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雨昭拎著一包蒜梅, 忍住不去吃它的饞癮,在國子監門口等了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她才把顧昀等出來。
也不知道範直講訓了什麼, 拖了這麼久才放人。
她瞅了瞅顧昀的臉色,一臉如常, 並沒有被老師叫辦公室單獨批評的羞恥感。
陸雨昭決定不拆穿他,畢竟人家都乖乖讀書了, 進步總得慢慢來不是?
顧昀麵帶訝色地問她:“你怎麼來了?”
“接你啊。”陸雨昭笑眯眯指了指馬車, “咱們去千春樓吃酒。”
顧昀微抬下巴, “走。”
顧昀走到陸雨昭的身側,袖袍摩挲間, 他漫不經心地伸手抓住了陸雨昭的手腕。
陸雨昭愣了下, 唇角翹了翹,“忘了和你說, 是嫂嫂請客,還有大哥。”
話音剛落, 陸雨昭感覺少年的手勁微緊。
仿佛是錯覺,顧昀“哦”了聲, 慢悠悠道:“我還以為隻有我們二人呢。”
“我說夫人怎麼這麼好興致,特意來接我吃酒。”顧昀說。
陸雨昭默,幾個意思啊, 在他心裡她是什麼人啊?
顧昀笑,“不過我一出來, 見到夫人就很滿足了。”
又說什麼鬼話啊,陸雨昭翹唇在心裡逼逼,麵上卻如常的“哦”了聲。
上了馬車,兩個人很快趕到了千春樓。
向酒樓裡跑堂問了句姚汐的包廂, 便有人領著他們上樓去了。
陸雨昭環顧四周,這家酒樓環境清幽,裝修得高雅清淨。裝潢這一塊很得文人墨客的喜愛。
和會仙樓的熱鬨煙火氣、樊樓的富麗堂皇截然不同。
到了包廂門口,跑堂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便離開了。
門扉半掩著,陸雨昭剛要推開門,聽到裡麵陡然激烈的對話聲。她推門的動作一頓。
顧暉說:“這事兒都過去了,你為什麼還和我提納妾的事。我以為你讓我來千春樓,我以為……”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
姚汐稍愣,“你以為什麼?”
“你不要岔開話題。”顧暉說,“汐兒,若你隻是來說這個,那就算了。”
“我——”姚汐一頓,“我希望咱們能心平氣和地聊一聊。”
“我們何曾針鋒相對過。”
顧暉笑中帶著無奈,他們從未真正的爭吵過,不溫不火,誰也不曾敞開心扉。
姚汐再次語遏,她不知道要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開誠布公地聊一聊,要怎麼和他聊呢?
“那若我說,我認為祖母的思慮沒錯,你也該考慮祖母的一片苦心,免得旁人說你不孝,拿這個做文章。”姚汐慢吞吞說,“我很難有孩子了……這你也是知道的。我需要一個孩子,祖母需要一個孩子,顧家需要一個孩子……”
顧暉問:“這是你的想法嗎?”
姚汐:“是。”
顧暉點了點頭,“好。”
“我同意了。”他目光沉淡地盯著姚汐,自哂道,“現在你得償所願了嗎?”
姚汐的胸脯劇烈起伏了下,眼眶驀地一熱,她咬唇偏開了頭。
什麼叫她得償所願,她想這樣嗎,她一點都不想。
她不想做個賢明大度的妻子。
她隻想自己的夫君完完整整隻屬於她一個人的,不管是作為他唯一的妻子,她很貪心,還想要他的心。
可他的心從來不是她,她便做好他的妻子。
她有她的驕傲,喜歡他是她自己的事,她不願讓自己的心跡暴露。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為什麼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呢?
“若沒有彆的事,我回去了。”
顧暉唇線繃直,抬步正欲往外走,姚汐驀地低聲問他:“什麼叫我得償所願?”
顧暉腳步一頓。
姚汐扯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請夫君明言。”
顧暉苦笑起來,近乎自言自語地低喃:“汐兒,你要做好我顧暉的妻子,被所有人稱讚的妻子,我成全你。你什麼都不在乎,我納妾你不在乎,是不是我愛你你也不會放在心上……哪怕你有半分心思在我身上,讓我護著你,我們也不會這樣……”
他在說什麼?他說他愛我?
姚汐緩緩睜大了眼睛,抬起頭,腳步聲又起,顧暉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顧暉!”姚汐紅著眼喊住他,“我哪有不在乎?你說話講點道理。”
顧暉身形凝滯,再次駐足。
男人慢慢回轉過身,瞧見女人通紅的眼角,他心口一緊,緩緩抬起手,又頹然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