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已經在房裡了,骨頭一般側躺在坐塌上,榻幾上擺了一壺酒。
陸雨昭把炒螺絲往榻幾一放,遞給他一根牙簽,“用這個吃。”
然後她便在另一邊坐下,目光灼灼盯著顧昀。
顧昀被盯點莫名,“……怎麼?”
陸雨昭攤了下手,“直接上手吃,您請。”
“……”顧昀麵露遲疑,似乎一絲抗拒。
“要不我先示意一下?”陸雨昭豎起了牙簽。
陸雨昭抓起一顆田螺,牙簽上田螺口,輕而易舉便將螺肉戳了出來。
她手肘撐著榻幾,遞到顧昀唇邊,“嘗嘗?”
顧昀稍一愣,不刻,他輕輕握住了陸雨昭的手腕,低頭將螺肉從牙簽上咬了下來。
少年的眼睫翕動,慢慢咀嚼起來,似乎在專注嘗味。
陸雨昭看著顧昀點出神,不是吧你就吃個螺絲肉,吃相能這麼賞悅目的?放下你的架少年,用手拿起你的牙簽吧。
她莫名慌亂地扯出手腕,“就這樣弄的,筷不夾的。”
顧昀喝了口酒壓下又麻又辣的口感,伸手從“田螺山”裡抓了一顆田螺,用牙簽成功挑出螺肉。
他不是很會吃辣的人,自從上次嘗陸雨昭做的水煮魚片之後,他似乎慢慢變能吃辣了。
這個藏在螺殼裡的螺肉竟分外入味,吃起來麻辣鮮香,回味悠長。螺肉的口感是脆嫩軟韌的,微微彈牙,湯汁從螺殼裡流出來,裹著螺肉爽辣無窮。
和剝了殼的螺肉吃起來,似乎多了“挑螺肉”的樂趣,熱火朝天地吃著,時不時酌一杯,這一程酣暢快意極了。
“味如何?”陸雨昭吸了一口螺殼,抽空問他。
吸螺肉是她吃炒田螺下意識的動作,不僅她,她後的朋友吃起螺絲各個這樣。當時個湖南朋友,“吸螺肉”用當地方言稱之為“嗦螺肉”,不要太形象。
那時她一邊笑還一邊想,難怪他們那兒吃粉叫嗦粉了,簡直太靈魂了。
顧昀“嗯”了聲,雙手指腹已然油光光的,垂著眼專注挑螺肉。
陸雨昭默默頭一點,少年,你終於找到正確吃法了!
和吃麻辣龍蝦一樣,剝殼挑肉的動作不停,總感覺吃多少東西,吃雙唇又麻又辣,一盤不知不覺就見半了。多時,陸雨昭看著“田螺山”變成了平原,還意猶未儘。
她覷了眼顧昀,“要不要,再去添一盤?廚房還。”
“不用添了,螺肉性涼,還是少吃為。”
顧昀無情拒絕了她的提議,然後把一碟乳糕推到她眼前,“吃飽拿乳糕墊墊肚。”
“……”倒不是餓。
陸雨昭歎了口氣,接著點了點頭,“行吧。”
雖然意猶未儘,但顧昀說不無,她最近吃雜,注意注意這具身的腸胃。
她隨手抓起乳糕,想著解辣清口,休息一會兒再作戰。
咬了一口,陸雨昭眉梢一抬,謔,這個糕團太吃了吧,奶香味不要太濃。果然是牛乳的細密口感,酥鬆綿軟,細膩回甜。細細咀嚼,牛乳糕裡一黏糯的顆粒感,散發著一股淡淡米香。
陸雨昭瞧向那碟乳糕,長長一條,瑩白如玉。表麵細細顆粒感,仿若無暇霜雪。
“這乳糕裡不單單牛乳吧?”她含糊問。
顧昀:“江米和牛乳混合一起做的。”
歲微接話說:“乳糕看似簡單,實則每一步要精細。米要選上的江米,牛乳選最純正的牛乳,江米要浸泡至少一夜,這才加牛乳研磨成漿。末了再加麵粉與糖拌勻,嚴嚴實實蓋上白布等它發酵,隔才能送上蒸籠蒸。聽說蒸的火候諸多講究哩,這就要問宮裡咯,坊間的糕點鋪應當是做不出的。”
陸雨昭了然點點頭,宮裡吃的東西嘛,從食材到做法,自然方方麵麵是最的。
顧昀想起什麼,隨口說:“時候,我一外任的朋友返京為官,要在樊樓請我吃酒……你不是一直想去樊樓吃酒嗎?”
陸雨昭脫口而出,“你哪來那麼多朋友?不,他調回京,為什麼他還要請你吃飯?不應該你——”
“他這個人摳著呢,欠我多頓飯不曾還,不容易能揩點油,我哪能錯?”顧昀揚眉打斷她。
“該,怎麼不該!”陸雨昭瞬間改口,“我奇,是哪的郎君這麼摳?”
顧昀:“魯國大長公主的嫡親長孫。”
陸雨昭默了默:“……”
皇親國戚呢,你敢揩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