間裡附帶個小舞池,大理石地板輝映著水晶燈的璀璨,牆壁不知拿什麼材料做得軟包,金光閃閃的,巨大的電視屏幕上放著伴唱MV,一隻大理石茶幾上堆滿了果盤啤酒香煙,另一張茶幾上滿是撲克牌和煙灰缸,幾個腦袋聚在一起。
褚時顯說:服務員眼睛都瞪直了,第一次見人開個大包房專程鬥地主的。
謝曉桐捂嘴直笑,把手機遞給馮蘭蘭:“蘭蘭姐,這回放心了吧。”
馮蘭蘭笑罵:“這群寶器。”
不一會褚時顯又發了條彩信來。圖片裡是挖空了瓜瓤的半拉西瓜,有一麵特意挖得深些,像是帽子的形狀,頂上插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吸管。
褚時顯說:說好了,今晚最大的輸家必須戴著這頂帽子出門。我挖得好看吧?
謝曉桐笑得玉米粒險些卡在喉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