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個世界(2 / 2)

“你叫什麼?”

費淮還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他。

“孫肖。”

丟開手裡的武器,孫肖從這張舒適的床下去,他換上昨晚的那套衣服,臨走前,想起某人一貫的變態癖好。

他看了一眼丟在地上的衣服,走出去。

沉浸在自己思緒的費淮,餘光瞥見一道火焰。

隻見地板上被孫肖穿過的衣物,被不知從哪竄出來的火焰籠罩,在固定的範圍燃燒起來,很快化作了一堆灰燼。

屋子裡充斥濃煙,費淮狼狽咳嗽起來,他不解。

火源是怎麼來的?還有剛才刀子是怎麼到他手上的?

還有之前他失去理智時,憑空冒出的鐐銬是怎麼做到的?

這個名為孫肖的獸族,明知有危險,又想不斷探尋的一團迷霧。

-

此時,天色微微亮。

微涼的室外,已經有犯人蹲在草坪除草,或者跑操,亦或者閒逛,這些儼然是不同等級的犯人。

在這座奇特的監獄裡,犯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能力強,智商高的那些,是離七位管理者最近的犯人,他們甚至也掌握著一定的權利。

“那邊的獸族!”

一道粗聲粗氣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位在巡視的男犯人走來,從他乾淨的穿著,和精神麵貌來看,應該是擁有一定特權的高等級犯人。

“你是哪個區的?大早上到我們五區的地盤做什麼?”

這一片是五區的地盤,這個男犯人記得區裡的每一個犯人,眼前的孫肖他沒有任何印象。

昨晚的事情雖然鬨得很大,但也不是所有犯人都在場,這個男犯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隻知道一個獸族犯人,當眾挑釁了七區的那位大人,卻不知道對方具體樣貌,更不會知道這麼巧就遇見了本人。

“三區的。”孫肖答。

目睹麵前這張狠辣的臉上,浮現反差極大的笑容,這人不免愣住

總覺得這種笑容,他好像在哪見過。

走神的功夫,孫肖已經走遠了。

等這人從旁人口中,知道孫肖就是昨晚上那個犯人,又知道他來的途中攻擊了其中一個看護者,這人追上去。

“你就是昨晚那個獸族?”這人眼神狐疑,在孫肖身上打量。

雖然看上去確實不好惹,但這也不是足以成為有底氣挑釁那位大人的理由。莫非實力真的很強?

“我要挑戰你。”

這個人用高高在上的口吻,下達戰書。

五區的人隨主子,大部分犯人好戰。

如果打贏了孫肖,他一定會大出風頭。

在流失之所,威望是一件很被看中的事情,不僅能得到一部分人的跟隨,也更能得到某些大人的青睞。

正因為如此,比試是常有的事情。

挑戰?打架?

“我不喜歡打架。”孫肖拒絕。

打架是一件很不優雅的事情,也是一件沒有意思的事情。

他習慣了乾淨利落的一擊斃命,打架這種爭個高低的行為,沒有意義。

經過戰場洗禮的孫肖,現在對殺人也沒什麼興趣,隻要不是碰到作死的人,他懶得動手。

不管是任務世界裡,還是現實世界裡,孫肖都在各種意義上做到了不務正業。

不然他所在國家,早冠上了他的名號,哪裡還有池姓皇室什麼事?

對於孫肖的拒絕,這個犯人並不感到惱怒,他篤定的說:“你總會答應的。”

犯人之間爭鬥,同樣也是掌權者喜歡看的戲劇之一。孫肖不同意,他所在的三區管理者索索,一定會讓他上場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五區的管理者圖蘭,就找到了索索說了這件事。

兩人都是比較好戰的人,索索直接替孫肖答應下來。

在她看來,孫肖始終是個沒有自由身的犯人,指揮他去做某些事情,再正常不過。

索索在犯人食堂找到了孫肖,對方正看著一堆葷菜,蹙起眉。

比起肉食,孫肖喜歡吃素食。當然,如果有營養劑會更好。

然而這個世界的設定,蔬菜水果之類的東西,隻有有權有勢的才吃得起。

營養劑也有,隻是同樣需要錢,肉食是所有食物裡最便宜的一種吃食。

在孫肖的生長環境中,吃飯並不需要花心思,所以在三種選項下,孫肖會選擇一飲而儘的營養劑。

但他作為一名新進來的犯人,身上並沒有流失之所給的通用貨幣,隻能吃免費的東西。

“你不愛吃這些東西?”索索見孫肖並沒有接過打菜大叔遞過來的餐盤。

索索從不到犯人的餐廳吃飯,她和另外六個人有屬於自己的餐廳,能吃到不同花樣的食物,蔬果自然也是必備品。

索索也不喜歡喝合成的營養劑,味道太難喝了,除了能滿足人體需求以外,這東西沒有任何口感而言。

也還好她們國家的土壤適合種植蔬果,是最大的蔬果出產國,她想吃到這些食物並不是很難。

“你跟我來。”

索索想也不想,拉住孫肖的手腕,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他帶出了嘈雜的犯人餐廳。

索索對男女之情沒有明確概念,並不覺得這麼做會產生什麼誤會。

當兩人出現在七個人專用的餐廳時,裡麵的人紛紛停下了手裡的事情,注視少女把孫肖拉到了角落的位置。

孫肖所在的斜對麵,坐著幾個小時前才見過麵的費淮。

他一個人坐著,似乎並不在意周身發生的事情。

這邊,索索把答應挑戰的事情,給孫肖說了。

“你先彆急著拒絕。”索索知道孫肖早上拒絕過那人的戰書,明顯不想摻和進來。

她開始給孫肖分析裡麵的益處。

“如果你想要儘快的在這裡站穩腳跟,就必須要以這種方式,贏得其他犯人的尊重。”

“地位提升之後,你並不需要和普通犯人一樣,做一些臟活苦活,賺取專門的通貨幣,會有人主動獻給你。”

“隻要你取得了這次的勝利,對方現在擁有的一切也全部歸你,包括他自己。”

簡單來說,這裡強者為尊。

再不侵害七人的利益下,這七個人對這種爭鬥基本無視,甚至可以說會有意縱容。

“你好好想想,同意的話,五天後比鬥場見。”

索索把該說的都說了,如果孫肖是個有野心的聰明人,他應該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明智的。

“你們都在呀?”

伴隨著一聲輕佻的笑聲,一區的旗袍女,款擺腰肢走進來,身邊還跟著最近寵愛的男寵。

看到獨自坐在角落的銀發男人,女人抿唇笑,款款走到費淮的桌前,撩了衣擺,坐下。

“費長官昨晚睡得可好?”

她不覺得這是自殺式暴露,畢竟稍微一查,費淮就能查到她的頭上,還不如率先將局麵的掌握權弄到手。

費淮沒理會她。

他的無視行為,並沒有讓女人覺得惱怒。

等到廚師把她的食物擺上桌,她一邊抬起刀叉,一邊隨意的說。

“費長官體力真好,我還以為你此刻,正在好好調養身體。”

“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往後的日子還長,你會頻繁有昨晚那樣的好睡眠。”

“不過睡眠太好了,也傷身。我這有秘方,費長官感興趣的話應該知道怎麼做。”

她的暗示,懂的人自然懂。

費淮聞言,頓住吃飯的動作。

他顯然沒想到還有後續,想到以後還會頻繁出現昨晚的那種情況,忽然感覺有些熱。

明明在那個漫長的時段裡,什麼都發生,全是自己的獨角戲,腦子裡卻還是忍不住產生一些可怕的遐想。

因為孫肖這桌離他們最近,很容易就能聽到女人的話。

索索皺眉,奇怪這個風.騷的女人,在和費淮打什麼啞謎。

孫肖則是不動聲色的吃著碗裡的食物。

他從不接受威脅,如果“他”真要模仿自己,那這時候接受威脅的話,就是真的蠢。

不管是以什麼樣的身份,都很蠢。

“今天的食物真不錯。”

把該說的都說了,女人發出悅耳的輕笑。心情不錯的她,往男寵嘴裡遞了一塊切好的水果。

男寵男寵,自然是用來寵的。

不過一旦玩膩了,也就那樣吧,也不知道身邊這個能撐多久。

這裡的異常情況,很難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各有所思,想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真相。

這個女人,從兩年前就窺覬費淮的身子,難道成功用下作的手段,把人吃到手了?

想想又不太可能,費淮不會這麼蠢,應該是暗指其他的事情。

他們隻推測出費淮有把柄在女人的手上。

此時除了知情者,每個人都在好奇所謂的把柄是什麼,能不能和女人合作,從中受益。

除了看不上旗袍女的索索,其他人都想分一杯羹,和旗袍女一起牽製費淮。

在這種地方,一旦有人的權利過高,對剩下的六個人都很不利。

現在,費淮就是那個讓他們感到威脅的人。

這個世上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在這種局麵下,這幾個人各自有了自己的計較。

-

距離比鬥的時間,還有剩下一個晚上,孫肖身上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獸族的修複能力本就比人族強,這個速度挺正常的。

“大哥哥?”

小孩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小聲傳來。

躺在床上的孫肖沒理會,外麵的人怕被發現自己亂跑到五區,繼續壓低聲音。

“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

很聒噪一小孩。

孫肖起身開了門,門外的小男孩見到他,立馬站直,烏溜溜的眼睛不敢直視他。

這是獸族的天性,在強者麵前,會下意識的擺出臣服的姿態。

門外的小男孩,比幾天前的模樣還要狼狽,衣服沾著臟兮兮的血跡。

孫肖瞥過對方受了傷的獸耳,眼底看不出一點來自對小幼崽的疼惜之意。

“給你。”小男孩伸出手,同樣布滿傷口的手上提著一個袋子,“這些都是我搶來的,聽說可以提高戰鬥力。”

他知道大哥哥要和一個實力很強犯人比鬥,為了拿這些寶貝,這才落了一身新傷。

孫肖是他在這裡結識的第一個獸族,還是同族,特彆是來的路上,對方還摸了他的腦袋對他笑。

所以這個看上去凶狠的成年狼,在他心裡有著不一樣的地位。

小孩子的心,有時候就是這麼容易被攻破。

孫肖接過東西,又看了看眼巴巴盯著自己的小蘿卜頭,側開身體,留出一條路。

見狀,小男孩眼睛一亮,甜甜說了一聲:“謝謝。”

小孩子沒什麼戒心和防備心,得到進屋許可後,就直接坐到了孫肖的床上。

“大哥哥,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因為期待,他腦袋上受傷的耳朵也跟著動了動,可又因為有新傷,頓時疼得他表情一變,更加慘兮兮了。

他弱弱的說:“我不會占很大地方的。”

孫肖盯著這張弱小的臉,把手裡的東西往桌上一丟,躺回之前的位置。

沒有拒絕,就是默許了。

小男孩見狀,雀躍地縮在角落,努力不占據太多的位置。

小孩子睡得很快,也很沉。

所以當鐵門打開,發出沉悶的響聲時,屋子隻有一個人掀開了眼簾。

一股熟悉的香味,漂浮在這間不大的屋子。

費淮見孫肖醒著,並不意外,可當他留意到孫肖床上還躺著一個人的時候,心裡狠狠地揪了一下。

哪怕那隻是一個不足為懼的幼崽,心裡隱蔽的角落卻還是浮現難以自控的慌亂。

為什麼這隻幼崽會在這裡?人跑出來了都沒發現,三部的管理者都是廢物嗎?

心裡的浮躁和身體的變化,讓男人加重呼吸。

孫肖見他不太正常的膚色,知道他這是開始“發病”了。

他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鋼筆,在手指之間轉動。

“這麼晚了,費長官不請自來,是又想給我做吃的?”

戲謔的語調,讓費淮臉上的熱度一路飆升。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過來,明明可以像之前那樣自己解決,偏偏一個走神之際,人就走出了七區,到了這裡,甚至還打開了這道門。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費淮覺得難堪,想轉身離去,可腳步就如同和地板粘在一起,讓他挪動不了一丁半點。

他再次盯著床上睡得安穩的幼崽,忍住快無法自控的欲.望,神情似笑非笑:“大晚上留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孩在床榻,看來你有什麼有特殊的癖好?”

孫肖不做解釋。

他明白費淮指什麼,那種事情他沒興趣,也不屑做。

隻有沒用的垃圾,才會在隨手就能捏死的小孩身上找樂趣。

孫肖的沉默,讓費淮心裡騰升出一股說不上的情緒。

憤怒?鄙夷?還是彆的什麼?

“想要在一個隨時可能醒過來的小孩麵前,上演少兒不宜的場麵的費長官,才是有特殊癖好吧?”

冷不防,孫肖止住了轉筆的動作,看向男人因為失去理智,開始解開衣扣的動作。

因為這番話,費淮艱難拉回了理智,陰森森看了一眼一無所知的幼崽,轉身往外走。

等走到室外,在一陣又一陣的涼風中,他的腦袋燃燒到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走。

隱約中,好像聽到有人的聲音。

是犯人嗎?

如果他用這種姿態,出現在這些犯人麵前,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明知道有危險,可當下的情況,讓費淮根本無法思考怎麼做才是對的。

在一隻冰涼的手掌攥緊他的手腕,看到那人冷峻的側臉時,費淮恍惚間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知道方才那種情緒是什麼了。

是嫉妒,濃烈的嫉妒。

為什麼要嫉妒,他自己也不懂。

明明沒有任何理由,去嫉妒一個隻見過兩次麵的小屁孩,也沒有理由為了一個接觸不到幾次的犯人,產生這種情緒。

可是真的好嫉妒,嫉妒發狂。

“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好像有一股香味。”

犯人的說話聲音,隱約傳到耳邊。

孫肖捂著某人不自覺發出的勾人響動,等到沒人了,他才鬆開手。

入目的是一張早已迷失自我的臉,男人嘴裡喃喃:“幫幫我。”

無法控製的哭腔,讓這道聲音顯得更加撩撥人心。

孫肖靜默地看著他,對方開始發燙的手掌牽引他的手,一路往下,又用那雙蒙著水霧的眼睛看過來。

這雙亮而發燙的眼睛,仿佛會說話。

隻是這樣,可以嗎?

夜風徐徐,把因為某種原因,而不斷加濃的香氣吹散,偏僻的角落裡,總在響起奇怪地嗚咽聲。

在璀璨的繁星下,逐漸收回理智的男人,開始擦拭褲子上的東西,越擦,痕跡越大。

與此同時,還有水聲響起,孫肖正站在室外的洗手台,細細清洗自己的手指。

這是一雙略顯粗糲的手,上麵還能看到各種淡化的疤痕。

費淮目睹男人用和長相不符的優雅行為,清洗手的畫麵,心裡很不自在。

洗這麼仔細,是在嫌棄他臟嗎?

是不是想起了心裡喜歡的那人,覺得方才的幫忙很惡心?是在後悔嗎?

從嫉妒那個連名字都沒有幼崽,費淮再次嫉妒起自己猜測出來的人。

是什麼樣的人,能在這人的心裡留下一席之地?

好心的幫忙在靜寂的夜風中,落下帷幕,兩個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離去。

回到牢房,孫肖就見床上的小孩快從床上跌下去,他也不上去攔著,眼睜睜看著對方滾到床下。

小孩從冰涼的地板迷茫地坐起來,應該是還沒有睡醒,他隻是半眯著眼,再次爬到了床上繼續睡。

孫肖沒有躺回去,而是坐在椅子上,注視床上的方向。

留下這隻幼崽,是因為他在某個瞬間,回憶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久遠的事情,所以做出了頗為奇怪的舉動。

孫肖還記得,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早上。

因為合作對象的背叛,讓他在任務中受了重傷,雖然反殺成功,他勉強撿回了一條命,但傷勢過重,不能及時回研究所,十有八.九是個死字。

當時滿身血跡的他,隨便找了個花團錦簇的庭院,躺著安靜等死。

然而恍惚間,卻有一道稚嫩的聲音在耳邊說話。

——“大哥哥,你怎麼了?”

那是他和“他”在某種意義上,第一次真正的會麵。

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活在陽光下,天真又脆弱的孩子。

那一年,他們的年紀,都應該是在家庭下嗬護長大的孩子。

孩子終究會長大,不過有的人卻長著長著,意料之外的長偏了。

孫肖本來就是偏的,所以長偏的自然是那個孩子。

如果不是因為所謂的綁錯事件,或許孫肖要很久才知道,這孩子長歪到這種程度。

想想,還真是挺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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