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視人群,試探性的問:“要不按照你們的臉,幫他重新做一張?”
這回大家“嘩啦”往後退了三四米。每個人都拚命搖頭,長相是爹娘給的。不管美醜,外表都是世間獨一無二的。誰想有張完全一樣的臉整天在跟前兒晃?不是找不自在嗎?
炎烈歎了口氣,又把目光挪向香案前的另一個泥人。那個沒成精的童女塑像,孤零零的立在香爐旁邊,展露著笑容——如果這對泥人是一起製作的,說不定長相就是出自同個模子呢?
馬上就有人發現了這點,不過立刻就又出現反對者。“不行的元君,萬一那個泥人也成精了怎麼辦?她要是發現彆人和她長得一樣,連爹娘都認不出來,會傷心的哭的。”
後麵的人立刻就否認了前一個的想法:“笨蛋,泥人哪有什麼爹娘,就算哭也是流泥湯。可是元君,如果香台上的小泥人有思想,她也不希望彆人和她長的一模一樣啊。每個人的臉都是天生的,要是重複了,那還有什麼意思呢?”
炎烈大概是被說服了,捧著泥人的頭陷入了沉思。好半天才歎了口氣:“可是沒有參考的話,萬一捏錯了,他的長相就會毀掉。等小泥人醒過來,會不會也傷心呢?”
我靠,這還整上哲學問題了。我一時無語,心想天界的人權問題是不是該整改一下了。像共工那種熊孩子登堂入室偷東西沒人教訓,老狐公哄騙天界新手吃失憶丸沒人在意,轉眼都在這兒一窩蜂的討論長相撞車算不算公平。有那時間去人間買張四大美男畫像行不行?捏一個絕世美男出來,人家謝你都來不及呢。
雖然這麼想沒問題,但這幫人看來還沒跳出哲學的坑。不一會兒,那些七嘴八舌的童子們也散了。炎烈把小泥人的身體安置好。繼續對著空白的泥塊發呆,這回估計是難以下手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覺得自己頭上都長白毛了。殿裡才竄進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哺乳動物科。我定睛一看,老狐公!
這貨來乾什麼?坑人家還沒坑夠?我趕緊叫醒打盹的祝融和共工,示意他們注意老狐公的一舉一動。
隻見老狐公擼擼胡子,走到炎烈麵前。首先注意到的當然是他手中茶盤大小的泥塊,上麵空空如也。摔裂的縫隙雖然用法術黏合了,但外觀早就麵目全非。屬於小泥人臉龐的那部分,還沒有捏出來。
老狐公嗬嗬一笑,“祝融兄,還在為難?”
炎烈把泥塊放下,歎了口氣。“沒有人來作參考,我不知道該怎麼塑造他的臉。”
“隨便參照一張臉不就行了?大殿裡那麼多麵孔,神像的不行嗎?”老狐公顫顫巍巍的坐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殿內供奉的巨大神像。炎烈當然搖頭否認——“狐公,不合適吧。那是先代的祝融像。對剛成精的泥人來說,這份神性太沉重了。”
“不用神的也不用人的。用誰的會合適呢?”老狐公狡黠的微笑,忽然靈光一閃似的提道:“不如用你自己的臉吧。雖然你也是神位,但畢竟是從人世飛升而來的,對小泥人來說,既不算辱沒,也不算抬高它的身份。畢竟它原來供奉在香案上,現在又化成人形吸收了諸多靈氣,將來想必也是會成仙的。用你的相貌,對它也是一種良好寄托。怎麼樣?”
炎烈捏了捏自己的臉,麵露難色:“但是我已經是成人了,狐公。小泥人看起來最多隻有六歲。這幅相貌安在他臉上,會不會突兀了點兒?”
“笨。”老狐公嗬斥了一聲,小聲說:“誰讓你用現在的臉了,用小時候的長相!你已經長大成人了,小泥人也沒機會追究這件事。他隻會感激自己得了新的相貌,豈不是兩全其美?”
“但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兒了啊……”
蹦。一粒櫻桃大小的東西從半空滑落,掉到炎烈懷裡。他急忙接住,發現那東西樣貌陌生。像是西洋舶來品的鐘表,黃澄澄的外殼,沒有表鏈——我下意識的看了手中的懷表一眼,臥槽?
這兩個懷表怎麼一模一樣?羽織不是說這是洛氏的家傳秘寶嗎?老狐公怎麼會有,還是在幾百年前?
趁我出神的功夫,老狐公已經推門出去了。丟下一句話:“這是老朽一位友人新作的,據說能回溯時光。你剛來天界的時候按規定必須洗去記憶,是老朽騙你吃的藥。如今是個補償的機會,去看看你小時候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