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背叛者(1 / 2)

好極了。

蘇時眼前絕望地一黑。

就算主角真打算這麼抱著他不采取任何措施,以他生命值一分鐘掉一格的進度,也少說還得再死上半個小時。

這麼充足的時間,大概已經足夠維諾把他的苦心籌謀公諸人前,讓所有能叫得出名字的角色都知道他是個忍辱負重的英雄,順便把他沒剩多少的經驗值全糟蹋出去。

他就算死了,都能被氣得爬起來再吐一口血。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蘇時的身體忽然不自控地蜷緊,腥甜的氣息莫名溢上喉嚨,隨即迅速充斥了整個口腔。

麻醉劑隻能阻斷他的感知,卻無法延緩身體毀損的進程。

他已經沒力氣再挪動身體,這一口血就一點兒沒浪費地灑在了維諾的衣服上。

“戴納!”

耳旁傳來嘶啞到變調的疾呼,他被維諾一把打橫抱起來,不顧一切地衝出了那間破舊的小屋。

也不知道一路被送到了什麼地方,隻覺得待遇像是好了不少。雖然迷迷糊糊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周遭的環境變得溫暖而明亮。

似乎有人始終攥著他的手,無論身邊怎麼折騰,有多少人來了又走,耳旁由瑣碎的交談歸於安靜寧和,都始終沒有放開。

蘇時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生命值勉勉強強掉到十八,就再也磨蹭不下去,過了一晚上,居然還有了隱隱回升的趨勢。

大概是也感覺到了他身上生機的恢複,那隻手終於鬆開,輕輕覆上他的額頭,極輕地舒了口氣:“還好,退燒了。”

好個大西瓜。

二十四小時的麻藥特效正好到期,周身的瑣碎痛楚一齊卷土重來。胸悶氣短頭暈目眩,傷口牽扯著絲絲拉拉地疼,胃裡似乎尤其悶痛得厲害。

蘇時忍不住蹙了眉,咬緊牙關彆過頭,才總算沒有一不小心疼得叫出來。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戴納。”

維諾不知道他的變故,隻當他還在賭氣,力道輕柔地攔住蘇時的身體,小心地扶著他重新平躺回來:“但你的自作主張,可一點也不比我的好到哪兒去。”

像是責備的語氣,卻又偏偏放得極溫和,尾音終於泄露出些許劫後餘生的輕顫。

“你要是配合我的自作主張,現在沒準都站在總統府,向全國人民發布演說了。”

蘇時氣不打一處來,彆過頭悶哼一聲。

要是能死在響徹全國的勝利演說裡,絕對悲壯得要命,經驗點都能保住不說,完成度說不定還能拿個特等。

居然會有這麼不務正業的主角。

還敢對他振振有詞。

像是看穿了他的念頭,那隻手忽然將他重新緊緊攥住,嗓音驀地喑啞下來:“那你呢?”

“我——”

當然是微笑著倒在黎明的黑暗裡,倒在所有人都唾罵聲中,然後把所有的真相埋葬進曆史的塵埃裡!

蘇時氣急敗壞地轉過頭,迎上那雙眼睛裡似乎已經盛不下的痛楚暗色,忽然沒了底氣,不自在地抿了抿嘴。

根據他對主角的了解,如果這句話答上來,維諾大概轉頭就會告訴所有人他的苦衷,把他辛辛苦苦攢的經驗點都敗個乾乾淨淨。

賠不起賠不起。

迎上他顯然是在心虛的神色,維諾的瞳色愈暗,呼吸也越發粗重。

這個人到現在,居然都還是一心打算送死的。

蘇時已經服了軟,卻發現對方似乎還是越來越生氣。轉動著目光試圖開口,原本守在床邊的人卻猛地翻身覆在床上,將他圈在了手臂之間。

粗重的呼吸預示著顯然不妙的發展傾向,蘇時下意識迎上對方的目光,本能地低聲開口:“維諾……”

他還是頭一次這樣叫出對方的名字,沒有了掩人耳目的冷漠寒意,尾音甚至隱約柔和地揚起來。稍帶了鼻音的語氣溫潤又柔軟,帶了分明的示弱意味。

維諾忽然低下頭,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間,聲音沙啞輕忽:“戴納,你騙了我很久。”

不像是質問譴責,反倒像是壓抑到了極點的控訴,明明已經疼得喘不上氣,卻偏偏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

隻能看著那個人獨自行走在黑暗裡,然後忽然縱身撲進火焰中,將自身燃成灰燼。

來守護那一絲微弱的光明。

明明氣他的不自惜,氣他一聲不吭地沉淪進泥淖中去,氣他折騰出來的這一身的傷病,可那些叫人觸目驚心的傷痕,又分明大半都是源於自己。

維諾的胸口急促起伏,小心翼翼撫上蘇時柔軟的發尾,力道分明放得輕緩,卻依然帶了難以自製的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