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到他無法招架。
可樊星然拿起手機,卻找不到任何可以再重新找到空格的方法。
他的聯係方式,徹底消失了。
樊星然將自己埋在了被褥裡。
難以言喻的情感,在壓抑了一段時間之後的突然爆發,讓他無法呼吸。
冥府門犬一直在旁邊安靜的看著。
之後它跳躍到迷夢新生的旁邊。
廢物。
今天給小家夥一點不一樣的夢。
冥府門犬的神情比起平時要更為沉著。
原本以為樊星然是對分手這件事接受的過於平靜,現在看來也許隻是情緒沒有機會爆發罷了。
果然。
任何箱子的容量都是有限度的。
人的內心也是如此。
人類這個藍本,果然怎麼都是相似的。
永遠存在一道清晰的底線。
現在也可以讓小家夥看看真正的絕望神,讓他明白絕望神-的-名字代表什麼。
樊星然做夢了。
夢裡看到的是絕望的世界。
沒有任何希望。
任何新生都是絕望。
渴望活著,卻又不知道為什麼活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生存。
如果消失就好了。
如果沒有誕生在這個世界裡就好了。
如果所有能思考的生物都滅絕就好了。
神創造這個世界。
肯定是為了折磨我們吧。
惡心的神。
為什麼要創造這個世界。
無數的詛咒聲不斷的從四麵八方傳來,那熟悉的惡意,被轉換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變成對神的極致的討伐。
如果真的是神創造了這個世界。
希望神死!
樊星然睜開眼睛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
身-體在不自覺的顫抖著。
彌漫著的恐懼感,讓樊星然直接起身去了衛生間嘔吐不止。
然而已經消化了一個晚上的胃部根本吐不出來任何東西,隻能不斷的吐出一些粘液。
好惡心的夢。
仿佛是從全世界撲麵而來的惡意,幾乎要灌滿樊星然所有的神經。
頭好疼。
樊星然蹲在地麵上,撩起發絲,感覺精神似乎被什麼狠狠的抓撓過,疼痛難忍。
很久之後,樊星然才逐漸的緩過神。
本身已經有些飄忽的視野恢複了不少。
一旁有毛茸茸的,溫暖的東西,一直貼在他的腹部。
樊星然看到是冥府門犬,正在悄悄的,安靜的蹭著他。
樊星然將冥府門犬抱在懷裡,歎了口氣。
“沒事沒事,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是因為看到了空格製作的遊戲的緣故嗎?
那樣的世界,光是想象下就會覺得恐怖。
還好隻是遊戲。
冥府門犬從頭到尾都看著樊星然的狀態。
看著他洗漱,跟著散步,再目送樊星然出門。
很抱歉,小家夥。
你不能和絕望神分手。
即便我們怨恨絕望神,卻也並不是真的想要和世界一起死亡。
樊星然已經動搖了。
冥府門犬偏頭,看向迷夢新生。
之後打開了窗戶,從三層樓的窗戶上跳了下去,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麵上。
時間隔得太久了。
它必須得做點什麼了。
不能讓小家夥和絕望神分開的時間再拖延下去了。
既然已經出現了鬆動,現在這個時候就是複合的絕好時機了。
絕對不能放過。
——
“樊星然,樊星然?()”朱燕的聲音,突然叫醒了樊星然。
樊星然這才發現自己坐在電腦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發起呆來。
眼睛生疼,輕輕的揉捏著眉間稍微緩解眼睛一直凝視著電腦產生的酸痛感。
你還好嗎?你的狀態是不是不太好?()”朱燕忍不住問道,“你的眼神看上去比平時更加呆滯了。”
樊星然搖搖頭,又點點頭:“昨天可能睡得晚,睡眠又不好,所以現在起了反應。”
“真的沒什麼事嗎?你沒生病吧?”朱燕顯然還是有些擔心。
樊星然在辦公室內也有一直帶著口罩的習慣,朱燕很難通過臉色去判斷樊星然的狀態。
“您放心,朱姐。”樊星然道,“很抱歉,我從現在開始會好好工作的。”
樊星然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朱燕也不好再說什麼,沒有再追問。
自從有了迷夢新生之後,樊星然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失眠過了,雖然夢境斷斷續續,但是醒過來會忘記,很少會有像昨天一樣過於清晰的夢境了。
是因為看到了過於真實的遊戲場景產生的後遺症嗎?
奇怪的夢境影響到了身-體,早上胃部不適也沒有吃早餐,現在的狀態顯然是有些差的。
中午的時候去吃點什麼,能緩解一下精神狀態。
從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人敲了敲門:“樊星然。”
樊星然抬頭,白楊站在門口。
“這是不是你家狗啊?”白楊問道。
樊星然這才突然注意到在白楊的腳邊,居然還站著一條狗。
那熟悉的總是顯得有些和稚嫩不太符合的,卻的確很可愛的藍汪汪的眼睛,樊星然幾乎是一眼就確定了這是自家冥府門犬。
“哎呀,好可愛的哈士奇寶寶,怎麼會跑到這裡來的呀!”一旁的女性同事立刻爆發出喜悅的聲音,甚至想上去摸摸。
可冥府門犬卻躲開了。
“這個狗子有點怕人啊,怎麼進到辦公室來了?”朱燕問道。
“我也不知道怎麼進來的,我上來找人,就看到它趴在辦公室門口的。”白楊也道,“估計是跟著人偷偷從門口溜進來的吧。”
“冥府門犬?”樊星然拉開椅子要朝著冥府門犬走去,可冥府門犬看到他過去之後卻是倒退了幾步。
樊星然往前走幾步,冥府門犬就倒退幾步。
樊星然很疑惑,乾脆半跪在了地麵上:“過來。”
一直以來即便不用叫喚都會直接靠過來的冥府門犬,今天卻好像對靠近他沒有任何興趣。
“這是冥府門犬吧?我怎麼看都很像,
() 跑來找你的吧。”白楊說道,“它怎麼躲著你,你把它扔了嗎?”
“沒有。”樊星然也眉頭緊皺,“我明明把它放在家裡的,它是怎麼出來的。”
“這是不是之前看到的視頻裡的那條飛狗啊?”神隕論壇的管理員也跑過來看。
有人試圖去觸碰冥府門犬,可冥府門犬總是能找到刁鑽的角度不讓人觸碰,就像是有潔癖的狗子,不肯任何人隨便摸摸它。
“哈士奇不都傻嗎?這家夥看上去可真是精明。”好幾次試圖伸手都錯過的人忍不住感慨道。
“這狗子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狗子了,一點都不傻。”白楊也忍不住道,“這麼聰明的狗子八成記仇吧,肯定是你做了什麼所以它才不靠近你。”
被白楊點名的樊星然眼神微沉,對第一次不聽話的冥府門犬也有些煩躁。
“過來。”樊星然的聲音也透露出了幾分罕見的嚴肅。
“彆這麼生氣嘛,不然它就很怕你,就更不過去了。”白楊直接對樊星然道。
樊星然靠近了冥府門犬,試圖將它逼到角落再抱起來,但是它似乎參透了樊星然的想法,不退到角落,而是退到了樓梯口。
樊星然眉頭緊皺。
乾脆轉身離開,但是冥府門犬一看到樊星然轉身,就立刻又跟了上去。
始終都和樊星然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不靠近也不離開。
“雖然狗很可愛,但是上班不能帶狗啊。”朱燕也對樊星然說,“確定是你的狗,不是彆人的狗嗎?”
“肯定是,我對這隻狗記憶非常的深刻,而且它對彆人的行為隻是躲開,但是唯獨對樊星然的態度不一樣,肯定就是冥府門犬了。”白楊在樊星然點頭之前搶先說道。
“不然樊星然,你今天請個假吧,把狗送回去,你狗跑出來了,可能家裡門也沒鎖,以防萬一還是要回去看看。”朱燕最後還是對樊星然說,“你今天的狀態也很不好,工作效率也不好。”
樊星然抿唇,看著倔強的蹲坐在不遠處的冥府門犬。
“我知道了,很抱歉,朱姐,今天算我請假吧。”樊星然也很沒有辦法。
樊星然回到位置上穿上了外套,冥府門犬見到樊星然的動作立刻站了起來,高高豎起的耳朵挺了挺,似乎是在等待樊星然的動作。
“我先走了,很抱歉。”
和辦公室的其他人打過招呼,樊星然要離開了。
在過道裡的時候,卻被白楊突然叫了名字。
樊星然回過頭:“怎麼了?”
然而就見到白楊朝著他伸出了手,樊星然下意識的往後跨了一步,但是這一次白楊卻很堅決,在樊星然的半默認下取下了口罩的一邊,露出了那張一直隱藏在口罩後麵臉。
“看看這張帥的慘無人道的臉,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了?”白楊問道,“昨天是我給你說的話壓力太大了嗎?”
樊星然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是分手了嗎?
”白楊問道。
樊星然點頭。
“現在覺得難過了,後悔了嗎?”
樊星然移開眼神,碎發遮擋住眼睛:“不後悔。”
做出這個決定,樊星然並不覺得是錯誤的,或許的確是太過自我。
“可現在很難過?”白楊問道。
“……嗯。”
“那不然再複合唄?”白楊拍了拍樊星然的肩膀,道,“人生在世短短數載,沒必要想那麼多,你才是個大學生呢,一天到晚彆把自己逼成個老頭子一樣的人了,要有活力,要有激-情!”
樊星然的肩膀被重重的拍了幾下,之後白楊才離開。
樊星然伸出手,重新掛上了口罩,安靜的,轉身離開。
冥府門犬安靜的跟在樊星然的身後。
走出了神隕科學研究調查所的樓門,走出正門,冥府門犬都安靜的跟在不遠處。
然而放樊星然走向了回家的方向後,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冥府門犬有沒有跟上,然而卻看到了冥府門犬此時安靜的坐在研究所的門口。
樊星然停下了腳步。
“你到底怎麼回事?我今天早上給你的狗糧沒有吃飽嗎?”
樊星然手中沒有狗繩,以他的速度再快也抓不住一條狗,樊星然隻能緩慢的試圖靠近冥府門犬。
然而冥府門犬卻突然站起身,向著另外的方向跑去。
樊星然下意識的追了上去。
冥府門犬的速度很快,就和白楊一直調侃它是飛狗一樣,的確是讓人非常震驚的速度。
但是隻要一段時間後冥府門犬就會停下來等他。
冥府門犬很聰明。
樊星然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所以現在樊星然也肯定,冥府門犬估計是想要帶他到什麼地方去。
而這條路唯一通往的方向,就是神隕之地。
“哇,好可愛的狗狗,在和主人玩捉迷藏嗎?”
周圍有人的聲音,是來看神隕之地的旅客。
然而在聲音中,冥府門犬的越跑越偏,在一處僻靜人少之地,直接一躍而入,跨過分界線的瞬間,身影就瞬間消失不見。
樊星然立刻跟了進去,在進入的一瞬間,那些還在遠處影影綽綽的傳來的人的聲音都消失了。
停下了腳步,樊星然抬頭,就看到此時已經跑到了不遠處安靜的坐下的冥府門犬。
“你到底要做什麼?”
像是被狗耍了一樣的心情煩躁。
“不要任性,不要在這個時候和我任性。”
煩躁的,壓抑的情緒,終於在進入神隕之地之後,整個空間隻剩下了自己之後,突然間爆發。
“為什麼要突然這樣,我有哪裡讓你不滿嗎?”
“還要回去看家裡的房門,還請了假,你跑到我工作地方來是為了給我添堵嗎?!你再任性我完全可以在這裡丟下你,不要總讓我煩……”
“要是沒遇到
……”
樊星然下意識的咬住了唇。
這話不應該說出口。
能認識空格,是他人生中色彩明豔的一筆。
雖然是奇怪的人,但是那段時間他過的很舒心,也是不爭的事實。
樊星然歎了口氣。
“不是的,對不起,冥府門犬,我沒有想要責怪你的意思,剛剛是我情緒有些激動了。”
樊星然摘下了口罩,撩起了發絲,希望冥府門犬能看清自己的眼睛,希望它能感受到,理解他的情緒。
半蹲了下來,樊星然張開雙手:“對不起,請原諒我好嗎?回來吧,我很累,今天想要回去休息了。”
冥府門犬似乎聽了他的話了。
從遠處的石頭上跳了下來,不斷的朝著樊星然走來。
樊星然的心情也逐漸的平複。
雪已經化開了,露出了被雪壓在底下的乾枯的草葉。
發出淅淅索索的踩踏聲,可冥府門犬的腳步還是輕盈的。
他靠近了樊星然,用自己的小鼻子蹭了蹭樊星然的手指,濕潤的鼻尖,留下了冰冰涼涼的感覺。
樊星然輕柔的摸了摸冥府門犬的頭。
“回家吧。”
然而在樊星然準備起身的時候,突然口袋裡的手機傳來了消息的聲音。
樊星然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打開,突然看到了在加好友上出現了一個鮮紅的提示。
這一瞬間,樊星然的呼吸幾乎停滯了。
大腦空白的點開了提示消息,當熟悉的,空白頭像,空格姓名的加好友信息出現的時候,樊星然愣住了。
然而很快醒過來,手忙腳亂的同意了消息。
而接下來,傳來了語音的消息。
樊星然接通了。
安靜的,隻有他一個人類的隔絕空間,連風聲都微不可查。
樊星然看著接通了的語音,終於,他聽到了空格的聲音。
“我不分手,星然。”
“我們已經連結,我們已經是密不可分的同一個個體,我們無法分手,也無法分開。”
空格的聲音,像是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紗,即便是通過電流,也顯得不那麼清晰。
“你無法逃避。”
“我們注定會在一起。”
“是選擇不高興的在一起,還是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人類都會選擇後者,你也應該這麼選。”
樊星然聽著空格的聲音,突兀的笑了:“你是在威脅我嗎?”
明明是一段時間不久之後的對話,可卻好像是在延續他們分手的時候的吵架的繼續罷了。
“不是威脅,是在告訴你必然的結果,當你奉獻給我,而我選擇你的時候,一切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聽上去好可怕。”樊星然完全隻將空格的這些奇怪的話語當做此時空格害羞的中一語,“你在聽到了我之前說的那些之後,就沒有一點感想嗎?”
“要
我幫你做什麼嗎?”
樊星然一愣。
空格的聲音總是平靜的,甚至聽上去語調很慢,但是這句話,卻帶給了樊星然完全不同的,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在問:你要許什麼願望嗎?
好奇怪的感覺。
樊星然搖搖頭,抱著手機,手指揉捏著冥府門犬冰涼的耳朵。
在安靜的地方,樊星然的聲音透出了以往都沒有的淺淺的撒嬌的意味。
“你能幫我做什麼嗎?”
“雖然我不能插手你的世界的事,但是真的要做我能做得到。”
樊星然反而問:“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那邊的聲音悠遠、平靜,卻仿佛蘊藏著樊星然不能理解的奇異的,如同巨大的能量一樣的感覺。
“我可以對所有欺辱你的人,賦予他們絕望。”
樊星然站起身。
絕望。
是空格的名字。
絕望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這個名字充滿了無數的惡意。
“我不想對任何人做什麼,即便是木森媽媽。”樊星然緩緩的走在神隕之地內,“不管我做了什麼,我的處境也不會因此而發生什麼改變。”
冥府門犬邁著小碎步,走在樊星然的身邊。
樊星然看著安靜的空間:“你會介意我這樣嗎?”
“我不在乎除了你之外的任何造物。”
樊星然又問:“即便以後可能會有很多流言蜚語和騷擾嗎?”
“神總是在傾聽各種各樣的聲音,而我聽到更多的,是絕望者對我的詛咒。”
樊星然的腳步停了下來。
或許空格的處境並不比樊星然想象的好。
樊星然完全不能想象出,空格是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創作了那款遊戲。
“你以後也許會後悔現在的決定。”樊星然問道。
“神沒有時間的概念,任何時間內神的決定,都是永恒。”
好奇怪的話。
或許是在說他不會後悔。
明明在這種時候還要用這樣奇怪的表達方式,一如既往的是個奇怪的人。
樊星然輕輕吐出一口氣,腦海中全然是理智在拒絕的聲音,可他道:“我也……還想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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