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一整天兵荒馬亂,顧惟連報道都沒去，也沒想起來給嘉木請假，還是班主任看他沒來打了電話,才知道嘉木溺水了。
作為校長的關門弟子，嘉木在學校的名氣很大，得知他進了醫院,班上特地派了代表來看他。
齊思賢和步黎也趕了過來。
才立案,在事情明了之前顧惟和魏舒華都不會多說什麼，但到底有遷怒，麵對步黎時的態度都極為冷淡。
嘉木打起精神和師兄聊了幾句,送走滿頭霧水的人，精神有些不濟。
顧惟幫他把床頭放下去：“再睡一會？”
“嗯。”嘉木躺下去，身體貼著床沿,拍了拍另一邊：“你也來睡。”
“我不用。”
“你眼睛都紅了,還說不用？”嘉木問：“難道你很羨慕病患的待遇嗎？”
“不是！”顧惟否認,僵持了一會妥協：“我睡椅子上。”
“椅子上怎麼睡啊，你一翻身就掉下去了,和我一起睡床上吧，可以睡的下。”
顧惟猶豫了一會,到底拒絕不了嘉木，還是乖乖上了床。
病床寬度隻有一米二,嘉木和顧惟到底是兩個大男孩，擠在這麼一張小床上也顯得很是為難。
嘉木側過身等顧惟上床，等他躺下後,就鑽到了他的懷裡,動作極為自然，似乎已經做過了無數遍。
顧惟動作一僵,手指都不知道往哪放，耳根紅了一片，聲音緊得有些變形：“嘉嘉？”
“嗯？”嘉木低著頭，發絲擦過他的下巴，胳膊摟著他的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我好困。”
顧惟便把所有的疑惑都咽了下去，努力放鬆身體，把呼吸降到最輕。
耳邊是嘉木清淺的呼吸聲，鼻尖能嗅到他頭發上的香氣，很淡。顧惟眼皮漸重，手臂落了下來，低頭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呼吸逐漸平穩。
顧惟心裡藏著事，這一覺並沒有睡太長時間。
醒來的時候正是傍晚，嘉木坐在床邊喝湯，聽到動靜扭頭，對他揚了揚手裡的碗：“快起來吃飯啦。”
顧惟精神還有些疲憊，伸手搓了兩下臉，強迫自己醒過來。
“阿姨，嘉嘉。”他起身，又揉了一把臉：“我睡過了。”
“你熬了那麼久，多睡會才對。”魏舒華幫他盛了一碗飯：“先吃點飯，吃完回家睡覺。”
顧惟接過碗筷道謝，卻說：“我留在醫院。”
“今天我陪床，你回去吧。”
顧惟說不用。
魏舒華看了他一會，笑了笑說：“你們兩個倒是比人家夫妻感情都好。”
她給嘉木添了半碗湯，隨口道：“人家正經夫妻都沒有願意二十四小時陪床的。”
嘉木喝著湯，看了眼低頭扒飯的人，笑嘻嘻接了句：“有個像顧惟這樣的媳婦也不錯。”
一句話說完，魏舒華和顧惟都愣住了。
魏舒華笑容僵住，愣了半天才輕嗔：“又在說什麼胡話？”
嘉木滿不在意：“我說錯了嗎？難道顧惟這樣的兒媳婦不好？”
“咳、咳咳咳！”被談論的對象突然彎腰，撕心裂肺地咳起來，沒一會臉上就紅了一片。
“怎麼咳成這樣？”魏舒華給他拍了拍背，順便把責任怪到兒子身上：“你看看你把顧惟嚇得！”
嘉木看著很無辜：“我又沒說什麼。”
他主動給顧惟倒了杯水，遞過去說：“好啦，來順順氣，我剛剛都是開玩笑的。”
顧惟低著頭，睫毛動了動，盯著碗裡的飯，捏著筷子的指尖有些發白。
“這玩笑……”
嘉木問：“不好笑嗎？”
“不。”顧惟硬邦邦地說：“以後彆跟彆人開這種玩笑！”
嘉木笑開：“又沒有彆人。”
吃完飯，魏舒華在醫院呆了一會就被催著回去了，嘉木吃完藥沒多會又開始犯困。
顧惟讓他上床睡覺去，嘉木半眯著眼，頭一點一點：“我還沒刷牙。”
“那現在去？”
嘉木不想動，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對他張手：“你抱我。”
顧惟又僵住，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嘉嘉？”
“嗯？”嘉木困的睜不開眼，身體前傾靠在顧惟肩膀上，呼出的氣體把他的脖子噴的通紅。
顧惟手腳僵硬，頭腦一片空白。
“嘉嘉。”脖子上的熱度順著血管流遍全身，身體某處有了反應，顧惟心中唾棄著自己，伸手把嘉木推開了一點。
嘉木掙了掙眼：“你怎麼不動啊？”
顧惟不敢與他對視，虛虛扶著不讓他倒下來，語氣有些為難：“嘉嘉能自己去嗎？”
嘉木張開手：“你抱我。”
哎……
顧惟在他麵前底線總是很低，最終還是敵不過他的攻勢，抱著人去了洗手間。
洗漱完出來，嘉木稍微清醒了些，和中午一樣把人拉到床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了過去。
嘉木又做了那個夢，夢中的情景走馬觀花似的掠過。
在夢裡，顧惟和他相識在十七歲這年，當時他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景——被師兄的極端粉絲跟蹤，傷害。
夢裡的他並沒有在意到很多細節，無知無覺中吃了不少苦頭，偶爾受傷還以為是自己走了背運。
他的粗心縱容了對方的底氣，在某天下午，他在湖邊防風，突然被人推下了水。
當時岸邊有很多人在散步，嘉木掙紮的時候，卻隻有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毫不猶豫跳了下來。
那是他和顧惟的第一次見麵。
夢裡的顧惟比現在的他要瘦，也要更加沉默。
他的腿在五歲那年的火災中摔斷，又因延誤治療導致骨頭壞死而造成終生殘疾。
那時候的顧惟陰鬱又自閉，抗拒與人交流，但堅硬外殼下仍然包裹著一顆柔軟的
心。嘉木不由自主被他吸引，廢了許多精力終於和他成了朋友。
殘缺的身體無法掩蓋顧惟自身的光芒，愛上他似乎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顧惟向來心軟，連拒絕人都不會，在他的死纏爛打之下節節敗退。
他們像所有情侶一樣約會，牽手去看電影，在昏暗的路燈下接吻、擁抱。
顧惟會偷偷寫程序給他表白，把他們的名字嵌入遊戲中，設定成最好的朋友。
遊戲公測的第一天，他們在出租屋的單人床上水乳交融。
夢境戛然而止，嘉木醒過來時滿身是汗，身下某處充血發硬。
“唔……”
嘉木羞紅了臉，弓著腰蜷縮著身體，他的動靜吵醒了身邊的人，顧惟伸手把他抱回去，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怎麼了嘉嘉？”
嘉木頭抵著他的肩膀，儘量不讓自己蹭到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回放著夢中的情景，嘉木磨著牙，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顧惟倒吸了一口氣，清醒了許多：“嘉嘉？”
他起身，一摸嘉木滿身的汗，不由擔心起來：“又發燒了嗎？”
嘉木埋頭說：“沒有。”
“那怎麼了？”顧惟開了燈，把他的臉轉過來，撥開額前汗濕的頭發，額頭貼著額頭感受了一番：“沒有發燒，是不是彆的地方不舒服？”
他靠的這麼近，呼吸都糾纏在一塊，混成曖昧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