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諶後退一步,淡定自若的表情崩裂了一瞬,耳朵嗡嗡作響。
“這是?!”
“沒事你們繼續去巡邏,”貂蟬打發走了近衛隊,將那喇叭給拆了,重新組裝。
“聲音太響了還不好控製,倒是嚇著你了,”貂蟬輕笑道。
“揚聲器之意是可將聲音傳揚的意思嗎?”荀諶驚奇道:“此物也是州牧下凡塵之前所用的法器?”
他這麼說著,貂蟬手下動作一頓,瞪大了眼睛驚問道:“下凡,什麼下凡?!”
荀諶眸中浮現出一抹笑意:“人們都道州牧是天上的仙人,感懷這人間疾苦,下凡來救濟蒼生的。”
貂蟬表情古怪:“消息從哪兒來的?”
“青、幽兩州都傳遍了,”荀諶驚訝道:“州牧不知道?”
“沒聽說過啊!”
貂蟬一直忙於搞事,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民間的聲望如何了,更不知道她在青州已經成了家家戶戶在家中供長生牌孝敬的神女。
“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是拒絕封建迷信的,對待妖言惑眾、謀取私利者向來是要堅決打擊、嚴肅查處的,”貂蟬正直道:“良好的思想潮流應該是智慧的,是開放的、包容的……”
說著說著,她閉上了嘴巴。
好吧,現在這個年代的教育還處於蒙昧的狀態,她不能指望那麼多。
“智慧、開放、包容,還有呢?”荀諶眼眸發亮,連連追問。
“現在說了你們也不懂,”貂蟬低下頭,接著搗鼓手中的東西,此時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自己肩膀上的責任與負擔究竟有多麼重,又有多少希望與未來由她與子龍哥哥一起去開辟。
荀諶一噎,暗暗摸了摸牙,饒是他性子沉穩,也受不住貂蟬說話說一半就收回去的行為。
吊人胃口,隻恨不得令人抓心撓肺去與她爭論探討,而當事人竟絲毫沒有賣關子的意識。
荀諶歎道:“若州牧在荊楚之地,恐怕又是個名聲遠揚的名士了。”
貂蟬正色道:“我不值得你們這樣的誇獎,也不應該被人們稱呼為仙人,我不是仙人,我是人類,我為我身為人類這個智慧種族,擁有無窮無儘的創造力與生命力而感到自豪。”
荀諶已經擺不出驚訝的表情了,貂蟬這個人太奇特了,奇特到她說出什麼來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又是那麼得在情理之中。
她與世間庸碌之輩不同,與那些奇謀善略的才子更不同,她太特彆了,特彆到隻此一家,彆無分號。荀諶有一種感覺,若跟在她身邊,絕對能夠見到此生都難以見到的風景,體會此生想象不到的體驗,若錯過這個特彆的人,他會後悔終生。
揚聲器準備好了,貂蟬取了漁陽最大的屋子,麵對成群結隊,或被人拉來,或主動而來的文人武將,她開始了自己在這個時代的第一次講座。
“在說這一些之前,我有些話想對大家說清楚,”貂蟬清了清嗓子,視線略過距離最近的公孫瓚、程緒、閻柔等人,眉眼認真而嚴肅。
“或許你們會覺得我所說的理念知識先進,聞所聞味,甚至感到驚為天人。但不可否認,這些都是無數人聚集起來的智慧結晶,而不是我獨有的知識。”
“我是一名在未知道路上探索前進的先驅者,也樂於傳播這些知識,但是我希望你們不要因此而將我敬畏成仙人,我是人類,再次強調。你們彆把我隨隨便便開除人籍,我才知道原來民間現在都說我不是人了,差點沒氣死我。”
噗——
不知是誰噴笑出來,原本有些嚴肅冷凝的氛圍驟然輕鬆不少,不少文官臉上都浮現出了微妙的笑容。
“我說得都是人類能夠做到的事情,我所依仗的也不過是曾經到過更多的地方,看到過、學習過、體驗過更多的人與事罷了。對於未知,對於自然,我心懷敬畏,對於知識,我心懷崇敬……”
這裡是子龍哥哥的家鄉,也是她上一世生存的地方,她喜愛這個世界,喜歡這裡形形色色真誠又可愛的人們。
郭嘉、荀攸、賈詡、張飛、劉備、關羽……每一個人都那麼有意思,每一個人都讓她對這個世界多一分歸屬感。
剛開始她對這裡沒有歸屬感,隻是為了追逐男神而四處奔波,不知不覺竟認識了這麼多有意思的人。
現在貂蟬自己就想要去把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因為有那麼多可愛的人為了這個目地去拚搏奮鬥,她也想融入他們,讓他們能夠少走一些彎路,多看到一些與眾不同的風景。
她所要解決的不僅僅是溫飽問題的解決,更多的是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各方麵的進步。
是機遇,更是讓她躍躍欲試的挑戰。
貂蟬隨口一句金言都能引人發醒,更彆提她要開班授課了,但凡是附近有官職的人都湊了過來,更有名士慕名而來,擠得裡三層外三層,而對於外來之人,近衛軍得到命令,隻進行秩序的維護,不進行驅趕。
貂蟬開始進入正題,從經濟、政治、文化、教化之上,以天時地利為基礎,以人和要素為輔助,深入淺出地訴說著同化異族人的曆史必然性。為什麼要同化而不是攻伐,怎麼去同化,達到的好處與壞處是什麼,全都說得明白、清楚。她深知講座時候互動的重要性,更會提問以引人深思,解答疑惑來促進互動。
她無疑是一位優秀的講師,亦是一位和睦可親的諸侯。
荀諶坐在下座旁聽,心緒湧動,他已經很久沒有生出這樣熱血沸騰的感覺了,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時,初生牛犢的自己滿腔熱血以報國,所思所想毫無顧慮,也不知幾時起他學會了內斂、隱忍、成熟與圓滑,忘了最初那份最純粹的心意。
或許,他該下定決心了,再拖下去明主可就要溜走了。
“許多名士以求道為樂事,或隱居山林研讀經籍,或出世為官,教化百姓,這些人都是我敬佩的人,也是我想要招募過來為我做事的人才,儘管我知道願意來的畢竟是少數,因為他們都不相信我,這是人之常情。但手底下人手太少到底做事束手束腳,我還有許多大工程、大計劃需要人去做......”
貂蟬歎息一聲,收了話題,轉而說道:“今天時候不早了,我說的這一些複雜,想必大家還需要時間去消化吸收,就不留各位用晚膳了。”
日落西山,整壺茶水都喝儘了,貂蟬終於結束了這次講座,在場仍有人意猶未儘想要提問,更有一位中年人總是連連追問她,貂蟬問及他姓名,方知其名為胡昭。
胡昭追問貂蟬:“州牧每次解答治理的問題都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展開,這其中是否有共通之處,若以這些角度來思索治國大事,是否會有另一番不同的體會與效果?”
貂蟬並不回答,今天熬的火候已經差不多了。
“有什麼問題可以與在場做了筆記的眾位一同探討,你們私底下也可以組織座談會,教導給各位的東西我都已經說全了,今天的主題就是要同化那群烏桓人,大家彆想歪到彆處去,”貂蟬道:“免得將自己給繞暈了。”
“至於其他的,你們可以互相探討解答。明天我會與大家探討基礎教育的普及與民眾教化的重要性。”
說完,貂蟬就毫無留戀地走了,留下一溜意猶未儘的文官被更多慕名而來的名士所包圍。
次日同地,講師上台。
開篇就是跌宕起伏、引人入勝的故事。
“我曾經到過一個地方,那裡的人處於比堯舜時期更早的古代,他們愚昧無知,衣不遮體,渾身都長滿了長長的體毛,我們根本無法用常用的語言與他們進行溝通,而他們對於我們這些外來人警惕防備,用石頭砸我們,用削成刺長的木頭刺我們,企圖驅趕我們……”
貂蟬講了十天,在此期間前來聽課的人越來越多,方圓之內但凡是接到了消息的人全都聚集過來了,一群記錄的吏官寫得手都要斷了,費儘筆墨無數。
十天一到,她分攤任務,公孫瓚帶著“流民向固民發展規劃”,動身出發去了遼東,留下程緒等文臣忙成一團。
她派遣鮮於輔、鮮於銀等武將練兵養鵝軍,前往幽州邊境駐軍守衛。
第十一天,更多的名士趕到此地,打聽她授課的時間,得來的卻是幽州牧動身回青州的消息!
等等,你彆走!——
你回來啊!——
程緒撫著胡須笑意盎然,對閻柔咬耳朵:“州牧的計劃當真是□□無縫,這幾日前來投靠出仕的文人都快將衙門口的門欄踩爛了,接下去該是進行才華定品的考核了吧?”
閻柔低垂著頭,無精打采地應了一句,嚴肅道:“考核之事一切按照州牧的章程來,絕無紕漏,並且一視同仁,我們已經將州牧的金玉之言廣貼布告,相信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州牧選拔人才的不同。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這是多麼熱情的呼喚啊!
天公啊!請你抖擻精神,把各式各樣的人才賜給我們吧!
“你怎麼無精打采的?”程緒奇怪道:“州牧的計劃成功了,這是好事,也是幽州的幸事,日後幽州官場將會人才濟濟啊!”
“州牧去青州了,她帶上了荀諶還帶上了敵將張郃,唯獨不帶上我,”閻柔碎碎念:“在州牧心裡果然青州才是最重要的嗎?我們是後娘的孩子嗎?她寧願帶上袁紹的人都不帶我,這讓我情何以堪呐!”
“你可是治理幽州的重臣,如何能離開這裡?帶走荀諶是因為荀氏,張郃則是有荀諶說清順帶的,你和他們比做什麼?”程緒哭笑不得:“州牧對你寄予厚望,你可彆辜負了州牧想要曆練你的一片心意啊!”
程緒這麼一說,閻柔瞬間振作精神:“沒錯!我怎麼能辜負州牧的一片厚愛呢!我定要嚴實、謹慎地辦好考核,讓州牧重點圈出的考核章程在幽州順利推行!”
他們正說著,卻見第一日就擠到前頭來聽課的中年人匆匆跑來,衝到閻柔麵前焦急地叫道:“幽州牧走了?她回青州了?你們怎麼能讓她回青州呢?!她回青州哪兒了?!”
對於胡昭此人的光輝事跡閻柔也是聽說過的,袁紹為了招募此人出仕做官,出動了一整個軍隊去山裡找他,最終還是被他給溜走了,原本在冀州避亂的胡昭更是順應局勢,悄悄溜到了幽州來。
此人是名士,更是山野奇人,且神出鬼沒,閻柔不好得罪他,耐心回答道:“州牧要走我們是留不住她的,她回齊去了。且州牧有計劃,待青、幽二州發展上了正軌,就將治下重點北遷至渤海,這樣可以兼顧南北兩邊的政令。”
“謝了,”胡昭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叫上仆從備好馬,一路追趕著貂蟬往齊奔波而去。
貂蟬這頭,帶著荀諶一路南下,在渤海與趙雲彙合,一同回到了齊。
她離開的時候,天氣正寒冷著,她回來的時候,已是到了秋高氣爽的季節,近乎一年的時光已是讓齊大變了模樣,一切都如世外桃源般美妙絕倫,寧靜祥和。
這裡天空晴朗明鏡,氣候涼爽宜人,馬蹄跑過平坦的道路,經過一片豐收之景的農田,天空中白鵝飛舞,草坪上萬馬奔騰。
齊的道路被兩種顏色劈開成了兩半,城外大片的荒地由兵將們開辟成了農田,此時正呈現一半的金黃色,而另一半則是綠油油的草地,野草瘋長,馬蹄撒歡。
放眼望去,一邊是威風的武將手中拿一柄青龍偃月刀衝鋒在前,身後是騎兵濃煙滾滾,在廣闊的草地上撒丫子狂奔。
他在練兵,練一支所向披靡的騎兵營!
另一邊是淡定收割著糧草的軍農,任由馬蹄聲來來回回,他們埋頭苦乾。
“是州牧回來了!”
那武將喊停了騎兵,高喝一聲,滿臉喜色地驅趕坐騎跑了過來。
待他靠近,貂蟬這才看清了他坐下黑漆漆的坐騎,那根本就不是馬匹,而是一頭與馬同高,獠牙尖利的豬!
荀諶也見著了,他臉色古怪,眼眸暗含驚奇,溫聲對貂蟬說道:“幽州牧不愧是世間奇人,你的部下們也都奇妙的很。”
貂蟬:……
我什麼都不知道,關我什麼事?關羽騎豬都要怪我咯?!
作者有話要說: 荀彧男神暫時撈不過來,不過沒事,咱們有攻略!
先把他哥拐過來,再把他爸爸拐過來,最後再拐了他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