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赫然寫著經濟偵查大隊隊長的頭銜。
張元看到他手的東西先是愣了一下,摸著自己口袋連什麼時候被偷走的都不知道,很快咬著煙笑了:“寧總還有這一手。”
寧予年毫不遮掩把證件還給他,說亮話:“明明看過我檔案,早就知道。”
畢竟國外賭場、酒吧給小費大方,他早年為了混到口飯,沒少托它們的福。
張元確實看過,不僅看過,還沒少仔細鑽研。
他垂眸嘬了一口手裡的煙,沒頭沒尾說:“你很聰明。”
總是踩在紅線附近晃蕩。
寧予年笑笑不以為意:“頂多叫長大了,聰明談不上。”
就好比以前做小孩的時候想吃糖,沒人告訴他想吃,得先有能力買,不能搶。
但現在他知道了。
張元從第一眼看到寧予年的眼睛就知道。
仁義道德不在這個人心裡,他隻是隨著閱曆的增長,悉知了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則。
然後為了更好的活著,舍棄了一些東西,藏起來了一些東西。
“你們兩個這個組合也挺有意思的,預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張元指他和黎淮。
寧予年索性賣乖,辛苦人民警察護老百姓周全。
張元頓了幾秒看他:“你現在是在拉攏我?”
寧予年一如既往擅長服軟:“曾經被丟掉的養子又被重新撿回來當替罪羊,怎麼看都是求救,怎麼能叫拉攏。”
張元當時定定看了一會眼前這個年輕人:“......你確實是永遠有辦法活得很好的那一類人。”
寧予年欣然接受誇獎,好像這一個成功也來得簡單輕鬆:“榮格說,潛意識正在操縱你的人生,你卻稱之為命運。”
倪向榮肯定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他會主動跟警察暗度陳倉。
搖身一變,從待宰羔羊成了要他命的冷刀。
聯合辦案,釣魚執法。
黎淮上樓第一件事,首先給鄧臣曆報了“平安”。
-“沒事,文物局的,找寧予年辦私事”
鄧臣曆收到消息的時候,剛從王滄車上下來回到劇組,紅痕在他上衣領口若隱若現露出。
-“文物局不算警察吧”
-“是不算”
-“他們來了兩個人,另一個說自己是文保分局的,但看著不像”
-“可能是經偵,寧予年應該搞得定,不用擔心”
黎淮發完就把手機在床邊放下了,門也不關開始脫衣服。
管家說寧虞今晚出差,不回來,於是兩間房間現在房門大敞,被月光一次性點亮。
鄧臣曆那頭一得到肯定的答複,就把消息轉告給了王滄。
但王滄一句字沒說,隻是回了他一張照片。
照片裡的男人渾身赤||裸,還保持著屈膝踩在後排車窗的姿勢,躺在他們剛剛弄得一塌糊塗的車墊上,抽著煙給自己打||手||槍。
鄧臣曆眉心一跳,看的旁邊同樣被召喚回組的肖**相當稀奇,問他:“你是不是最近談戀愛了?怎麼總是捧著手機心不在焉。”
鄧臣曆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發完一句“不要在車裡抽煙”才看肖**:“一直在談。”
肖**愣住了:“......你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
鄧臣曆再次收到黎淮的消息。
-“幫我再拖肖**一段時間”
他本來想回“好”,但下一秒劇組另一頭導演就叫肖**了。
估計又是導演哪裡拍著拍著覺得不大對,想臨時改改,無從下手。
他們這導演也是新人,還是個強迫症有點嚴重的新人。
本來他們其他方麵的種種限製和不足,應該牽製磨平,結果肖**辦事過於靠譜,反而給了他們導演強迫症進一步發酵的土壤和空間。
以至於這樣喊人救場的狀況,在他們組裡經常發生。
肖**罵罵咧咧趕去,沒走兩步又退回來,把手機扔給他讓他給誰誰誰打電話,交代他們昨天晚上新商量出來的東西。
鄧臣曆照辦了。
但他自己用的是蘋果,不太會用肖**的安卓,一整塊屏幕捏在手裡總是誤觸,觸著觸著就不小心點到了肖**的搜索引擎。
他本來打算退出去,但搜索界麵顯示的內容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
滿滿一屏全是:孩子有心事不肯告訴家長應該怎麼辦……
鄧臣曆把自己輸入框裡的“好”刪了,改成把搜索界麵拍照發給黎淮。
-“我最多再拖兩個禮拜”
關於他最近在劇組心不在焉,屢屢犯錯這件事,其實是黎淮早跟他串通好的。
區彆隻是之前他不知道黎淮這麼乾的理由,現在變成同夥,知道了。
黎淮看著界麵上肖**搜的蠢問題,哭笑不得,乾脆氣也消了。
兩個禮拜足夠了,畢竟那時候小洵就回來了——有新的人接手繼續製裁肖**。
黎淮進浴室淋浴前,又朝鏡子裡的自己看了一眼,胸口、肩頭都還堆疊著寧予年浮誇的傑作。
他默默把指間雍容的戒指摘到了首飾盒裡。
雖然戒指一般洗澡都得摘,但在此之前,他戴莫比烏斯是一直懶得多這一道工序的,泡沫水沾了就沾了。
等黎淮洗完出來,毛巾搭在腦袋上,房間裡的燈開了,床上也多了套他從沒見過的墨綠色衣服,齊整疊放著。
黎淮過去隨手摸了一下,非常舒服的綢緞麵料,像睡衣。
他下意識以為是寧予年送完客人回來了,低頭坐回書桌便喊人過來幫他擦頭發。
他不想再舉胳膊了。
這兩天做了這麼多,儘管他沒怎麼表現出來,但多少還是有點腰酸背疼。
估計明天早上起來更疼。
房間裡拖鞋落地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那雙指節分明的手果然落到他腦袋上,擦揉著頭發按摩的力道舒適自然,黎淮一雙眼昏昏沉沉就合上了,閉目養神。
就是他忽然覺得脖子上有什麼癢癢的,想揉揉後頸,卻在抬手的無意間碰到了身後人覆在他頭頂毛巾上的手。
刺骨的冷。
“你手怎麼這麼冰?”
黎淮下意識皺眉把身後人的手握進掌中,貼到了唇邊、臉側。
手的主人果然注意到他手上的戒指,分出指尖撥了一下:“誰送的?”
黎淮還有點沒從淋浴按摩的放鬆裡醒過來:“不是你自己說綠色適合我,衣服也配套送了綠的。”
男人垂眸看著身前兩頰微紅,親昵捧住他手的人:“綠色是適合你,但我還沒來得及說。”
他肩頭的銀發又落下幾簇掃進黎淮脖頸裡。
黎淮更癢了,正要說話,便睜眼看著寧予年忽然在門口出現。
黎淮瞬間清醒了。
如果寧予年才剛上來到門口,那現在被他握著手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