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昭似是不能領悟他的意思,指著自己的鼻子,半晌才冒出一句:“你的為什麼是我的?”
顧昀無奈歎了口氣,像是不大很想承認地說:“我們是夫妻。”
陸雨昭:“哦。”
日暮時分,天際晚霞漫天,流雲絢爛。
春日煦風拂來,兩個人一時沒了對話。
顧昀放下酒杯,俯身湊近陸雨昭,低聲問她:“我有些好奇,夫人是如何知道我……”
他頓了頓,尾調上揚,“挺厲害的。”
陸雨昭迷茫了一瞬。
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沒試過。
心想著,視線緩緩往下,默不作聲往顧昀的下袍某個方位瞅了瞅。
顧昀:“……”
陸雨昭眼波含春,無辜地望著他,然後慢吞吞打了一個酒嗝。
顧昀:“……”
頃刻,他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低低咬牙道:“你可真是個……”
登徒子,女登徒子。
他話沒說出口,腳步似有趔趄,轉頭匆匆離去。
陸雨昭一臉懵懵然,趴在石桌上眯了眯眼,瞧見他白皙的耳廓上似乎透出可疑的紅跡。
嘿,這小夥兒不是個情場老手老司機嗎?怎麼此時感覺給人挺純情的錯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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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雨昭做了一個稀奇古怪的夢,她夢見了攝影組的湖北大哥。大哥行走在長江大橋,捧著紙碗酣暢淋漓地吃著熱乾麵。
吃完,他把乾淨的碗兜子衝她亮了亮,非常欠揍地笑著說:“我吃上了,你呢?”
陸雨昭被氣醒了。
醒來口水分泌,饑腸轆轆。
“娘子醒了?”歲微走近床畔,拉起床上的帷帳。
陸雨昭蹭地坐了起來,“小歲微,這兒有芝麻醬嗎?”
她!要!吃!熱!乾!麵!
歲微稍有一愣,“回娘子,自然是有的。”
陸雨昭:“堿水麵呢?”
歲微一臉迷惑,“什麼麵?”
果然,芝麻醬好弄,堿水麵難求。
化學名為碳酸鈉的堿,在後世很常見,食用堿也運用廣泛,隻不過在本朝,自然是聞所未聞的稀罕東西。
在歲微的吩咐下,小廚房的掌廚劉三娘準備好了芝麻醬。
雖然不是堿水麵的熱乾麵毫無靈魂,想要滿足自己的饞癮,陸雨昭隻好退而求其次。她決定自己揉麵,儘量力求細且筋道。
陸雨昭係上襻膊,利落撂起廣袖,往案板灑了乾麵粉正要上手,劉三娘忙道:“這些讓我們下人來做就好,娘子——”
“不要緊,有雞蛋嗎?”陸雨昭不以為意地打斷她。
麵保持筋道有個小訣竅,就是往麵粉裡加雞蛋。
雞蛋打成蛋液加入麵粉,再佐一點鹽,揉勻,而後用白紗布蓋起來醒半個小時。等待的間隙,陸雨昭坐下來拿水一點點澥開麻醬,調到稀稠適中的狀態,放著備用。
她又記起某個香港雲吞麵館子裡的竹升麵是加鴨蛋的,店老板會拿一根又粗又長的竹竿,跳大神一樣按壓麵團——
一時半會兒也尋不著這麼個粗竹竿,跳竹竿壓麵也是個技術活。
陸雨昭是個理論大於實操的選手,揉麵可以,以前經常幫阿婆打下手,擀麵壓麵就不是她擅長的了。她擀麵找不著訣竅,經常擀不勻。
於是便請了劉三娘幫忙,用擀麵杖繼續按壓麵團,多按壓幾次,最後擀壓成又薄又勻稱的麵皮,讓她對折細細切開,就下進了大鍋的沸水裡。
用筷子在鍋裡不停攪拌,麵條浮起來,就代表麵條燙好了。
劉三娘用笊籬麻利撈起,最後在陸雨昭的示意下過一遍涼水,淋上芝麻醬,點上香醋,撒上蔥花蒜末,折騰了大半天的非正宗熱乾麵終於做好了。
陸雨昭迫不及待端走。
麵和麻醬還有很多,餘下的她便讓劉三娘、歲微、和其他廚娘仆從分了。
劉三娘吃了一口,訝異道:“這麵真滑韌。”
陸雨昭吸了一口麵,唔,麻醬的味兒是對的,麵比本朝已是筋道許多,口感還是不對,但也不必苛求,足以慰藉她這個異鄉魂的嘴饞之癮了。
劉三娘麵露一點懷念,“有一點像我在鄉下時,祖母做的麵條,韌韌的,因為加了些許草木灰……”
草木灰!她居然忘了!
古時的草木灰入藥,是很常見的中藥藥材。也有充當食用堿的,就好比加了草木灰的堿水粽。
陸雨昭問歲微:“藥店可有草木灰?”
歲微正忙著吸麵,含糊答:“有的。草木灰散寒消腫、消症破積,但不可廣用,娘子是怎麼了嗎?”
陸雨昭眼睛一亮,“你去幫我買一點草木灰回來,我們再試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魚鮓做法有參考《吳氏中饋錄》
笊籬:相當於現代的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