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終章(2 / 2)

嫁到漠北以後 鍋包粽 18654 字 2024-03-11

魏硯無所謂一笑,“犬戎為首的是中原人,他不是你的族人,你以為他會管你嗎?”

耶律殷咬緊牙關,“他怎麼不是我的族人,他的父親就有我們犬戎血統,他們祖上的母族就有犬戎血統,他會幫我征服這片中原土地,會幫我讓你們臣服。我馴養他多年,他就是我手裡的一條狗,對我言聽計從,城破那日,他必然會帶人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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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我就要你也嘗嘗這底牢的滋味。”

魏硯冷笑,“等到攻下那日再說這些大話。”

他頓了下,盯住他的眼,“母族有犬戎血統,怕是隻有當年的羽林軍首將。”是確定,不是在疑問。

“你陰我!”耶律殷情緒越發激動,張牙舞爪地向魏硯撲過去,又因鐵鏈沉重,他每日隻食半碗湯,體力不支,僅拖動了一步。

他喘息著,“魏硯,等我出去,我就弄死你。”

天色陰沉如墨,狂躁的風沙猛拍高築的城樓。

一支大軍在淺淡夜色中自城門而出,為首人黑甲披身,坐於油亮黑馬之上,馬背橫臥長刀,馬蹄踏得飛快。

軍隊氣勢悄聲,所行之處枯草皆踏成了平地,風怒狂吼,掩蓋住黑夜中的動靜。

邊關戰火起,鳴笛的號角猛吹,守城士兵彎弓射弩,將敵人儘數殲滅在城口之下。

剛過一回攻城,魏硯雙眸沉沉壓下,犬戎之勢確實要比以往強上許多。

“王爺,這次那個中原頭目並沒出現。”一兵卒前來會稟。

魏硯擦擦刀尖瀝出的血,“警惕著,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

兵卒領命方走,天邊忽然火光大盛,火蛇衝天,隱能吞噬萬物。

“敵襲!”鳴號的兵一聲高吼,角聲轟然響起,兵卒立即震朔起身,□□長刀握於手中準備禦敵。

魏硯立城而望,遠處星火集聚,有推移之勢。

“宋昕!”魏硯高聲。

“屬下在!”宋昕就在其後。

“他們要用炮.藥,叫人用長.弩油火,等人逼近一裡,就給我射!”

“屬下得令!”

城樓下迅速運至油火長.弩,將士拉弓搭箭,齊刷刷指向一處。

運行炮藥的車停住,點火的一瞬間,城樓上搭的弓箭齊齊射了出去。

如火漫天,大風向北吹正給弓箭助力,增加威勢。

火光之中,城下一列甲兵擁盾推移,黑盾擋住箭矢,緩緩向城門逼近。

魏硯看清城樓下情形,長刀握緊,“宋昕,點一隊人馬隨我出城禦敵!”

城門打開,為首馬上之人震韁急行,緊跟的兵卒嘶吼聲滿天,壯懷激烈,氣吞山河。

兩廂交戰,皆是身先士卒,無一人臨陣脫逃退卻。

曙光從東方初升,敵軍兵馬撤下,已是白日了。

城中將士甲袍火燒得裂開,麵目疲憊,守城的兵換了一波又一波,魏硯始終站在城樓上,已近了一月沒有休息。

“王爺,昨夜那些兵竟是中原人,怎麼會有中原兵在犬戎軍中?”宋昕不禁疑惑。

魏硯默然道:“增派兩州五千人馬趕赴中城,死守一月,給我往死裡打,打得他們再無力抵抗。”

“王爺…”宋昕震詫,卻不敢多問。

一月,中城增兵,敵軍像打不完一般死了一波又一波,但強攻之下,感到敵方疲憊,進攻的氣勢要較最初減少了一半。

整整一月的漠北,兩廂交戰,暗無天日。沉默的冬日過去,到了開春,天寒,即便開了春河水依舊沒有破冰,封凍住整個戰火硝煙的漠北。

一月後,時機已到。

深夜,一行軍隊摸到關外,在敵軍糧草中燃了把火,熊熊火焰燃燒,吞噬掉所有後路。軍中無糧,人心便慌了。

魏硯隻身進入軍營,裡麵人好像料想到他會來一般,等待已久。

“行止兄,數年不見,行止兄行軍還是如此狠辣果斷。”宋傾坐在案後徐徐道。

營帳的燭火清晰映出眼前人的臉。

“果然是你。”魏硯抱刀而立,一雙眼直盯住他。

宋傾道:“當年多謝行止兄刀下留情,才讓我不致死。”

“我一直當你死了。”魏硯道。

宋傾擦著手中鮮亮的劍,“既然當我死了,何必找到這來。”

“宋傾,你祖上忠烈,為護國可抵萬死,當年一戰,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選擇。”魏硯沉聲道。

宋傾冷笑一聲,“少在這冠冕堂皇說大話,我本來就沒有選擇。自小是家中庶子,我知自己不同尋常的身份唯唯諾諾,苟活至今。”

“當年我也以為憑借會宛一戰可以加官封爵把欺負過我的人踩在腳下,可是那個狗皇帝在做什麼?他得知我的身份,就想派人殺我,魏硯,我有選擇嗎?”

“你告訴我,我有選擇嗎?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都是你們逼的!”

“若我說,我早就得知你的身份,為你鋪好了一條路呢?”魏硯臉上泛冷。

宋傾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一時怔然,許久才道:“事已至此,說這些都無用。”

“確實無用。”魏硯沉笑道。

宋傾開口,“你既然敢孤身前來,可否想過後果。”

他眼光忽地轉暗,手中長劍一出,提聲道:“來人!”

一時間營帳外簌簌包圍住數十人,黑目黑發,皆是中原麵孔。

魏硯眼掃過去,“都是中原人?”

“他們都是當年羽林軍後族,隻聽我祖上的號令。”宋傾道,“當年我祖上忠義,沒能斬了那個狗皇帝,今日,我必定會做個了斷,重複羽林軍的榮耀。”

“你也知道重複羽林軍的榮耀!”魏硯黑眸低沉,“當年的羽林軍將士出生入死,保家衛國,而今卻幫異族殘害同胞,何等可恥可笑!”

“宋傾,你九泉之下,有何顏麵去見宋老將軍,你不過是犬戎人的一條狗!”

“你住嘴!”宋傾劍光森森直逼他的喉頸,“魏硯,你我早在當年就無半分情義,今日我殺了你,也無可非議!”

“好個無可非議。”魏硯笑意漸收,看準時機奪了宋傾的劍,宋傾尚未反應,頸間就多了劍尖。

魏硯看住他,從懷間摸出一塊令牌,一手勾住令牌的環,亮給眾人,“羽林軍令!”

宋傾一見到那令牌,臉色霎時一白。

“各位將士們,見此令者如見宋老將軍。”魏硯說,“眾人皆知當年宋老將軍忠義,受昏君所害落得個慘死下場。”

“宋傾想光耀羽林沒錯。但羽林不是亂黨所用,而是忠臣所有。當年宋老將軍寧可自戕都未謀反造亂,令人沉痛惋惜。現今天下平樂,爾等卻為了一己之私令天下生靈塗炭,何其可悲!”

魏硯眼壓沉,“自你們攻占漠北有兩月餘,兩月連區區一座小城都攻克不下,何稱是羽林軍後裔。犬戎不過把你們當成靶子,等攻下漠北,他們稱王,自會將你們斬草除根。”

“我今日前來,就是想奉勸諸位一句,識時務者為俊傑,不僅為諸位性命,也為了家國大義!”

話語擲地有聲,鏗鏘而過,帳內兵卒沉默許久,忽有一兵卒猛扔掉手中長刀,撕開犬戎袍袖,屈膝跪地,抱拳而道:“屬下不願做異族狗,甘願效忠於淮安王!”

魏硯大笑一聲,“好!還有嗎?”

其餘人互相對視,眼中堅定點了下頭,紛紛扯袖跪地,“屬下不願做異族狗,羽林軍誓死效忠淮安王!”

宋傾臉微動了下,眼神一眯,趁他不注意,從袖中抽出短箭擊中魏硯胸口,魏硯悶哼一聲,手將短箭連著皮肉整.根拔出,鮮血濺落,他手中長劍一揮,宋傾喉嚨嘔出血,難以置信般倒在了地上。

戰火紛起,風中軍聲嘶吼,數千羽林軍追隨魏硯接連奔到城口之下,擂鼓聲鳴,戰旗飄揚,魏硯領軍廝殺,以一當十,直把犬戎軍隊撕出一道豁口,兩軍從側翼包抄,很快將敵軍殲滅。

烏雲散開,月光透出雲裡現出銀輝的光影,新日初升,漠北的暗日終於散去了。

沈瑜卿收到消息時還未過中原邊界,得了信顧不得他想連夜快馬趕到了上郡。

王府主屋內,沈瑜卿在門外頓了一瞬,眼前不知為何忽然模糊了。

門從裡推開,沈瑜卿後退一步移開眼,郎中見來人是誰,連忙拱手,“王妃,草民無能解不了王爺之毒才自作主張傳信請王妃回上郡。”

沈瑜卿心口驟然升起不耐,手心緊緊攥著,指尖陷在皮.肉裡紮出了血,“你應當早些尋我。”

“王妃恕罪。”郎中連忙又一作揖。

沈瑜卿閉了閉眼,“罷了。”她越過郎中,直入了屋門。

過了屏風,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和苦藥味,床上的人雙目禁閉,安靜地躺著,一動不動。

已不是頭一回見到他這般模樣,沈瑜卿有些恨,恨她為什麼偏偏看中了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

她無暇多想,快步過去,從懷中拿出珠子放到他胸口,時候太晚,他中毒已深,這珠子也不過起緩解之力。

沈瑜卿一手搭住他的手腕,探他的脈搏。

這毒怪異厲害,他脈象虛弱,時有時無,是命不久矣的征兆。更怪異的是本應該毒素入侵的心口,此刻像是有什麼相護,反而救了他一命。

沈瑜卿再探,護在他心口的東西像是一種蠱。

她全身已經麻木了,快速收斂情緒,扯開他的中衣觀他傷口,隻是細小的一處,血卻止不住地流。

沈瑜卿額頭不知何時滲出冷汗,渾身如墜冰窟的涼意。

她手裡都是他的血,眼尾泛了紅,“魏硯,你給我挺住了。敢死,我就與你和離嫁給彆人。”

“醒柳。”她回身喚道。

醒柳跟在她身後,看到小姐這副模樣心裡不好受,默不作聲地垂頭。

沈瑜卿吩咐她去準備藥材,煎好湯藥端到屋裡。

醒柳應聲退下了。

魏硯入了一個夢。

夢中波雲詭局,黑夜深深。天雲化成一團墨籠罩在城池上空,壓得人喘不過氣。

會宛城由魏硯和宋傾鎮守,蠻夷侵入,魏硯帶人廝殺之時宋傾在城中帶領他手下部將反了水。

魏硯腹背受敵,援軍遲遲不到,剩下的兩千人根本敵不過宋傾和蠻夷聯手。

會宛城埋藏火藥,決不能落入敵手。

魏硯看著滔滔不絕的洪水,做了一個讓他背負千古罵名的決定,放水淹城。

他本是想好在殺了宋傾之後,與會宛城同亡。

“三皇子,時候不多了,屬下墊後,您快些打馬離城。”護送在魏硯身邊的副將嶽凱道。

大水淹城,此時城北有了漫過的苗頭,再不走確實來不及了。

魏硯撐刀坐在城樓上,眼下是四散逃荒的難民,哀嚎聲,踩踏聲充斥著雙耳。

“跑什麼,最該死的人不是我麼?”魏硯灌了口酒水,漫不經心道。

“三皇子,戰時皇上下令,無論如何屬下都要護您回京。”嶽凱堅持。

魏硯看他一眼,“送死人回去也一樣。”

“屬下不敢!”

魏硯下了決心,撐刀站起身,沒再理他,直往城下去了。

突然後頸一痛,眼前發黑,無所察覺間暈了過去。

那時的魏硯尚且年少,哪是老將嶽凱的對手。

再清醒時人已在會宛十裡之外,援軍趕到,逼退蠻夷,會宛城卻因一場大水,死傷無辜百姓數千人。

魏硯執意回去,走在一片廢墟中,翻找著有活人的希望。忽聽跟著的兵卒道:“將軍,這有人!”

挖開廢墟的亂石,裡麵埋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魏硯眉沉了沉,手去試探她的鼻息,聽到她細微顫抖的聲音,“阿兄,快…救…”

過了大半月,床上躺著的人依舊沒有醒來的征兆。

沈瑜卿擰乾帕子給他擦著手腳,魏硯身量高,手長腳長,以前兩人歡愉結束後她懶得動彈,都是魏硯拿濕帕子給她擦淨,這倒是頭一回她伺候他。

他的腳要比手白上許多,腳掌大,骨骼凸出,腳背的脈絡清晰明了。

沈瑜卿擦完淨了手,重坐回床頭,她看著他那張臉,眼眸微動了下,忽起身垂頭,輕輕描摹住他乾澀的薄唇。

身下的人眼睫倏的動了,魏硯在夢中看到了她,她說她不要他,要嫁給彆人。

魏硯冷笑,她敢嫁誰,他就把那個男人給剁了。

他本以為會獨留在深淵裡,卻不想她竟無意中闖了進來,為他驅散夜裡的黑。

她隻能是他的,他不能死。

魏硯倏忽睜眼,看到一片光亮,她守在床邊,似是怔了下,難以置信般,茫然地盯著他。

“你…”她唇張開,他攬住她的腰身,堵住了她的唇。

沈瑜卿這才覺是真的,她心口湧上一股暖流,眼眶不禁熱了,伏在他懷裡回應著他。

好一會兒,兩人停下,沈瑜卿細細盯著他,手輕撫他鋒利的眉眼,眼裡有笑,緩緩地出聲,“我的將軍,這次換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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