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最接近死亡的那一次,仿佛重現在了眼前。
安靜的,仿佛能聽到時間在流淌,連生命都有了自己的聲音。
落在地麵上,是滴滴答答的響聲,輕微的。
就和現在這般,冰涼的溫度從四肢開始,一點一點的裹向心臟。
樊星然對自己無語,這時候了他甚至還有閒工夫想亂七八糟的。
天色已經逐漸從暗藍色,轉變為了深藍。
四周那些形態奇怪的樹木,逐漸的在深藍的世界中轉變為漆黑的色澤,張牙舞爪的,像是來取命的怪物。
樊星然用幾乎失去了知覺的手指,操縱著手機。
他將自己所有的存款,全部轉移到了這個陌生號上。
四十五萬七千三百六十九元三角,轉賬分了好幾次。
:這是什麼?
樊星然微微閉合雙眸。
然:你拿去。
:為什麼給我。
然:你好好活著。
:錢。
這是樊星然目前所有的錢了,轉賬出去之後他一無所有。
混沌的腦袋也很混亂,樊星然甚至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手指僵硬,連字都已經打的費勁了。
:奇怪的人類,錢對人類而言,是生命之源,是抵命之物,你將錢給我,是要將性命交付與我嗎?
樊星然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
他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發來的信息是什麼。
:不知名的人類,你將生命無條件交付與我,隻此一人。
:我以神-的-名字,接受你的命運,我將庇護於你,你為我唯一承諾之人,我將與你相連。
樊星然的眼睛幾乎看不清信息了。
可他對信息的執著,最終控製著手試圖發送回複。
然:在jan
時間在走動嗎?
樊星然好像聽到了遠處小河水流的聲音。
在發熱。
凍僵的身-體在回溫。
似乎有什麼正在一點一點剝離他僵硬的軀體,重新將他調動。
樊星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完全臨近死亡,回光返照了。
原本混沌的大腦居然重新恢複了神智。
很熱,熱到甚至想要脫衣服,可大腦過於清楚,讓他清晰的知道現在一旦脫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之下,很快就會變成冰雕。
天色即將全黑,隻剩下了一絲絲影影綽綽的如同深海一般的藍色。
但是溫度似乎奪回了他的體力,樊星然撐著樹木重新站了起來。
能走了……
雖然大腦還在暈眩,可卻沒有之前那般沉重了。
循著到來的道路往回走,漆黑的世界的樹影緩慢的從身邊倒退而去。
雖然腳步很慢,可力氣似乎沒有消失。
樊星然非常擔心這是回光返照。
粗重的呼吸聲不斷的回蕩在大腦內,樊星然的步伐每一腳都踩的極其辛苦。
突然之間,刺目的光芒陡然照耀到了他的眼睛裡。
黑暗和明亮的刹那轉變,樊星然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無意識仰頭,看到了在這裡一片一片明亮的路燈,連接在道路上,出現了一條光明的燈帶。
回過頭去,在神隕之地裡,也可以看到清晰的路燈,將四周的一片照耀的明亮。
哪裡有半點黑暗的世界。
樊星然低下頭,看到了在自己身後一步遠處的分界線。
他離開了神隕之地了。
“好冷,天,大晚上的。”
“風景是挺好看的,不過感覺白天和晚上出現的debuff沒什麼區彆啊?我這次還是截肢感。”
“司機師傅,網上的消息是不是假的啊,不是說每次進入神隕之地的反應都不一樣嗎?”
樊星然聽到了人的聲音。
樊星然回過頭,看向了遠處。
幾個人正在往回走,穿的厚實,從衣著上卻一眼能看出是遊客。
樊星然向前了幾步,走向車輛的地方。
司機正在抽煙,煙霧的白色和呼吸的霧氣混雜在一起,飄散到天空去。
“是不一樣,也有幾率,你們明天也可以再來試試,不過也有人一直都隻有一種反應的,看體質。”司機粗著煙嗓回複這些穿著很厚重的遊客。
樊星然想要上車,可腳步突然停下。
等等……
他有錢嗎?
他是不是把所有的錢,都轉給陌生人了?
樊星然突然站立在原地,愣在當場。
當混沌的大腦清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
他怎麼會把所有的錢都轉走?
甚至還清楚的把能動用的錢都一分不剩的轉出去了。
當時的他到底在想什麼?
現在隻記得,他試圖用這種方法阻止對方的死亡。
畢竟大部分的死亡,都和沒錢掛鉤。
樊星然揉著依舊灼熱的額頭,對自己的白癡犯傻的行為實在是沒心思反省。
難道就隻能走回去了嗎?
他現在有力氣,可不能確定路上會不會又發作,直接倒在路邊。
對了……
報警。
樊星然在去拿手機的時候,突然碰到了在口袋裡的紙幣。
“今天先回去吧,太冷了,這溫度是要凍死人啊?”
看著大家上車,司機將手中的香煙碾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上了駕駛座。
突然,有人敲了車窗。
司機降下了車窗。
帶著不穩的呼吸的略帶沙啞的聲線傳來。
“抱歉,可以拚個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