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六(2 / 2)

嫁到漠北以後 鍋包粽 13765 字 10個月前

屋內有人,沈瑜卿在外等了會兒,隻見一兵卒抱拳出去,她才入內。

“有事?”魏硯先問她。

他抬眼,看見她進來,發鬢微挽,未施脂粉,隻有耳珠掛的一對耳鐺,是她擄來時帶的那雙,琉璃珠鑲嵌著水玉,精巧不失大氣。

沈瑜卿問他:“你要我救何人,所生何疾?”

魏硯道:“我的軍師。”

“有十餘年舊疾,前些日子病發至今昏迷不醒,我才出此下策。”

沈瑜卿心裡過了一遍,哼一聲,“王爺口中的出此下策就是五花大綁地把我從新婚中帶出來?”

知她心裡還有氣,事已談妥,魏硯也不想多招惹她,笑了下,“醫治好人,有漠北做倚仗,日後你們到衢州行事也方便。”

想來倒是,但他如此行徑任誰心裡都不會好受,沈瑜卿沒再多言,她又不是非要依靠他。

沒什麼事了,沈瑜卿轉身要回屋,甫一出門,眼前冷光倏忽閃現,臂彎一沉,耳邊響起兵戈相交之聲,鼻尖撞上一片堅石更,她被人結結實實抱到了懷裡。

沈瑜卿緩了下,屋外又是一陣慘叫。

“待在這彆亂跑。”魏硯掌鬆開,沉聲交代一句便疾步出了門。

原定後午起行,但魏硯遲遲未歸,行程就耽擱下了,直至入夜,廊道外才有人走動的聲響。

沈瑜卿還坐在那間屋子裡,記起白日驚惶,依舊心有餘悸。她生於世家,即便隨先生南下時都未見過如此驚恐之事。魏硯離開時,她分明看見他刀尖瀝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半張臉也濺了血跡。

早知漠北戰亂不斷,萬沒想過尚在中原,那些人就敢動手。

門輕聲推開,沈瑜卿斂下心緒抬眼朝門口的人看。

他換了白日的胡衣,此時的玉錦織袍反而有些世家公子的意味。

“今夜走不了了,明日一早起行。”魏硯道。

沈瑜卿沒什麼反應,淡淡點頭。

魏硯扯扯衣領,注意到她發白的唇色,嘴角提了提,“怕了?”

沈瑜卿倏的看他,眼眸對上,她看見他眼底的戲謔,若無其事道:“你不會護我安全嗎?”

這倒是真的。

魏硯點頭,不知為何,深夜中她坐在他的房內,淡然地同他說話,讓他有種莫名熟識之感,仿佛本該這樣。

他眸多看她,忍不住升起逗弄的心思,“待在我身邊安全,今夜也彆走了。”

沈瑜卿難以置信地朝他看,似是在辨彆此話真假,直至尋到他眼底的三分笑意,順手將案上的軍冊朝他擲去,咬唇道:“下流!”

罵的順嘴,也不知私底下罵過他多少回。

難以言喻的是,兩人不過才相處過幾日,甚至沒說過幾回話,魏硯卻覺得似曾相識,也不在意她這般放肆地罵他。

魏硯刀背一抬,觸到軍冊,那軍冊乖順地落到他手中。

沈瑜卿拂袖起身,側肩而過時瞥見他臉上沉沉地笑,一股子痞氣,心中氣悶,眼翻了翻,快步出了屋。

翌日一大早城門開時,隨行就先出去。

越往北走,風越猛烈。

沈瑜卿騎馬時眼被風吹得睜不開,以袖遮麵擋了會兒。麵前忽現一高大挺拔的人影,鬆鬆抓著韁繩,不偏不倚擋住了正吹來的風。

脊背挺得筆直,側臉如刀刻,眉目鋒利深邃,又隱隱有種野性,似是山裡不馴的獸。

恍惚間,沈瑜卿記憶中忽閃現出曾經做過的夢境。夢中有一個看不清相貌的男人,她與他相處日久,直至成婚生子。

已是許久前的事了,她早就記不清,可此時遺忘的記憶卻如潮水般湧現出。

半晌,沈瑜卿轉開臉,提醒自己那隻是一個夢,她現在已與行嚴成婚,明麵上已經是他的妻子。

殷止的病有十餘年,前些日子突然大病昏迷不醒,魏硯四處尋醫無果,最後決定動身入京,不料想真叫他找到了人。

漠北路遠,為不耽擱時間,魏硯讓人送殷止南下,就在兩座城池後。

入夜時沒趕到下一座城,隻有一處偏僻荒蕪的莊子。

魏硯抬手示意人前去打探,不過一會兒那兵卒折返,回稟了幾句,沈瑜卿聽見,看來是要在這歇一晚。

莊子破敗,沒多少人家,有兩戶空著,院子土石堆砌,入內雜草叢生,蛛絲漫結,灰塵鋪著一層又一層,沒一處乾淨之地。

沈瑜卿在門前掃了眼,唇抿了下,沒說話。

魏硯帶著幾個兵卒在裡收拾,塵土飛揚,攘得他臉上黑著一層灰。

“你不急著趕路?”沈瑜卿開口問道。

魏硯聞聲拍拍衣袖的塵,回頭看她,“人馬疲憊,暗處埋伏著犬戎人,夜行遭伏不好脫身。”

沈瑜卿記起驛站遇襲,心裡了然,“沒彆的屋子了?”

魏硯掠了一遍她這句話,明白了,又打量她兩眼,行程趕,風餐露宿,他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隻是忘了現在身邊帶著一個女人,還是上京嬌慣的貴女。

即便風再大,她也將麵上的塵擦拭得乾淨,眼波如水,心裡必是瞧不上這種地方。

“你睡榻,我帶人在院子守著。”魏硯道。

沈瑜卿朝他口中的榻看去,不過是兩塊搭建的板子罷了,乾脆道:“我睡不慣。”

“這麼嬌氣?”魏硯有意道。

沈瑜卿聽出他話裡的意思,知是故意激她,但也確實沒彆的地方。

“堂堂淮安王請我去診病,就是如此招待?也不怕彆人看了笑話。”話語不失諷刺。

這張嘴看著軟,說出的話比釘子還硬。

魏硯磨磨牙根,牽唇一笑,“湊合一晚,若真嫌棄,不如睡我身上,暖和不硌肉。”

同他鬥嘴沈瑜卿就沒討到好,轉身出屋,不想再看他這張無賴的臉。

此時風小了些。

此處不知是何地,多山,樹林茂密青翠,後院有泉水汩汩流淌。

沈瑜卿觀察了會兒,覺出此地或許有溫熱泉水。自出了上京連日趕路,白日吹得一身沙塵,身上不適,她愛潔,此時想要沐浴。

山間路短,近處水波氤氳,雲煙嫋嫋,蔥鬱樹林密布,仿若仙境。

莊子偏僻,四下來往的人少,入林更是無人。

泉水還算乾淨清澈,沈瑜卿鬆開發髻,除了外衫,慢慢踏入水中。

魏硯在硬板上鋪了兩層外氅,底下胡衣厚實,上麵絨氅暖適,要比無物時舒適,想起她嬌慣的脾氣,又在上麵鋪了隨身乾淨的中衣。

兩步踏出屋子,院裡兵卒喂馬,不見那抹人影。

魏硯眸色凜了凜,抬手招來一人,“她人呢?”

兵卒回,“屬下見沈姑娘往後山去了。”

水溫適宜,沈瑜卿衝洗著脖頸,伸臂捧水淨麵,水波蕩漾,天光漸漸暗下,映出淺淺的月色。

她在水中看清自己的臉。

細眉微蹙,合眼靠去身後的山石。

自遇見了魏硯,心裡總有種怪異之感。她心中煩悶,不想再待下去。

從岸邊拾了衣裳穿好,擦了擦頭發的水,向來路走。

山形隱蔽,她方走不遠,看見斜靠著樹乾的男人。身形挺拔如鬆,懶散地撥弄手中的刀柄,似是無所事事,束起的黑發在風中張揚,側臉淩厲隱有威嚇。

沈瑜卿眉蹙得更緊,“你怎麼在這?”

此地直通那處泉水,無一遮擋,他站在這,豈不是將全部都看了去。

魏硯聞聲朝她看,低著眉,眼裡笑意沉沉,又有她看不清的意味,“夜裡野獸多,怕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沈瑜卿心裡有分寸,用不著他來,眼轉開,唇抿了抿,冷哼聲,“無恥下流!”

她眸瞪他,甩袖直朝原路疾步回了。

魏硯在後麵盯著她的背影,嘴角斜勾著,這話說的倒是不錯,方才他確實都看到了。水花濺落,她猶如一株雪梅在他麵前盛放,臻首娥眉,膚如凝脂,那兩點紅掛著晶瑩水珠,在尖端搖搖欲墜。

喉嚨滾了下,莫名一股燥熱火氣。

回屋後沈瑜卿心裡還是有氣,他待了許久,必是全看清了。

“王八蛋!”沈瑜卿在榻上鋪的胡衣外襟劃了兩道口子。

翌日魏硯進來取外氅時,看見了那兩道霍長的口子,有一臂長,正在胸口處。他仔細看了兩眼,抬眸間屋內人正出來。

沈瑜卿若無其事地緊緊袖口,眼光都沒給他徑直往外走。

魏硯叫住她,“你乾的?”

沈瑜卿麵上沒什麼神色,淡然道:“無憑無據王爺莫要冤枉人。”

魏硯大步走到她跟前,眼眸低垂,目光掃過雪白的頸,呼吸灼灼,“心眼還挺小。”

“記仇?”

沈瑜卿沒理他,要走,被人抓住手腕,他貼近她的耳畔,吐出的熱氣噴到耳蝸裡,“大不了讓你看回來。”

這句話已是越矩。

沈瑜卿眼光冷冷,直視著他的眼,“請王爺自重。是你請我去給人診病,而我在不久前也與人成婚,現在是彆人的夫人。我們之間沒什麼乾係,也不該有乾係。”

魏硯笑意斂起,薄唇抿了下,沒再說什麼。

沈瑜卿甩手一掙,直向院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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