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彤史(1 / 2)

太子將蘇亦行扛回了承德殿,對於這樣的情景,承德殿上下都已經習以為常。甚至養成了自覺退下,將大門闔上的好習慣。

往往這個時候,她們在外麵候著,還能稍稍休息一會兒。

“今日去買馬,那薩七馬可有為難你?”

“沒有,他還送了我五匹馬呢。”

太子心道,八成是幾批劣等馬。薩七馬那種老奸巨猾的商人心眼最是多,他知道他賣得貴,不過為了以後還能買到好馬,有時候貴一點也就不計較了。

“對了,今日我還發現,他們暗中開放了馬場。殿下不去的時候,便借此盈利。”

“還有此事?!”

“畢竟殿下也許多年不在京城了,而且平日裡事情忙,去的又少。他們覷了空子,便狠賺了一筆。”

太子冷聲道:“我的馬,怎能讓旁人騎!我明日便去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我已經替殿下收拾了。”蘇亦行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以後東宮還能再增加收益呢。”

“收益?”

“是啊,以後每月七成的收入都會上交。”

“可是——”太子有些不情願,那可是他精心挑選的馬,怎麼能讓旁人騎?

“殿下若是不允也無妨,隻是以後養馬的費用...得從月例裡扣.....”

太子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春風和煦的笑容:“這件事你辦的不錯!沒想到我家行兒如此有才乾又賢惠。”

蘇亦行得了誇獎,喜不自勝,高興地抱著太子親了一口。太子卻默默打消了自首的念頭,私房錢還是得存起來。

用完了晚膳,蘇亦行正趴在榻上翻看賬目。眼角的餘光瞥見太子站在一隻花瓶前若有所思,於是好心提醒道:“銀兩放在花瓶裡麵,容易被宮人拿走。”

太子乾咳了一聲,拿起了花瓶:“誰會將銀兩往花瓶裡放?我是今日忽然發現,這花瓶還挺好看。你看看上麵這兩隻鴨子,栩栩如生。”

“那是鴛鴦。”蘇亦行坐起身來,“我爹以前就會把銀兩放花瓶裡。後來被我娘發現了,我娘就讓我和哥哥們一起找。爹爹可會藏錢了,房梁上,地毯下,靴子裡,哪兒都能藏。藏得最深的殿下可知在何處?”

“何處?”

蘇亦行指了指書案:“書案下麵,粘在最角落的地方。還是我發現的呢。”她頓了頓,“對了,還有院子裡的地下也埋過。隻是我爹太不小心了,記號留得過於明顯。”

“留了什麼記號?”

“他在埋銀子的樹根上畫了個元寶。”蘇亦行想到這裡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他這樣是不是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太子乾笑了兩聲,心中卻對嶽丈莫名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情誼,彆看他在朝堂上那般剛直不阿,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這麼一想,此前朝堂上頂撞他的事情,太子覺得也沒那麼生氣了。

他落座批閱奏折,偶爾瞧一眼蘇亦行。她正仰麵躺在榻上,手裡舉著一卷書看得起勁。此前她在他麵前總是拘束,如今倒是有些放浪形骸的模樣。原本枯寂清冷的東宮,有她在,便添了幾分生機。

他的目光自她的臉上緩緩下移,忽然發現蘇亦行因為經常翻身,衣裳都有些亂了。香肩都露出了半截還不自知。

太子的呼吸一滯。他心中盤算了起來,近來她與他親近了不少。他是不是也該和她更近一步了?

於是太子狀似不經意地踱著步子來到蘇亦行麵前,正想著下一步該如何下手。忽然他一眼瞧見了蘇亦行所看的書冊的名字,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大字——彤史!

蘇亦行一邊看還一邊咯咯笑。書冊忽然被太子撥開,對上了他無奈地目光:“你看這個做什麼?”

蘇亦行放下書冊:“這本是和那些賬冊放在一起的,我...不可以看麼?”

“倒不是不可以,隻是沒必要。”

蘇亦行攤開了那本彤史:“我覺得還挺有趣的。看了殿下出征前召侍寢的記錄,我發現殿下以前最喜歡的原來是王侍妾。”

太子仔細想了想,半晌才想起來王侍妾是誰。模糊記得是個年歲不大的姑娘,為什麼選為侍妾,他也忘了。

他伸手將那彤史闔上:“這記彤史的女官怎麼胡亂記載,分明沒有侍寢,也都寫上去了。”

“不是殿下要記上的麼?”

淩鉉初想起來,那時候他為了應付皇後三五不時的查閱,每次召幸都讓她記了下來。然而實則,他隻是將人召來便晾在一旁。

他宮裡這些妃嬪,在淩鉉初的眼中與宮人並無什麼兩樣。不可或缺又無關緊要。

那時候的他殫精竭慮想的都是如何當好太子,經常批閱奏折到深夜。

至於這王侍妾經常被召幸的原因,大約是她心態好。太子不寵幸她,她自個兒也就呼呼大睡了。有些妃嬪就十分不安分,每次來都載歌載舞的。

太子也是煩不勝煩。

位份稍高的,太子也會親自去她們宮中坐一坐。乾坐著也著實是無聊,有些非要吹拉彈唱的,太子也就由她們去了。

“我見過王侍妾,看起來性情很好。隻是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

“何事?”

“彤史上記載,殿下每次去王侍妾宮中,出來之後,她都會傳召太醫。”她重新翻開彤史,指著下麵一小行記錄,“這裡還有太醫署開的藥方,都是治療跌打損傷的。有幾次還有明顯淤青......”

蘇亦行此前就已經注意到了,隻是忙著處理施良娣的事情,便沒有深究。但她還是讓人查了查,這才發現,原來外麵總傳聞太子暴虐,其中之一的原因便是虐打妃嬪。

而這個傳言的最初源頭便是王侍妾。蘇亦行怎麼也想象不到太子會做這種事,畢竟她好幾次將他氣得咬牙切齒,他也沒有動過手。

太子回憶了半晌,這才記起來:“你說她啊。她此前說想習武,我去她宮中時交過她一些武藝。這練武嘛,跌打損傷總是難免的。”

太子顯然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不知憐香惜玉的。王侍妾想要習武,多半隻是做做樣子投其所好。沒想到太子真的教了她。

她紮馬步都紮不穩,太子便拿出了訓練士兵的方法,執了小木條在一旁監督。稍有不慎,便要挨上一木條。

隻是從太子的角度來看,他已經很憐香惜玉了。一般訓練士兵的時候,他都是拿木棍敲。小木條根本不痛不癢的。

王侍妾苦不堪言,又不敢承認自己隻是投其所好。一來二去,竟然還學會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人也皮實了許多。在施良娣把持東宮的幾年裡,憑借著強健的體魄愣是熬過來許多缺少炭火的寒冬。也算是因禍得福。

他剛回宮時,王侍妾還派人送來了一些謝禮,說是多謝太子殿下教習之恩。那謝禮是一柄細劍,適合女子使用,王侍妾誠懇感謝了太子殿下的教習之恩,還說這是將來送給太子妃防身的。

當時太子覺得這王侍妾頗有些奇怪,不過看在那劍確實不錯的份上,姑且收下了。

他著司南取了來放到了蘇亦行麵前:“這是王侍妾贈你防身用的。”

太子原以為蘇亦行會覺得這賀禮奇怪,她卻高高興興拿了出來:“我小時候,二哥送了我一個流星錘。後來錘壞了爹泡茶的紫砂壺,就被沒收了。”

太子忍俊不禁:“這麼說,你小時候還很頑皮?”

蘇亦行挑眉道:“我一向很乖巧的,也是認真地在學如何用流星錘。後來是爹爹非要我耍給他看,才不小心砸壞的。”

“好好好,你是乖巧。”太子揉了揉她的頭,“這劍你試試,可趁手?”

蘇亦行穿上鞋子,拿著劍揮了兩下。太子瞧著她揮劍的模樣十分可愛,隻是就她這力道,隻怕是連隻雞都殺不了。

於是他上前自背後摟住了她的腰,湊到她耳邊道:“我教你。”

蘇亦行感覺到太子的呼吸落在耳畔,頓時耳根子通紅。他的手很大,將她的手完全包裹著。蘇亦行頓時心跳有些快,明明小時候哥哥也手把手教過她寫字畫畫,都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細劍不能用揮的,要用刺的。身法要靈活,出手要準。”太子摟著蘇亦行的腰,幾乎是要將人甩到半空。

蘇亦行掙脫不開,隻覺得自己像街市上烙餅大哥手裡的餅子,身不由己被帶著耍了好幾個招數。

從司南的角度來看,太子妃身輕如燕又貌美如花,著實是賞心悅目。

好不容易停下來,太子鬆了手,滿臉都是鼓勵的笑容:“招數都記住了麼?”

蘇亦行點了點頭。

“那你自己練一遍給我瞧瞧。”

“可是...可是我又不想習武。”

“不行,習武防身。你學幾招,以後用得著。”

蘇亦行癟著嘴道:“殿下是嫌我此前幾次遇險拖後腿了麼?”

“當然不是。隻是以防萬一罷了。”太子拉過她哄道,“我有時候去軍中三五日,時間不長,可離了你總是不放心。你學幾招也能保護自己。”

“其實我學過幾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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