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蟹生與蟹釀橙(1 / 2)

汴京覓食記 沈知何 11732 字 8個月前

一眾人吃了這一碗什錦蓋飯, 或者說拌飯,老太太擺擺手示意沒事兒就可以走了,陸雨昭拉著顧昀走了。

回去的路上, 陸雨昭琢磨著飯桌上這兩兄弟的話,意欲安慰顧昀, “彆氣餒,考上了就可以入仕做官, 又不是他說了算。”

顧昀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不知道在想什麼。

陸雨昭瞄了他兩眼, “回去上藥。”

顧昀抽回神, 低低問了她一句, “你可知寧王趙垣?”

寧王趙垣?陸雨昭稍愣。

“不知道?”顧昀笑了笑, “也是,大概隻有老一輩的人才知道了。”

不論是朝廷, 還是民間都在有意遺忘。

陸雨昭生了好奇心,“他是誰?”

“我知道!”身側的阿寬接話說,“我爹我爺爺經常提及, 是個傳奇人物!那他的傳聞逸事可多了,得從開國說起,他是太子趙殷的嫡長子, 年少成名,聰穎過人,可謂不世出的天才。太子趙殷驍勇善戰, 在前線厲兵秣馬,征戰四方,太.祖皇帝年邁,多年征戰一身傷痛毛病, 便是這位寧王在背後處理朝政,穩定朝局,父子二人深受朝廷上下乃至民間百姓的愛戴。老太.祖也非常疼愛寧王,信任且依賴他。”

陸雨昭眨了眨眼,欸,這都追溯到開國了,興趣十足地又問,“然後呢?”

“這是早年啦,後太子趙殷死在戰場馬背之上,太.祖皇帝悲慟之至,纏綿病榻,不久也隨之去了。□□崩殂,三皇子繼位,封趙垣為寧王,寧王不受,說向往統一後的大好山河,袖子一揚就遊曆四海去了。寧王中晚年四處辦學,在民間聲望極高。聽聞寧王還拜師隱士高人學習黃芪之術,所行窮苦災疫之處,廣施善行,救助貧苦百姓。我的爺爺和爹爹就受過寧王的醫治,對他感恩戴德,給我家一輩又一輩的講,讓我們不要忘記這段舊事,忘記這個‘流落民間的賢王’。”

真是個賢聖大家啊,一心為民,這思想境界。

陸雨昭暗嘖舌,側眼問顧昀,“所以為什麼突然提到這位大聖人啊?”

不知不覺回到了住處,顧昀脫了外衫,在坐塌落座,慢條斯理繼續脫上身的衣服。

陸雨昭這才反應過來,“哦!上藥!”

她拿了藥膏過來,一轉眼顧昀已經裸了上半身,陸雨昭咳了聲,錯開視線讓他趴過去。

雖然說坦誠相見過,也不是沒見過他全身,更彆說隻是個上半身了,但不得不說……他的身材每個線條每個點都戳在她審美點上了,精瘦流暢的雙肩和腹線,是清爽的少年骨骼。

每一次抹了藥,她都麵無表情,心裡卻瘋狂阿偉死了。

死過好多回的阿偉繼續在陸雨昭心裡蹦迪,她用手指戳了一坨藥膏,往顧昀的後背上抹去。三道鞭痕交錯,起初傷口處血肉斑駁,此時已經結了薄薄的痂。

陸雨昭心口一緊,小心翼翼觸上去,“疼就叫哦。”

顧昀漫不經心“嗯”了聲,“手。”

陸雨昭在他身後坐下,左手地剛伸過去,就被少年一寸一寸握住。她是無比自然習以為常的動作,也下意識就說了句下手重了就掐著她的手,陸雨昭拿不準,怕他疼。

陸雨昭垂著眼簾,專心致誌看著傷口,另一隻沾著藥膏的手一點一點給他後背上藥。

“所以你為什麼說起寧王的事啊?”陸雨昭用狀似隨意的語氣又問了遍。

“太子趙殷這一脈,本可以當皇帝的。”顧昀半撐著坐塌的塌幾,用兩個人才聽到的聲調低低回道。

陸雨昭上藥的動作驟熱一頓,袖子輕拂,放在她的身側的藥瓶應聲而落。

“哐當——”一聲,藥瓶悉數破碎,藥膏灑了一地。

陸雨昭去瞧顧昀的表情,他一臉平靜,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著最大不韙的話。

顧昀掐了下她的手心,傳來若有若無的癢,“疼。”

“對不起。”陸雨昭回過神,“喂,你……”

“我隻是說說而已,隻和你說說。”顧昀垂著眼瞼低聲講,“又沒當成皇帝,這天下早已與趙垣無關了。”

陸雨昭心有餘悸,搡了一下他胳膊,“以後彆在外麵瞎說這個啊,要掉腦袋的!”

顧昀淡聲笑應,“是,夫人說得是。”

“不過……”陸雨昭細細一想,超小聲說,“寧王逝世好多年了,也沒什麼威脅了吧?”按年紀算,是她爺爺輩的事了。

他的年代早就過去了,就像現在鮮少有人提及寧王一樣,早就隨著曆史的潮流逝去,成了舊朝秘辛,諱莫如深的存在,被刻意地一點一點淡化和遺忘。

她猛地搖了搖頭,想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烤豬蹄兒吃不吃?”

顧昀倏地笑了,“夫人特意給我買的,自然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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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給顧昀帶的烤豬蹄兒,結果幾乎全進了陸雨昭的肚子。顧昀跑去書房了,也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陸雨昭豬蹄啃得正歡,歲微忽然跑進來說:“娘子,剛剛有個仆子替文老板帶話問,近日忙不忙,能否抽空會仙樓一敘。”

欸,文是兮突然找她是有什麼事?

“不忙啊。”陸雨昭含糊答,“你讓他回明日就可以,就約在未時吧。”

她這幾天的確挺忙的,忙著照顧顧昀,哪兒也沒去。直到他又去國子監讀書才去城外看望雲姨娘,今天才參觀了下秋社。川飯店也沒有去瞅瞅,不過孫十三娘也未傳話過來,想必也穩穩當當沒發生什麼大事。

陸雨昭摸著吃撐的肚子起身,去院子裡溜達了一圈。今天實在吃得太多,便打算再繼續轉轉,地圖擴大到顧宅。一個人太無聊,陸雨昭想了想,決定拉著顧昀一起去遛彎。

陸雨昭輕輕推開書房的門,探進來一顆頭,沒打算進去,剛要出口叫他出來。卻發現顧昀站在書桌前垂眼看著一副畫,神色專注,絲毫沒有發覺門邊的動靜。

她悄步走近,桌上的畫逐漸清晰:一顆梧桐,落葉紛飛,樹下的婦人坐在凳子上彈著琵琶,旁邊站立一個青衫男子,閉眼吹著一隻笛子。

“顧昀。”陸雨昭嚇他。

顧昀猛地拉回神,下意識合上畫卷。

“喲,做什麼虧心事呀你?”陸雨昭挪開視線,“夢中情人呐?”

顧昀語遏發笑,停了卷畫卷的動作,“說什麼呢。”

陸雨昭麵無表情地問:“蘇行首?”

蘇行首的大名汴京城無人不知,尤其那一手琵琶了得,琴音柔婉悵然,很受那些文人雅士的青睞。當然,其中不乏某些風流公子哥。

顧昀微愣,她這是在……翻舊賬嗎?翻舊賬,是否意味著吃味。

“顧昀,我想起以前,嗯就我剛嫁給你的那時候……”陸雨昭嘀咕說,“我之前說我不介意你迎她做妾……”

她最開始隻想一個人過自己小日子,以為顧昀和那個蘇行首苦命鴛鴦愛而不得,說了一堆形婚夫妻的屁話,更直接對他說不介意迎娶蘇行首做妾。現在想想,他好像也沒在意蘇行首……但是自己說出去的話,陸雨昭現在想反悔。

不喜歡可以不在意顧昀,他想納妾與她無關。

既然已經徹徹底底把他當生命裡的另一半,自己的丈夫,喜歡的那個人,她肯定隻能要求一夫一妻。

她陡然拔高了一點嗓門,“是這樣,我要收、收回以前的話,你敢納妾試試?”

顧昀繼續發愣,莫名覺得眼前的陸雨昭有些虛張聲勢。

他滾了滾喉結,“嗯?”

“就是和你說清楚,就算你沒有這個想法!我也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陸雨昭超大聲聲明,然後連忙話鋒一轉,“走,出去轉一轉。”

她不由分說地把顧昀拉出了門。

兩個人走在路上。

“我沒有。”顧昀說,“我對她沒有任何想法,更彆說納她為妾了。”

陸雨昭冷漠“哦”了聲,“那你和她的各類傳聞,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呢。”尤其是婚前。

“……”顧昀語遏,“倘若你介意,我——”

“我介意,我當然介意了。”陸雨昭打斷他,坦然直白地回。

她偏頭看了眼顧昀,“但我相信你說的話,沒有就是沒有,你說沒有我就信。”

顧昀腳步一頓,神色變得輕柔,他喊住她,“陸雨昭。”

“乾嘛?”陸雨昭哼聲。

“為什麼介意?”顧昀一字一頓地問,“又為什麼,信我?”隻是因為他們是夫妻嗎?

“你說為什麼?”陸雨昭氣死了,這不明知故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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