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少女與月亮(菲尼克斯線)(1 / 2)

女王的恩典 魘客 16834 字 7個月前

時間的流逝於菲尼克斯從未有過改變。

每天的工作從提振巫妖學員們的士氣開始, 鼓勵他們在看不到儘頭的道路上越走越遠,直到……總之,先前的那個家夥來搗亂了一通之後,確實還是給安敘爾帶來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至少有不少巫妖認為,他們能夠看到學海的儘頭。

對於這樣天真的學員, 菲尼克斯總是抱以最為溫和慈愛的態度,鼓勵他們永遠也不要停止學習,永遠。

訓話結束後, 需要處理的就是各種關於“不死係”魔物動向的報告, 根據發展情況決定是繼續放養觀察, 知道培育出能為學院“效力”的巫妖,還是直接判定“有害”並予以處理,或者抓回。

今天需要他處理的便是一隻黑魔法師。

之所以使用非人的指稱, 主要原因在於這位法師曾經是人類, 但是因為過分沉迷煉金與術法, 和他的許多前輩一樣, 還是觸及到了“禁忌”的邊緣。最後, 他本人因為長期在深淵生活,兼之對自身進行各種實驗改造,終於還是半魔物化,沒能趕上弗萊德曼規則作用的最後一波,被永遠地留在了深淵。

新人就是新人, 想法單純。

居然打算趁著前陣子領地戰爭的混亂, 製造一支亡靈軍隊。

在他被菲尼克斯強製召喚至安敘爾之時, 已經造好了一小隊——手法粗糙,操控物智商低下,一看就是沒有受過正規教育的。

向來以“所有生物都需要接受教育”為信條的白袍導師·現任安敘爾巫妖學院院長·巫妖裁判所裁判長菲尼克斯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接過了教育新人的任務,並堅信,在新人教育結束以前,他可以擁有一段極其愉快的下午茶時光。

比如現在,這隻還處在半巫妖階段的新人正待在他的實驗室禁製中,看到他進來的時候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還未完全腐化的血肉看起來很是恐怖。

“放了我——”他嘶吼,“求求您放了我,我知道錯了我——”

白袍巫妖抬起一隻手壓了壓,籠子裡的半巫妖立刻噤聲。

這幾天訓練下來,新人已經能一看到他的手勢就立刻遵從他的命令——身體的習慣已經逐漸養成。

白袍導師在心中微微點頭。

“說說你錯在哪兒了吧?”他問。

“我……我再也不會私自製造那些東西了——真的,我不並不知道這裡的規矩,你……你的學生已經告訴過我了,我——”

還沒說完,就被白袍導師直接禁言了。

“看來你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菲尼克斯扶額,做出頭疼的樣子,“你選擇了這條路——世界亦將給予你無儘的時間,可你用這些時間來做了什麼?”

“……”

“對巫妖來說,時間也非常寶貴——畢竟這樣的永恒沒有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這樣寶貴的時間不是讓你用來做一隻吃貨和養一群吃貨的。”

“……”

“看看你造的這些東西,不僅消耗了大量的深淵資源,他們活動的唯一方式就是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吃——請問你造這些破爛出來到底有什麼用呢?”

白袍導師說話的時候,語調溫和,聲音清正,仿佛隻是老師對學生再平常不過的提問。

然而麵前的半巫妖瑟瑟發抖,仿佛碰到了什麼極可怕的事情。

“所以你繼續呆著吧,”他說,“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你未來的方向,什麼時候我再讓卡卡為你舉辦歡迎儀式,請不要讓我們等太久——畢竟耐心和資源一樣,是有限的。”

完成了愉快的訓話的白袍導師就這樣回到了他的辦公室,然而半隻腳還沒跨進去,就僵在了半空:

穿著黑袍的少女大刺刺地坐在他的辦公椅上,把不久前某位小領主送給他的、用於研究的“致死之魂”給吃了個七零八落——這種東西需要在天然生的亡靈聚集地才有,非常寶貴。

注意到杵在門口的白袍導師,少女仰臉送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嗨,你回來了?”

菲尼克斯一陣恍惚。

有種自己是客人而對方才是這裡主人的感覺。

“這東西味道不錯——有點像水晶糕,哦,你不知道水晶糕是什麼,回頭我給你送一點?”

菲尼克斯努力微笑:“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一陣了。”

這個答案讓菲尼克斯心頭一跳——雖然心臟什麼的早沒了,但是那種靈魂收縮的感覺還是有的。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林身後的置物架。果然,更早以前彆人送給他的巨顎肉食植物已經不見了,隻剩一隻光禿禿的盆。

“那個東西想吃你的魚。”林非常好心地指了指一邊缸裡隻剩三條的晶光魚,“所以我就幫你處理了一下。”

“……”

菲尼克斯深吸一口氣,問她:“世界給了你無儘的時間,是為了讓你做一隻吃貨的嗎?”

“當然,不然呢?”她挑眉,“你連我僅剩的一點樂趣也要剝奪嗎?”

“……”

“所以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原本還想給予的禮貌笑容,如今半點也不想給這個討厭的家夥了——完全沒必要。

像是根本沒感覺到白袍巫妖導師話中的森冷之意,她從高背椅上跳下來,擺擺手:“我就是過來查個資料,和以前一樣。”

“很快就走?”

“這次恐怕時間要久一些。”

她笑笑,沒有解釋更多,掠過他之後便成了一隻瘦小的巫妖,朝著圖書館的方向走去。

就這樣,菲尼克斯規整的日程再次被打破了。

是的,再次。

自從成為了深淵之主以後,這家夥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出現過。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開始經常往這邊跑。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視安敘爾的規則於無物——雖然作為一個紀元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畢業生,她確實已經不在規則的限製中,來去也向來低調,雖然偶爾有些小動作,可沒有造成什麼特殊的麻煩。

可即使如此,這家夥還是在重視“秩序感”白袍導師菲尼克斯心裡紮下了一根詞。

這樣來來去去——到底把這裡當成了什麼?

向來沉穩的導師菲尼克斯隱隱感覺到不太高興。

可具體哪裡不高興,有點說不上來。

總之從這家夥來了以後,實在分去了他的不少注意力。

本來按照預定,他還有幾個試驗品要檢查。

而林來了以後,他就隻能盯著她了——畢竟這家夥有把安敘爾攪得翻天覆地的前科,卡卡和她認識,關係還不錯,肯定看不住她——這樣的危險分子隻能由他來負責。

就這樣,白袍導師找到了心安理得監視的理由。

圖書館裡,那家夥倒是和前幾次一樣,仔仔細細、安安分分地看書,一副好學生的模樣。

但是菲尼克斯隻要掃一眼,就知道她所有拿的書,多多少少都和納森有關係——其中大多數都是納森親自撰寫的——他曾經把她所有翻過的書都重新看過一遍,自然知道得非常清楚。

納森本身涉獵廣泛,她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讀的書也雜亂無章,從符合組合到時間理論,什麼都看。

很快,大概是覺得這幅樣子個子太矮,骨指找書翻書又不太方便,她便變回了人形的模樣——兜帽戴起來,乍一看也不算是太突兀。

菲尼克斯知道自己應該勸阻——這明顯是在給學院製造不安定因素,雖然這一層的書大多艱深晦澀,來的學員很少。可一旦被人發現她這幅樣子,再重新洗腦實在是麻煩得很。

結界也是不可靠的——對這家夥來說,沒有什麼禁錮手段是可靠的。

所以他隻能用最傳統的方式牢牢地盯著她,打發所有試圖接近的學員或者導師。

至於其他的事務,就暫時移交給他的學生卡卡了。

他隻需要負責盯著這個最大的不安因素就可以了。

她看書的模樣很是專注,和她平時說話的樣子截然不同——經常會蹙起眉來,仿佛很是苦惱的樣子。

——不,那不是苦惱。

菲尼克斯看了眼她手上的書。

那是納森留下的一本手劄,關於他曾經在深淵的遊曆。第二卷,應該是非常輕鬆的內容。

可她的情緒卻異常低落——已經三刻了,她連一頁都沒有翻過去。

是因為和納森相關嗎?

菲尼克斯忍不住這樣猜測。

事實上很早很早以前,還早在他們認識的時候,他們曾經有過一段一起跟隨納森一起學習的、非常短暫的時光。

那時候她還沒有徹底和納森鬨開,對他——對菲尼克斯本人——也充滿了興趣,差不多每天都以騷擾他學習為樂,嘲諷他的長發,嘲諷他的長相,總之很是討人厭,每天都在吵架。

那時候菲尼克斯總想著擺脫這個討厭鬼。

可真正等到所有人分開以後,回想起來,卻好像那樣的日子再也不曾有過。

如今她雖然討厭,但還算是克製的、有限度的。

而他亦因為經曆得太多,已經不那麼容易情緒激動,尤其是在成為巫妖以後。

可是看到她看書時候情緒低落的模樣,那種隱隱的煩躁感覺便遏製不住地翻湧上來,讓他很是難受。

他一點也不想離開,他隻想走上去。

於是他走到了她麵前。

她有些驚訝地抬眼——眼中是一閃而逝的水光。

太快了,快得他還沒來得及分辨,她便已經微笑著掩去了所有陰鬱的神情。

“你怎麼過來了?”她問。

“過來看一下你。”他說得直接。

“哦,”她沒什麼特殊的反應,“我在看書呢。”

“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他問。

她看了看手中的書,沒說話。

菲尼克斯問:“我能問你在找什麼嗎?”

她還是沒說話。

“如果不願意說的話也沒事。”他說。

她搖搖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隻是一點疑惑罷了。”

“能說說嗎?”

“你知道的……”林頓了下,“當初我答應老師,隻要他能滿足三個條件中的一個……不管是沙子也好,關於花也好,還是逆流的河,我都會幫助他。”

“是啊。”菲尼克斯說,“他已經做到了不是嗎?”

“沒錯,”林說,“他找到了沙子,亦告訴了我關於花的答案——可是我總覺得他那樣事事追求極致的人,不會沒有準備第三個條件,他向來喜歡做的不是兩手準備,而是三手。”

沒錯。

菲尼克斯是讚同的。

正如同納森當初為了保護深淵與安吉利亞,定下了雙向的規則——到了最後,他還設置了安敘爾這樣的存在,為領地戰爭加又加上了一重保障。

“所以你想知道逆流的河在哪兒?”

“是的,”她點頭,目光中有著顯而易見的困惑,“我總覺得他應該是準備好了答案的。”

“其實已經沒有影響了不是嗎?”

“可我就是想要知道。”她注視著他,眼中有著“希冀”的光,“你知道嗎?”

菲尼克斯覺得自己大概是中了某種奇怪的法術。

不是多麼厲害的——甚至不會造成很可怕的負麵效果。

可他確實感覺到了某種靈魂輕微觸動的感覺——在她那樣專注地、滿懷希望地望著他的時候。

他無法拒絕。

“你這樣找是找不到的。”他的聲音中聽不出異樣,就像是接到再平常不過的提問,“跟我來吧。”

這樣說著,他揮了揮手指。

然後桌子上的書全部飛了起來,重新飛回了書架原本的位置。

菲尼克斯伸手,非常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到書架的儘頭跺了跺腳,接著當初她接受試煉之時的階梯就再度出現了。

他牽引著她走上去,每走一步,就有一本書掠過他們朝著儘頭的房間飛去。而等他們進入那個儘頭的試煉之間的時候,所有的書已經在牆壁上整整齊齊地排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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