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硯站在原地,直起身看她嫋娜離去的身影,嘴角咧開,手摸著革帶暗扣在上麵壓了兩下。
她對他是愈發得輕快了。
…
天明時魏硯先起了,沈瑜卿睜開眼枕側已沒了人。
她揉揉酸疼的腰,昨夜後半夜他又折騰了她,整夜沒睡好實在不好受。
門推開,外麵人端了一碟粥進屋。沈瑜卿看過去時,眼前落下了一道高大人影。
他束著發,革帶緊束著,衣著一絲不苟,絲毫看不出夜裡的浪蕩模樣。
“起來吃飯。”魏硯手撫到她腰下,揉捏著一瓣。
沈瑜卿忍受不住,瞪他一眼,“你能不能彆總發晴。”
“還不是你在這。”魏硯叼住她的唇,手掌沒停,“不起來等我喂?”
“我等會兒回去,你彆動了。”沈瑜卿呼著氣,唇瓣咬緊。
魏硯呼吸漸急,又揉了兩把,最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咬牙道:“彆磨磨唧唧的,快起來。”
他說完轉身快走了。
沈瑜卿擁著被子看他疾步離去的背影,竟有些想笑。
回府時過了晌午,昨日她在家中打了招呼去沈瑜安處,第二日回沒人問什麼。
許是她回京帶了喜氣,王氏身子大好,不用吃那麼多藥,氣色也紅潤過來,應付些宴席都無礙了。
自那日後沈瑜卿沒再去找過魏硯,也沒在家中提過魏硯的事。
這日一早。沈瑜安就躲到沈瑜卿院裡。
“表姊,你若真心不喜歡,就同世伯說說,他不會不顧及你的感受。”沈瑜卿勸慰。
沈瑜安沒什麼表情,“這次我父親不會就這麼算了。”她似是想到什麼,道,“嫁誰不是嫁,沒遇到真心的人,嫁誰都一樣。”
沈瑜卿覺出不尋常,記起魏硯受傷那日就是大皇子和表姊牽線帶她去的酒館。
“表姊,你和大皇子怎麼回事?”沈瑜卿問。
沈瑜安臉上看不出異樣,“故人罷了,我與他能有什麼事。”
“你知道的,我自小就說過絕不嫁有妾室有正妻的男子。”
沈瑜卿回想一遍,確實如她所說,可卻又覺出不同。
到了沈瑜安被仆從請了回去,她沒辦法,拉著沈瑜卿一起走了。
相看的地方在城中光音寺後山。
到後山見到那位男子,沈瑜卿自覺避開,留下沈瑜安二人。
光音寺是上京第一佛寺,寺廟建廣,沈瑜卿繞了繞,眼前就見了一人,“小酒兒。”
沈瑜卿抬眼,怔了下福禮,“先生。”
行嚴笑道:“你我之間不必這般客氣。”
“若是從前也就罷了,但如今先生與我沒了婚約,四周人多眼雜,總要避嫌才是。”沈瑜卿淡淡道。
前幾次都是因為叫魏硯撞見她和行嚴同在一處才會惹得他不快。她不禁疑心先生是否有意為之。
沈瑜卿說得決然,行嚴臉上看不出什麼,淡笑,“小酒兒說的是,這隻有一處出口,你先出去,我等會兒再走。”
行嚴徐徐道。
沈瑜卿麵色訕然,“多謝先生了。”
…
沈瑜安與相看的人並未處多久就自己先找借口走了。
沒過多遠,看見遠處高草淹沒人。她心裡過了一遍,緩步走去。
“大皇子怎會到這來?”沈瑜安早就看出是他,這荒上野嶺的地,他不便走,難以想象他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
“我約了人在等他,沈姑娘又怎麼會在這?”魏印道。
沈瑜安水眸微動,“你當真不知我為何會在這?”
“沈姑娘說笑了,我怎麼會知道。”
“魏印,你當真對我無半分情義嗎?”沈瑜安垂在身側的手掐白了指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隻等待他一句話。
寒風浮動,已是深秋,這風就顯得刺骨。
魏印眼眸垂下,斂去其中眸色,緩緩掀起時平靜的仿佛波光的湖麵。
“沈姑娘應該知道我府中有一房側室,我已有打算抬她做皇妃了。”
沈瑜安眼神一晃,不禁踉蹌了下。
魏印的手輕動,終究是沒伸出去。
“是我活該。”沈瑜安眼裡含了淚,正要開口,方才相看的男子走了回來,“沈小姐,我剛看見你的帕子掉了。”
“謝謝公子。”沈瑜安又笑了,很快收拾好情緒,仿佛方才就是一場幻覺。
“這路我有些忘了,不如公子帶我回去?”她問著,手拽了拽男子的衣角。
那人驚喜地盯向自己的衣擺,“正巧我知怎麼回去,我帶沈姑娘。”
沈瑜安最後瞄了木椅上的人一眼,他沒看她,甚至餘光都沒在她身上。
是夠可笑的,她最可笑了。沈瑜安頓覺索然無味,還有什麼好試探,她堂堂名門貴女,又不隻缺魏印一個男人。
沈瑜安離開後,侍從拿著外氅姍姍來遲,遠遠見到大皇子以帕捂嘴,一聲一聲地猛咳。
侍從急切地先將外氅罩了,“您這又是何苦,分明病了還要來這看沈小姐一眼。您不說清楚,沈小姐是不會領情的。”
“我不需要她領情。”魏印抬手,“走吧。”
“您不是要等沈小姐?”仆從疑問。
“她已經走了。”
…
魏硯回驛站發現門前多了一輛馬車,無金玉鑲嵌,在奢靡的上京城中反而顯得獨樹一幟。
他多看兩眼,馬車掀簾裡就出來一人。
身著白玉雕羽長袍,腳踩銀線鹿頂雲靴,長眉斜直,麵容如玉,唇不薄不厚,有紅潤之感。
魏硯是從上京軍營回來的,手裡的刀還未彆入腰間,橫刀穩穩握住,黑眸沉沉不善。
“下官見過淮安王。”行嚴先做禮。
魏硯壓了壓刀柄,隻抬一下下巴算是應聲了。
“何事?”他問。
行嚴不卑不吭地繼續,“下官想有些話王爺應當不想讓街上的人都聽到。”
魏硯看他一瞬,甫轉過身,闊步走進屋裡,“進來。”
上了二樓客房,魏硯推門進屋,隨意將佩刀扔到案上,拿過帕子擦淨臉上一路的灰塵。
“王爺應當知道我來這是為了誰。”行嚴淡然地開口。
門關了,隔絕掉人聲。
“你想說什麼。”魏硯坐到案後,漫不經心地曲起腿,旁側就是他剛擱置下的刀。
“小酒兒應該告訴過王爺了,我與她自小一同長大,她將我當年兄長看待。在那次大水後,我救了她,我們就相許了終生。”行嚴不徐不疾地開口,訴說他們曾經過往。
自然這些魏硯都清楚了。
他又看了眼行嚴,忽而咧嘴一笑,“自小長大的情分?”
行嚴坐在他對案,臉色無波,沒回答他。
魏硯撥弄刀柄的環,黑眸隱有深意戾色,勾著嘴角,“自小長大的情分算個屁!”
行嚴袖中的雙手漸漸握緊,“王爺就這麼斷定小酒兒會為了你而背棄我嗎?不論是以前她兄長不在,還是後來我們共同研製解藥,我與她之間不隻是師生情誼。”
魏硯不耐煩地解開係領的兩顆扣,聽他說完,開口,“你覺得我會在乎?”
行嚴一怔,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裡話。
魏硯聲音低沉,看著他,眉眼銳利壓下,“這些日子你耍的那些小伎倆我一清二楚,我不去管,因為我相信你們之間的事她會處理好。”
“隻要她心上有我,任何人在我這都毫無威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