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太子的私房錢(2 / 2)

淩鉉初望著蘇亦行這淚眼婆娑的模樣,總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個坑裡:“這...這...”

蘇亦行退後了一步,福身道:“妾身領罰,禁閉宮中反思。”她說著轉身便要走。

她若是真將自己禁閉宮中,怕是十天半個與都見不上。淩鉉初連忙拉住了她抱在懷裡:“好好好,我領罰。你說怎麼罰?”

“殿下每個月宮中的月例由我來撥。”

淩鉉初鬆了口氣:“原是這件事,東宮事務全權由你負責。我的事,自然也該你管著。”

“還有,我宮中的胭脂水粉,衣服首飾,不要讓四局每日送新的來了。”

“那怎麼行!”太子扶著她轉了一圈,“你每日的衣裳穿了都那麼好看,我看了賞心悅目,自然心情好。”

“可是我問了雲朵,我宮中的衣服都快放不下了。幾十兩一件,那賣驢打滾的攤販要做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能掙到,太過奢侈。何況,殿下是因為見了衣裳高興,還是見了我高興?”

“自然是因為你。”

“那這些便都取消了。”

淩鉉初有些失落,自從娶妻以後,他便發現每日給她添件新衣裳著實是件愉悅的事情。這麼漂亮的人,多少綾羅綢緞都配不上她。這麼一來,真是少了許多的樂趣。

這一點,蘇亦行其實是知曉的。她從小幾位兄長也都是這樣,存了些銀兩都喜歡給她買好看的衣裳和珠釵。她娘親都說她好養活,一年四季吃穿用度,四個哥哥就問去了,她根本不用操心。

隻是太子回想起來,明明今晚是他興師問罪來了,怎麼最後受罰的反倒是他自己?

可是一杯蜂蜜檸檬水送到唇邊,仿佛是灌了**湯,心情又愉悅了不少。他瞧著蘇亦行近來的轉變,似乎對他和東宮的事情都上心了許多。

原本那些藏起來的小脾氣也漸漸顯露了出來。

相較於之前那個乖巧怯懦的她,太子還是更喜歡眼前的蘇亦行。今日他責罰她時,她還敢與他頂撞,這反倒讓太子覺得有些意外,又有些難以言說的欣喜。

隻是和承德殿不同,東宮其他各宮的嬪妃們今晚就不太好過了。太子妃一向不理會東宮事務,如今忽然讓所有人來請安,這一夜,她們心緒不寧,輾轉反側了良久。

第二日晌午,各宮嬪妃們陸續到來。蘇亦行發現郡主沒有來,宮人過來通稟,說是腿傷行走不便。

可那日蘇亦行在尚青雲處留宿,郡主的腿看起來已經恢複得不錯了。

不過這些事與她關係也不大,蘇亦行便沒有往心裡去。

嬪妃們也頗有些眼力見,上一次對蘇亦行還頗有些輕慢,今日見了她,老老實實低頭行禮。

蘇亦行溫聲道:“不必虛禮,各位妹妹都坐吧。”

但她沒坐,其他人便也都站著。一直等到蘇亦行落座了,這才次第坐下。

“近來我和尚妃一起整理東宮的賬目,發現其中有許多的問題。經查證,與施良娣有關。她已經供認不諱,也受到了責罰。這樣的事情,希望今後東宮裡不會再有發生。”

尚妃身後的衛良娣忽然出聲道:“妾身聽說,施良娣可貪墨了不少的銀兩。隻是禁足,這責罰是不是太輕了些?”

“太子殿下仁德,又念著些舊情。貪墨銀兩雖不是小事,但也也不至於責罰過重。”蘇亦行呷了口茶,繼續道,“隻是有些風傳,說施良娣此前薄待了妹妹們,也不知道真假。如今一切都過去了,各位妹妹的月例也該漲一漲了。”

眾人紛紛麵露喜色。

這一通收買人心,讓各宮的嬪妃們都心情愉悅。閒話了幾句家常,蘇亦行便讓眾人散去了。

隻是人並沒有都走光,衛良娣見眾人離去,落後了一步。蘇亦行早知有人會按捺不住,她不疾不徐喝著茶等對方開口。

“太子妃,妾身思前想後,不知有件事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太子妃或許不知,我是早於施良娣入宮的。起初是在東宮裡當宮女,因為女紅做得好,得太子青睞,成了東宮的侍妾。與我一同入宮的還有一個知交好友,後來在秋狩時隨侍太子殿下得力,便也被封為了侍妾。當時施良娣已經開始掌管東宮,她在殿下麵前唯唯諾諾,可到了我們麵前總是頤指氣使。大家忍氣吞聲,隻希望能過一些安生日子。可是後來——”

衛良娣似乎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蘇亦行抬了抬手,雲朵端了杯茶過去。

衛良娣卻被一驚,差點打碎了茶碗。她收斂了一些心情,將茶碗接過來,卻沒有喝。

“後來太子殿下出征,出征前將我的好友封為了良娣,也就是後來的寧良娣。施良娣嫉妒太子殿下寵愛寧良娣,表麵親好,太子一走便找尋各種借口責罰和欺淩她。起初隻是罰跪,罰抄寫《女則》之類的小懲罰。到了後來變本加厲,經常責打她。寧良娣不堪其辱,想過輕生。可是嬪妃自戕是罪及家人的,她隻能忍著。”

蘇亦行歎了口氣:“可是忍耐終究不是法子。”

衛良娣鼻子一酸,紅了眼眶:“她也說過這話,說完這句話的當天晚上,她就失蹤了,再也沒有回來。我去稟報給施良娣,可她卻充耳不聞。宮裡沒了個人,竟然也沒人來過問。等到太子殿下出征回來,忙著各種各樣的事務,尤其是選秀女和大婚,也未曾想起過,這宮裡曾經還有過一個寧良娣。”

衛良娣眼中的淚水滾落,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起身跪拜道:“太子妃,妾身失言。選太子妃是國本,妾身不敢有怨言。”

蘇亦行上前扶起了她:“我知道。平白消失了一個大活人,還是位良娣,這樣的事情必須得查!”

“多謝太子妃。”

衛良娣起身,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繼續道:“其實...其實我知道她在何處。”

“你知道?”

衛良娣點了點頭:“她死後,我心情鬱結,散心時不知不覺走到了沐園。我看到...沐園裡有一處新翻的土。”衛良娣說到這裡捂著臉哭了起來,“我明知她就在那裡,可是...可是卻連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後來沐園傳出了鬨鬼的事情,園子就被封了。”

“你現在還記得具體在何處麼?”

“我...我也不太記得了...”

蘇亦行淡淡道:“不記得也無妨,今日你讓你的丫鬟去沐園那邊轉一圈,還要讓施良娣宮裡的人瞧見。”

“那...那豈不是打草驚蛇?”

“就是要讓她自己把自己的罪證呈上來。”

衛良娣起身拜道:“妾身多謝太子妃為寧良娣做主,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蘇亦行又扶起了她,心中有些無奈。她怎麼動不動就跪,她膝蓋不痛,她腰都算了。

送走了衛良娣,蘇亦行便讓雲朵將此事告知了尚青雲。她原是想和尚青雲一起來個人贓並獲,但尚青雲卻認為這件事還是讓太子親眼看到為好。

蘇亦行一思忖,覺得有道理,便安排好一切等著太子回來。

傍晚,太子回來,一改往日的頤指氣使。門一關上,便摟著蘇亦行膩歪:“行兒,你這雷厲風行管家的動作確實挺麻利的。隻是我的月例是不是給的太少了些?”

“每月十兩,不少啦。”

“十兩隻夠在臨江仙吃五頓飯。”

“為什麼要去那裡吃飯?若是殿下喜歡,可以把臨江仙的廚子請來。”

“可是——”

蘇亦行仰頭看著他:“殿下是不是想買什麼東西?”

淩鉉初一臉討好地笑了:“看中了一匹馬。”

“多少銀兩?”

“不貴,二十兩。”

蘇亦行瞪他:“殿下西郊有個馬場,那裡那麼多馬都沒去騎過幾回。又買?!”

“這馬不一樣,是一匹千裡馬!”

“那...你隨我去個地方,我便替你買了那匹馬。”

“行,刀山火海我都陪你去。”太子一口答應了下來。

太子一麵欣喜,一麵心中悲涼。他堂堂一國儲君,沒想到如今買匹馬還要看旁人臉色!

用完晚膳,蘇亦行便讓太子換上了侍衛的盔甲。他倒是駕輕就熟,蘇亦行也換上了宮女的衣服,兩人撇下了宮人,隻帶了陸丞歌去了沐園。

蘇亦行身形嬌小,躲在了一棵大樹後。太子藏不住身形,抬起胳膊靠著樹,低頭看著她:“忽然裝扮成這樣,可是想與我重溫成婚前的甜蜜了?”

蘇亦行瞪他:“你快去隨陸丞歌巡邏,彆露出破綻。”

“什麼破綻?”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太子瞧見她這小宮女的打扮十分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發髻,這才肯跟著陸丞歌一起巡邏。

“太子殿下,您今日又來此處,可是和太子妃在玩兒什麼遊戲?”

“誰知道呢,她古靈精怪的,想來是準備了什麼驚喜。”

過了一會兒,兩人發現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過來。兩人連忙假裝巡視去了彆處,其實在拐角熄滅了宮燈躲在暗處觀察。

那人摸進了沐園,太子貓著腰摸到了蘇亦行身邊。蘇亦行對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兩人探頭往裡瞧。陸丞歌瞧著太子夫婦兩這鬼頭鬼腦的模樣十分無語,這不是太子府麼?太子行事何必這般鬼祟?

罷了,想來是夫妻間的情趣。

太子發現那人在地上挖著什麼,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瞧了眼蘇亦行。這丫頭真是有心,還把東西埋在地底了。

等了好一會兒,蘇亦行對陸丞歌道:“一會兒你去把人按住。”

陸丞歌領命,悄無聲息地接近,一個猛撲將那人按住了。太子迫不及待上前想看看蘇亦行給她的禮物,可湊近一看,赫然是一具骸骨。

他倒退了兩步,一轉頭見蘇亦行上前,下意識捂住了她的眼睛:“彆看。”

蘇亦行沒有撥開太子的手,隻是輕聲問:“是不是一具屍骨?”

“是。”

陸丞歌看了眼那屍骨,心裡忍不住嘀咕,這就是太子妃給太子準備的驚喜?夫妻間的情趣原是這樣的麼?那他還是晚些成婚好了。

太子也是哭笑不得,蘇亦行明明自己怕的要命。他捂著她的眼睛都能感覺到她在發抖,偏偏還要帶他來看這個。

“這是什麼?”

“是寧良娣。”蘇亦行輕聲道,“殿下可還記得她?”

太子靜默了片刻,呢喃了一句:“怎麼會是她?”他瞧著地上被按住那人,冷聲道:“你是哪個宮的?”

陸丞歌掰過他的臉:“殿下,這人是施良娣宮中的近身小太監。”

“要不要送去慎刑司?”

“不必。”太子冷聲道,“陸丞歌,你把人帶下去審問,查清楚一切,明日來報。”

“喏。”

太子說罷將蘇亦行帶離了沐園,走了良久,他停下腳步:“方才嚇壞了吧?”

蘇亦行搖了搖頭:“我今日便知道是施良娣害了寧良娣,隻是怕沒有證據,想帶殿下親自去看一看。”

“寧良娣是那年秋狩時隨行的宮女,因為洗壞了施氏的一件衣裳,被她下令跪在營帳外四個時辰。跪四個時辰,人怕是就沒了。我路過時,原是想救她一命才封她做侍妾,沒想到...最後卻是害了她...”

“不是殿下害了她,是施良娣。隻是不知她為什麼要殺她,畢竟殿下出征前封了一個寧良娣,名義上也是平起平坐。若非必要,她不會如此。”

“這就得看陸丞歌查出來的結果了。”

蘇亦行停下腳步:“施良娣的父親是太倉令,兄長們在戶部管的稅收。殿下那日是瞧見的,稅收十取其一,再加上其他苛捐雜稅。京城最繁華之地的商販姑且生存艱難,可知他們如何欺行霸市。長此以往,必將激起民憤。我覺得,應該送去刑部徹查。”

淩鉉初瞧著蘇亦行:“如此一來,你父親新官上任,正巧是大功一件?”

“無論施良娣今日有沒有犯下這樣的罪過,我爹新官上任肯定是要整頓刑部。找誰開刀都是早晚的事情。但將施良娣送去刑部,反倒可以彰顯殿下你的仁德。”

“怎麼話到了你口中,全都變成為我好了?”淩鉉初哭笑不得。

蘇亦行理所當然道:“因為我就是在為殿下考慮啊。”

太子實在有些捉摸不透蘇亦行的想法,依照黎國的禮法,女子是不得乾政的。但曆來也不乏女子為官的先例,隻是較為罕見罷了。而一旦當了官,旁人看這個女子便會覺得她充滿了野心。

男人一向不喜歡有野心的女人。

蘇亦行一麵毫無保留地顯露著她在政局上的才乾,一麵又說是為了他。可他怎麼看著她都是在未她父親鋪路。

但她如此坦坦蕩蕩,倒讓太子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他心底裡也覺得,太子妃可真能乾。隻是麵上又不好如此鼓勵她。

能乾的太子妃一邊走一邊瞧著他,忽然輕聲道:“殿下,你不說話的樣子,真好看。”

淩鉉初愣了一下,捏住了她的臉:“隻有不說話的樣子好看麼?”

蘇亦行吃痛地掙脫開來,跑到了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說話的時候凶巴巴的,像是肚子裡有炮仗,一點就著。”

淩鉉初被氣笑了,蘇亦行轉頭就跑。但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沒跑出去多遠就被太子給抓住了,他一把將她扛了起來背回了宮中。

淩鉉初將蘇亦行撂在床上:“你說誰肚子裡有炮仗?”

蘇亦行耷拉著腦袋,可憐巴巴道:“我...我說笑的。”

她不僅話敢亂說,認慫也極快,害得太子有火氣也沒處發。他用力將她的頭發揉亂:“也就隻有你敢說這麼大逆不道的話。罷了,不同你計較了,隻是記著明日我的馬——”

“記住了,明日讓司南帶我去瞧瞧。”

“不用瞧,到了那裡付銀兩就行了。”

“那可不行,我得看看值不值這個錢。”

“當個家也不用這麼小氣吧。”

蘇亦行挺直了腰杆子:“東宮裡都欠四局多少銀兩了,不開源節流怎麼行!”

“東宮還欠四局銀兩?”太子一臉震驚。

蘇亦行歎了口氣,老氣橫秋道:“當了家才知道柴米貴啊。”

太子心虛地揉了揉蘇亦行的頭:“那就有勞夫人操心了。”

蘇亦行鼓起了腮幫子:“買馬的錢要從殿下每個月的月例裡扣一成。”

“一成?原本就少的可憐,再扣去一些,這...不妥吧?”

蘇亦行立刻耍賴往床上一躺:“這家管不了啦。”:,,,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