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坐在長桌的對麵,在這間昏暗的, 幾乎沒有任何空氣流通的辦公室內, 他注視著不知為何麵容顯得模糊不清的長官。後者將一份報告緩緩的推到他的手邊, 詹姆斯想要低頭翻閱的同時,他的長官開口了:“巴恩斯中士, 你將是我們計劃中的最佳人選——恭喜你。”
詹姆斯卻沒能從最後那句上揚的語調中獲得任何喜悅, 他知道他會成為一個進入九頭蛇的臥底。在不久的將來,他們會製造一次失敗的任務, 直到他被九頭蛇俘虜——就像他其他的同僚所經曆的, 首先,他會被洗腦, 而後任由九頭蛇將他改造成為隻聽從他們邪惡指令的殺人機器。
表麵上是如此, 因為在出發前, 作為計劃最重要的一部分, 在這兒,詹姆斯會先進行一次改造。他們會把某種裝置植入他的體內,這會阻止九頭蛇對他的徹底洗腦, 讓他擁有在某個緊要關頭清醒過來的可能。
“我知道這是一項殘忍而艱巨的任務。”那名長官站了起來, 他的語氣隱忍而沉重,“沒有人能夠保證一切是否如我們所願,但是相信我, 巴恩斯中士, 你是擁有最大可能的那一個——這是其他的士兵犧牲了他們自己, 為你換來的機會。”
詹姆斯剛想起立回複長官的指令, 突然肩膀上傳來的力量,他被按著重新坐回了原位。那名長官靠近了他,壓低了音量道:“我們得珍惜它,不是嗎?所以你需要作出一些選擇,巴恩斯中士——而就我個人而言,我非常的欣賞特裡薩先生。”
而在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詹姆斯下意識的繃緊了渾身的肌肉,後者當即拍了拍他的肩頭,帶著笑意道:“嘿,放輕鬆點兒,相信我,巴恩斯中士,這一切隻是暫時的,等到你完成這項任務歸來,我想你會收到所有美利堅人民的祝福,當然也包括我在內——隻是現在,有那麼些不合適,畢竟特裡薩先生他是一名變種人,他擁有強大的、我們尚不能完全了解和掌控的能力,對於我們來說,他是一個處在係統之外的未知。而你所參與的,是一項需要嚴格保密的行動,倘若你跟他太過親密,難免會有一些情況發生。”
詹姆斯的視線重新落在那本報告上,他們對入.伍以來的自己進行了詳儘的觀察與分析,他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在案。而某種類似於慌亂和痛苦的情緒擠壓在他的胸口,詹姆斯隻是沉默著,因為他十分清楚,作為一個士兵,他要做的就隻有聽從命令。
“嘿,這是你第幾次走神了,你是累了嗎,詹姆斯?”
巴恩斯回過神來,他此刻位於諾亞的宿舍。作為與軍方合作的變種人,特裡薩同其他高級軍官一樣,擁有他自己獨立的,不受任何人打擾的單人宿舍。從他們確定關係以後,隻要有假期,巴恩斯都會選擇到這兒來。大部分時間他們都會呆在這間房子裡,親吻或者擁抱,像是戀人之間該做的更親密的所有事,畢竟這棟宿舍足夠偏僻,而巴恩斯最喜歡的就是將他的諾亞逗弄得渾身緋紅,將他逼迫到崩潰的邊緣,聽他從喉間溢出的破碎而失控的哭喊和呻.吟。
仿佛隻有那樣,巴恩斯才能滿足心中對於諾亞特裡薩的獨占欲。而在得到滿足之後,詹姆斯也不會選擇抽身離開,他隻是汗涔涔的,牢牢的壓在他的長官身上,什麼也不做,就隻是抱緊了他,聽著身下人的呼吸和心跳,享受著他年長情人的愛.撫——起碼諾亞告訴他,他是一個活得有些久的變種人。
儘管他長得更像自己的大學學弟。總之,詹姆斯並不太在意這個,他隻是喜歡提起這個令諾亞困擾的話題,而後惡趣味的逗弄幾句。畢竟他享受的,其實是他在外強大而冷漠的長官,在自己麵前截然不同的麵貌,柔軟的、甜膩的,讓人不禁沉溺的。
“也許是,畢竟這次的任務——我不太適應莫斯科的氣候。”詹姆斯聳聳肩,因為他很少在他的戀人麵前說謊,他竭力表現得自然,卻還是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
而他的長官並沒有多想,卻仍舊擔憂他突然低落的情緒。此時巴恩斯坐在這具寬大的沙發的另一側,而諾亞特裡薩很快來到他的麵前,從他的手中抽走那本半個小時過去了,卻一頁都沒有被翻動的雜誌。金發的長官俯下.身來,抬起年輕中士的下巴與他接了個吻。
柔軟的唇瓣和炙熱的呼吸瞬間將這對久未親近的情侶點燃了,詹姆斯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將他的戀人摟進了懷裡。而諾亞跨坐在詹姆斯的身上,感受著那雙手在身上的遊走,在動情之餘又有點兒癢,他忍不住輕笑了聲。詹姆斯很快發現他金發戀人的走神,懲罰性的咬了咬他的舌尖,後者發出吃痛地低吟,這一聲聽起來格外誘人。
這個吻漸漸的從炙熱變得溫情,半硬的欲.望讓他們控製不住的摩挲著對方的身體。但更多隻是在享受這個擁抱,暫時還不想進行下一步,隻是一個擁抱就能感到很舒服,甚至於心中滿腔的愛意像是燒沸騰的熱水,一點一點的溢出來,巴恩斯突然加重了擁抱的力度。
諾亞有些困惑這突如其來的不安,但是他的戀人並不打算告知他緣由,他體貼的沒有去詢問。隻是捧著他的臉,再一次將細碎的親吻落在他的嘴角。而後他聽見了一句令他心碎的話語。
巴恩斯中士的雙手還搭在特裡薩的腰間,然而他的神情卻十分冷酷,像是麵對一個他永不會去深交的陌生人,他沉聲道:“我覺得是時候結束我們的關係了,特裡薩。”
像是某種巨大的轟鳴聲在他的耳邊響起,以至於讓金發的長官沒有聽清他戀人的話語。他隻是怔怔的,不可置信的發出一聲詢問:“你剛剛……你說什麼?”
詹姆斯隻覺得仿佛有什麼掏空了他的身體,他的靈魂變成了一個旁觀者,被禁錮在一旁,殘忍的觀看著他是如何親手搗碎諾亞特裡薩的心。而他這個混蛋甚至還能變得更加可恨,他平靜的再一次重複了他的話語,像是要殺死他的戀人兩次:“我是說——我已經厭倦了,而且這其實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樣。所以我想要跟你分開。”
諾亞特裡薩原本捧著他戀人麵龐的雙手緩緩地垂下,他看上去連逃開這個懷抱的力氣都沒有,他露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顫抖著,還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期望這不過是來自他戀人的一個玩笑:“詹姆斯,一定發生了什麼,對嗎?我了解你,同時我也相信我自己,我不會弄錯你對我的感覺,你也不是一個玩弄人心的混蛋……”
諾亞似乎找到了真正的原因,他再一次展示了他的溫柔和包容,他仔細的觀察著巴恩斯的神情,就在他要從中確認他猜想的下一秒。巴恩斯中士突然一把將他懷裡的人推開,他用足了力氣,顯得粗魯極了,好似幾分鐘之前他還愛若珍寶的戀人,此刻變成了一塊粘在鞋底的惡心的口香糖。他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金發的長官:“那我恐怕你真的錯了——從我第一眼注意到你,隻是因為你跟他像極了,你們都是一頭金發,藍眼睛……”
詹姆斯想起那天談話的最後,他還見到了另一名將軍。他們先是故作驚訝自己與特裡薩的關係,而後不斷的提起即將植入自己體內裝置的缺陷。並且暗示自己,隻要諾亞特裡薩願意主動的走進他們的實驗室,成為他們研究的樣本,也許來自這名變種人的幫助,就能替他們完善裝置的缺陷,他也能夠成功地完成他的臥底任務。
詹姆斯這時才明白,諾亞強大的能力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而自己則被當做威脅他的長官的籌碼。那群人此刻仿佛戲謔的抱著手臂站在一旁,讓他做出抉擇,將自己作為俘虜送進九頭蛇的大本營,丟掉他的小命,抑或是求助於他強大的戀人。他了解諾亞,正如諾亞相信他一樣,隻要他了解到事情的真相,他會毫不猶豫的為了自己踏入軍方的實驗室。
所以他不能,他不能冒這個險。即便詹姆斯知道諾亞特裡薩很可能比他表現出來得更為強大,但是僅憑他一人,恐怕難以對抗整個軍方的力量。因此,詹姆斯做出了決定,或者這同樣是他們想要的,他會將九頭蛇的改造血清帶回來。厄斯金博士的成果太過溫和了,當他們在看到被九頭蛇投入到戰場上的殺人機器時,軍方驚覺那才是他們想要的。如此一來,在他失敗之前,諾亞特裡薩還不必麵臨軍方的背叛。若是他失敗了,詹姆斯想到他寄給史蒂夫的那些信,他想他聰明的朋友很快就會發現那些暗語。
詹姆斯又想起那個雨夜,他以為他再不會像個懦夫似的被人揪住領口,他以為他已經獲得同他的長官並肩的資格。然而,此刻的他卻還是要繼續他卑鄙的、懦弱的行徑,前去撕碎他諾亞特裡薩的心。
“你說我跟誰相像?”諾亞維持著被推開的動作,某種因為疼痛而麻痹的憤怒逐漸浮現在他的神情當中。
“我想你沒必要知道他的名字——唯一你應該了解的,你不過是他的替代品……”詹姆斯覺得自己像座被埋葬在地底的雕塑,湧向指尖的血液都變得冰涼,“何況,我感到好奇,畢竟過去的我從未乾過一個變種人,不是嗎?”
這一句話令諾亞特裡薩渾身都顫抖起來,激動的情緒令他的眼眶都變得通紅。詹姆斯注視著他緊握的拳頭,在心中想象著,來吧,狠狠將我揍上一頓,而後像清理垃圾一般,讓我從你的房間裡滾出去。
隻是最終,特裡薩好似瞬間卸掉了全部的力氣,他坐回了兩人之前還在親熱的沙發上,將臉埋入掌心,而他的嗓音,雖然聽上去平靜極了,卻有股錯覺,在說話的這個人仿佛下一秒就會落下淚來:“詹姆斯,我仍舊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畢竟你的轉變實在太突然了,這不像你,或者你就當我是在自作多情罷——”
金發的長官再一次看向年輕的中士,他張了張嘴,某種乞憐的哀求被他咽了下去,仿佛要給自己留些體麵,可是在拋棄他的戀人麵前,這已經是特裡薩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如果你隻是想要跟我分手的話——你其實可以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你不必找這些可笑的理由。”
“因為我真的會感到難過,比你想象的,還要難過。”
就是在這一瞬間,他驕傲的長官為他放棄了尊嚴的瞬間。詹姆斯的所作所為,更像一把尖刀刺穿了他的心臟,他同樣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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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你還好嗎?”
史蒂夫看向他的摯友,後者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的神情,讓他忍不住挪過去摟住巴恩斯的肩膀。詹姆斯很快整理好他的情緒,給了史蒂夫一個肘擊,以這類玩笑的打鬨緩解史蒂夫肉麻的安慰,就像他們過去常做的。
隻是對於成為“超級士兵”的史蒂夫的模樣,巴恩斯仍舊有些不太習慣,他忍不住在那寬厚的胸膛上多砸了幾拳,像是在做什麼測試,他好奇的望向俊美的金發士兵:“你會感到疼嗎?天呐,這一下我的拳頭都有些發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