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歲寒目光定住,仔細看了番,忽然問,“這結扣是綰綰送你的?”
魏硯沒料想他會看出,沉默地點了下頭。
沈歲寒眉皺緊,忽然問,“你與她究竟怎麼回事?”
魏硯說:“我已與她做了夫妻。”
沈歲寒聽出他的意思,這夜的一切便都解釋清了。
“混賬!”他撫捶胸口,連連怒聲,“你怎能…怎能做如此浪蕩之事!綰綰是我們沈家的寶貝,你怎能如此了輕賤她!”
“我不曾輕賤她。”魏硯漆黑的眼在夜裡堅定不移,“我曾對漠北雪地山川起誓,白首永結,至死不渝。”
“我如今什麼都沒有,唯獨剩下她。”
沈歲寒道:“綰綰與她阿兄自小情深,她執著於此事多年,若是叫她知道你害死了她兄長,你以為,她還會心甘情願地做你的妻子嗎?”
魏硯沉默許久,才遲遲出聲,“她是我活在這世上唯一的光,我隻希望她能夠一生平安喜樂。”
沈歲寒一怔,倒是沒料想他會說出這句話。
當年三皇子的名聲他自然聽說過,何曾見過他這般放低的姿態。
沈歲寒背過身,想到英年早逝的長子,心裡依舊是有恨。他驀地轉回來,“今夜這一刀是我替長子所償,若你能活下來,此事我便不再糾纏。”
魏硯雙手奉刀,沈歲寒握住刀柄,拿在手裡掂了掂,想到枉死的長子,眼裡一狠,咬住牙根猛地捅向魏硯腹部。
鮮血噴湧而出,沾了沈歲寒滿袍。魏硯握住刀背,釋然一笑,這條命,他終究是還上了。
…
魏硯說明日走,沈瑜卿一直記在心裡。趁著父親不在家中,正想偷偷出去,怎知表姊突然又來了家中將她帶了出去。
“表姊究竟要帶我去哪?”沈瑜卿多問了句。
兩人已上了馬車,沈瑜安道:“長安街對家酒館新做了一道會三鮮,我料想你愛吃,想著帶你去嘗嘗。”
聽是這事,沈瑜卿想拒絕了,“表姊,阿娘病著,我想回去照顧她。”
“我和姨母通過聲了,她讓我帶你出來好好玩玩。”沈瑜安又道。
沈瑜卿沒了話,就應下了。
兩刻後到了那家酒館。
沈瑜安帶她下了馬車,入門後跑堂的小廝像早有準備似的帶兩人上了二樓雅間。
推開門,她一眼就看到了裡麵坐著的男人。
他似是有所感,也朝她看過來,四目而視,她看清了他眼下的烏青,薄唇的慘白,麵色虛弱,唯一雙眼沉定黑亮。
“沈姑娘來得正好,菜剛上完,快進來坐。”魏印先開了口。
沈瑜安拉著沈瑜卿進去,給她找了座。
魏硯黑沉的目光又看向魏印,魏印道:“也是巧了,三弟不也想沈姑娘來?”
來時魏印隻說吃酒,並沒告訴過他沈瑜卿也會來。
魏硯不說話,魏印僵著臉,一拍腦門,“我突然想起來府裡的魚還沒喂,我得回去看看。”
“我陪你吧。”沈瑜安也起了身。
兩人一同出屋。
下樓後魏印略一拱手,“今日多謝沈姑娘。”
沈瑜安臉上沒了笑意,“我也不是為了幫你。”
她沒什麼表情地轉過身,袖中的手握了下,道:“也不知大皇子府上側妃可還合心意。還是大皇子突然又變了心,白白招惹了人家姑娘。”
魏印溫和地笑笑,“府中一切尚好,秋兒溫柔小意也很是合我心意。”
“如此甚好!”沈瑜安緊咬住唇,“父親已給我定親了,下月中旬完婚,大皇子彆忘了帶著側妃娘娘過來吃酒。”
魏印說:“自然。”
眼前的人影走遠,隨侍過來推魏印的木椅,不禁道:“大皇子何不跟沈姑娘說明了府中根本沒有什麼側妃,白白惹得沈姑娘恨您。”
魏硯摸著拇指的玉扳指,慢慢出聲,“屆時隻說她生了疾,送到寺裡修養。人查得如何了?”
隨侍回,“您放心,都查好了。沈姑娘這位夫婿家世清白,府中和順。最重要的是他們祖家有家規,男子不允納妾。沈姑娘去了受不得委屈。”
魏印點頭,“等過了下月,便收拾收拾,到寺裡住吧。”
隨侍忍不住心疼,“大皇子,您何苦這樣,您明明與沈姑娘情投意合…”
魏印閉了閉眼,“情投意合有什麼用,我是一個廢人,連背起她都做不到,談何做她的夫君,此事以後不要再說了。”
…
雅間內
沈瑜卿看出魏硯的不對勁,先給他把了脈,眉心一蹙,“你受傷了?”
魏硯隻看著她不說話。
“怎麼回事?”沈瑜卿不得他回應,要解他的衣袍。
手忽然叫人捉住了,他掌心貼著她的手背,輕放到唇邊,呼出的熱氣噴著她的手心,微微發癢。
“出什麼事了?”沈瑜卿低下聲。
魏硯空出的手已攬住她的腰,把她收到了懷裡,黑沉沉的眼還在看她,啞聲,“我暫時不走了。”
沈瑜卿狐疑地看著他,手不自覺模向他眼下的烏青,問,“為什麼?”
“卿卿。”他喚她。
“嗯?”沈瑜卿回應一聲。
他手臂一收,唇壓下,含住那珠柔軟,細細地描摹,呼吸都纏到一起。
沈瑜卿手還抵在他腰側,他親的太用力了,她手忍不住往前送,摸到一片濡濕,緊接著聽到他悶哼一聲。
她低下頭,看見滿手鮮紅的血,眉梢一跳,“怎會這麼嚴重?”
“我沒事。”魏硯重重地呼著氣,要再次親過去,沈瑜卿推開他,“我讓人送藥進來。”
魏硯扣住她的腰,“死不了。”
“什麼死不了,非要是死了才算大事嗎?”沈瑜卿氣著站起身,推門出去喚了小廝,不一會兒拎著藥箱進來。
裡麵有簡單處理傷口的藥和白布。
“我看看。”沈瑜卿道。
魏硯看了她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解開外衣,裡麵層層的白布包裹,殷紅一片,血水染遍了整個胸膛。
拆下白布,刀口縱深,傷口尚未合好,鮮血汩汩冒出,所傷之重,可見下手之人是有多麼無情。
“還不想說嗎?”沈瑜卿擦著藥,刀口太深,凡是再用一分的力,他現在怕是站不起來了。
白布纏好,魏硯笑著抱住她,臉蹭著她的脖頸,“仇人太多,到哪都有想殺我的人。”
頸下發癢,沈瑜卿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安分些,彆總受傷。”
“擔心我?”他笑。
沈瑜卿道:“我是怕你沒命娶我。”
魏硯唇角提起,卻牽不出笑,手臂抱得更緊了,“等解決了所有的事,我有話要對你說。”
沈瑜卿心口一跳,莫名覺得他此時有些鄭重,想問是什麼話,可喉嚨卻緊住,竟問不出口。
“好。”最後她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