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2 / 2)

“開門做生意的,此番品性生意必不是能長久。”

秦小滿搖頭:“隻是一貫聽說白榕書院裡的書生非富即貴,竟沒想到也有這般銀錢短缺的。”

“銀錢短缺是常事,書院裡學生如此之多,哪裡來那麼多非富即貴,噱頭而已。多的還是尋常人罷了,繳納了高昂的學費,自是在彆處就更為捉襟見肘。”

秦小滿點點頭,他偏過腦袋蹭了杜衡一下:“不過所幸我相公是個會盤算營生的。”

杜衡輕笑,他隻是不想一門心思死讀書而已,把所有的出路都壓在一條上,太冒險了。

回家的時候,秦小滿便挑選了一百張白紙早早的捆好放在了杜衡的書箱裡,害怕明兒早上慌忙給忘記了拿。

雖然家裡的紙烤的時候就檢查過,有破損的一應都會單獨拿出來,決計不夾在好紙裡。

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把每一張都檢查了一遍,這朝可是做的書院裡學生的生意,要是人家拿著覺得好,同人宣傳一二也能多一樁生意,再不濟也可以多個回頭客。

杜衡不免笑說他會做生意。

也不怪一樁小生意都這般,年後才計劃著租賃鋪子,現在的生意就隻有如此先做著。

翌日,杜衡把紙帶到了書院裡,早課都趕,他預備還是午飯過後把紙給人送去。

待到放課時,杜衡收拾了東西才出課室,見著遊師兄提著兩大捆紙過來,他連忙上前去搭了一把手,幫著抱了一捆:“哪裡來這般多的紙?師兄要拿到哪裡去?”

“帶去農桑館裡先堆放著,我也是剛到書院門口撞上了夫子,托我放在館室,書院裡要用的時候方便去取。”

遊師兄歉意一笑:“倒是打擾了你吃飯。”

“這有什麼,不急這一會兒的功夫。”

兩人到了館室,竟然撞見了孟懷善和兩個書生在。

“館長,您怎的過來了?”

孟懷善見著遊豁拿著東西,連忙跑前跑後幫忙,倒是像杜衡是隱形了一般。

“書院的紙暫放在館室裡。”遊師兄看了幾人一眼:“你們怎的在此?”

“是上一堂課夫子講到了農桑之事,就帶我們前來農桑館裡識識農桑器具。”

孟懷善不忘表現:“我作為農桑館的成員,留下善後打掃一二也是應當的。”

遊豁見狀果然是非常讚賞:“若是管室成員皆如你一般有責任心我便放心多了。”

孟懷善麵露笑意:“館長哪裡的話。不過能同館長分憂一二,確也是我們這些做成員的榮幸。”

杜衡懶得聽孟懷善拍馬屁,聽多了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他尋了個借口便撤了。

回去的路上順道前去十課室找昨日那書生,結果課室裡的人都已經走了個乾淨。

於是他吃了飯又跑了一趟,已經距離上課不久了,結果課室裡還是沒人,一打聽才曉得十課室的今日被夫子帶出書院上課去了。

杜衡微微歎了口氣,隻待著下午人回來,盼著可彆跑了這樁生意。

倒是沒白等,十課室的書生回來以後,杜衡尚且未去找那書生,人家先火急火燎的尋了上來。

“讓杜院友跑了好幾趟,實乃罪過。”

書生連連告歉。

“無妨,左右課室距離也算不得遠,飯後當是消消食。”

杜衡笑說了一聲,趕緊從書箱裡取出了事先說好的紙。

“你點點數目,張數不少,隻怕我數漏了一張兩張的,雖不值幾個錢,隻是傷了同學情誼就不好了。”

書生應聲:“是,當麵點清是最為妥當的。”

他取過紙瞧了瞧,雖聽杜衡幾番說過是家裡自己產的不如縣城書坊的紙質好,可一點紙,憑借多年讀書用紙的經驗,他覺得並不必書坊的差,且價格還實惠這麼多,當真是看在同院情誼與他行方便。

書生心中不免一陣暖流,細細數了一遍:“不錯,是一百張。”

旋即他從自己的書箱裡取出了兩吊錢又五十文來:“杜院友也點點,以後若能常來常往的可就好了。”

“院友願意再照顧生意,是我之榮幸。”

杜衡剛伸手把錢接下,正欲要象征性的數上一數,忽而一道身影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啊!在書院之中,這等光風亮節之地你竟然行此汙穢之事!實在是敗壞書院風氣!”

杜衡眉頭一緊,看著凶神惡煞拽著他手的孟懷善,不明所以,但不忘嫌惡的一把給甩了開:

“怎的,書院什麼時候不準買賣了!落在你口中竟然就成了敗壞風氣?!”

“你竟還理直氣壯,遊館長看走了眼才讓你做管室成員,向夫子也當是悔恨,怎把你這般品性之人招進課室。”

正直下學時間,書院裡四處都是學生,聽到這頭起了爭執聞聲都走了上來:“發生了什麼事?”

“怎的了這是?”

買杜衡紙的書生眼見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拿著紙的手頗為局促,一張臉漲得通紅,想把紙放進自己的書箱裡,一把竟又被孟懷善給抓住:“院友,你這是贓物可是藏匿不得!”

看著一探究竟的人變多,孟懷善反倒是更為氣盛了些,吆喝著眾人:“大夥兒快來看看,此人竟將書院的

東西私售於他人,可巧今日被我抓個正著!證物都還在兩人手上,這可是萬般抵賴不得的!”

諸人議論紛紛,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勸,隻道:“孟院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今日遊豁院友帶了兩大捆書院的紙暫放在農桑館中,誰料杜衡竟然私自挪用賣給書院旁人。”

孟懷善指著杜衡手裡的吊錢:“我方才從館室出來,便說那紙怎的少了些,唯恐是我作為農桑館成員沒有看好放在館內的物品,倒是抓了個巧!”

杜衡聞言一怔,遂後不免心下白眼直翻,他穩著氣沒當眾罵人,道:“這隻是個誤會,你未免也太武斷了些。可有證據證明那紙是我拿的?”

“交易都被抓了正著!還有什麼可狡辯!眾所周知你家境微寒,進書院前在街市上擺攤做不入流的小生意為生,不改商戶劣性,進了書院卻不受教化!”

這頭話說的難聽,矛頭分明是落在杜衡身上,那前來買紙的書生一樣家境不好,無疑也是被人在眾人麵前直戳傷口,簡直無地自容,左右想解釋諸人議論著讓他沒法張口。

偏生孟懷善還不依不撓,生怕不能鬨的書院人儘皆知的地步,早妒忌杜衡多時,被他抓住此事,自是巴不得一棒子將人打死。

杜衡也不是頭一次被孟懷善這麼說了,左右行得正坐得端,不緊不慢道:

“正如孟懷善院友所說,鄙人家中寒微,所以經營著一點小買賣以此供讀。鄙人不認為有點營生供讀是什麼不堪言說之事,在場誰又不是家裡供讀的,家中人的銀錢又是從何而來,自也是靠著營生,為此何來可恥之處?”

“這紙是我從家中來的售賣給院友的,同是書院之友,他需紙,我賣紙,這又何不對,又不是強買強賣。”

諸人聽杜衡一番話,紛紛都覺得很有道理。

孟懷善眼見大夥兒同情起杜衡來,倒是顯得他咄咄逼人了,連忙道:“我們說的是你拿書院的紙賣給他人一事,扯旁的營生做什麼!?你少混淆視聽!”

杜衡應聲:“是啊,既是就事論事說賣紙一事,那你又扯什麼家世寒微,商戶劣性,不是你先扯旁的?”

孟懷善咬牙:“那你把偷紙賣的事情說清楚!”

“我說的很清楚明白了,這紙是我家中帶來,賣給院友的。孟院友這耳力實在叫人擔憂!”

“你少胡謅!那館室裡的紙為何少了?!”

“我怎知。”

這頭僵持不下,一聲沉穩的嗬斥聲傳來:“書院之地,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什麼值得你們在此爭論不休!”

圍觀的學生聽見威嗬,連忙都低下頭:“夫子。”

跟著夫子前來的還有遊豁,眼見是非之中竟然都是自己熟識的,他連忙問道:“發生什麼了?”

孟懷善自覺救星來了,趕緊到遊豁跟前,隻巴不得戳破杜衡素日在師兄麵前裝的良善的麵具:“杜衡把館長今日放在館室的紙私拿出來賣給院友,自謀錢財,被我當場抓住了!他此番還在狡辯不肯認下!”

遊豁看了杜衡一眼:“可是說的午時我和他一道搬過去的紙?”

“正是!”

遊豁道:“那紙少了是我上課前取了一疊出來拿給了向夫子,抄手走廊張表文章用的上,何來杜衡偷拿賣給旁人一說?現在那疊紙怕是都還在向夫子的桌上呢。”

孟懷善一聽這話當時就懵了:“是,是館長取了去......”

眼見事情大白,被眾人看了一場熱鬨的書生忽而提起衣衫楷起眼睛來:“杜衡院友以同窗之誼願以低價售賣紙張於我們這等家境寒微之人,自帶了家中的紙相售,何等友善,不想要被孟院友用醃臢之詞栽誣一場。”

“原是個誤會也就罷了,可孟院友未免也太強

詞奪理了些,張口閉口責罵人寒微品性惡劣,瞧不起我們這等貧寒書生,實在是叫人在書院之中無地自容。幸而是有遊師兄當麵澄清,否則我們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買紙的書生是今年才進來的學生,年紀本來就不大,這般哭啼沒讓人覺得失了男子氣概,反倒是讓人覺得實在是受了大委屈。

圍觀的書生見狀,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又見聲淚俱下,連忙出言寬慰。

孟懷善一時間更是手足無措:“我絕非是瞧不起家境寒微書生的意思,隻是,隻是......實乃誤會一場。”

杜衡默默道:“什麼意思那麼多雙眼睛,那麼多隻耳朵都聽得清楚明白。”

夫子見狀斥責了一聲胡鬨:“孟懷善,你好歹也已經是個童生了,再過幾個月的時間又要下場院試的人,怎的一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

孟懷善膚色偏黑,此時被當眾斥責臉也漲的發紅,趕緊道:“是學生的錯,學生武斷誤會了杜衡院友,實乃是對不住。”

“你以為隻是誤會了院友,今下還能告歉一場,求得他人原諒即可。可以小見大,既都是決意科考之人,那便是做著長遠打算來時為官做宰。今時可以衝動冒失未查明事情真相原委便匆匆誤會了院友,難保來時做了官不會冤了良民!朝廷難道容得下此番為官之人?!他時你是要同陛下告歉,還是同黎民百姓告歉?又是人人都能原諒你的過失?”

孟懷善被問的啞口無言,一雙雙眼睛看過來,又豈是無地自容那麼簡單,隻覺得今日已經把在書院裡苦心維持起來的麵皮一夕之間全數都給丟了個乾淨,悔恨起方才招呼那麼多人來看什麼熱鬨。

他唯唯諾諾的想縮到地縫去,可哪裡又有地縫容得下他鑽。

“你到我室中去,今日便要好好教導你一番為人處世,這些時月的禮怕是全白教了。”

事情鬨了一場,孟懷善被勒令在諸人麵前同杜衡和買紙的書生鄭重告歉了一番,這才被夫子領走再去教訓,所有看熱鬨的人都被集中訓斥了幾句,方才散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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