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是三份嗎?”我還是有點懵,指著飯盒說:“我們三個,正好……”
共工露出一個憐憫的表情,掀開飯盒嘩啦啦把三個兌成兩個,又掏出兩瓶美年達橙汁來。“想什麼呢?這家麵量少了點,我們兩個每人要吃一份半啊。”
我盯著紅油湯裡晶瑩的麵條,醬油色的茶葉蛋。兩個人坐在床前狼吞虎咽的樣子,赫然把病患的食欲尊嚴踐踏到了最低點。再看看自己床頭櫃上幾個寒酸的蘋果橘子,保溫杯裡的水連點熱氣都沒有,不由悲從中來。哽咽著說:“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就不能出去吃嗎?好不容易劫後餘生你們就這樣對我?”
共工一邊往嘴裡夾麵條一邊頭也不抬地說:“什麼叫這樣對你啊,這不是出於醫囑考慮嘛。而且也不知道你為啥會想不開,生吞了一根棒子進去。迷戀Cos道具啊?我們都沒臉跟醫生解釋,護士私下裡問我們你是不是有異食癖……”
棒子?我一怔,颯瞳借機俯身拉開床頭櫃,露出裡麵一截粉色的桃心裝飾。“喏,從你肚子裡剖出來的。幸好不是正常大小,它在你腸子按比例縮小了一部分。要不然掏出來的時候很難解釋。”
共工趁機插嘴,臉上帶著猥瑣的表情。“他們一定會懷疑你是從哪兒塞進去的,然後猜測你是不是有放飛自我的愛好。哈哈。”
我一拍腦門,心想居然忘了這茬了——魔法棒竟然一直在我肚子裡。本來化蛟以後覺得腸子有點不對勁,後來岩洞裡鳴神那一鬨居然忘記了,然後就直接屁顛屁顛去找颯瞳,全程都忘了有這麼回事。我還以為手術是什麼出血大搶救,結果是開膛把它取出來。怪不得切口開在肚子上。
“說起來你還得感謝它。當時你被錘子帶的太遠了,我根本拉不到你。”颯瞳把櫃子合上,坐在一邊開始削蘋果。果皮的厚度頗為可觀,差不多是三分之一個蘋果的直徑了。看的我總想勸她放下。轉念想想平常在家這種事都是我做,此時乾嘛不趁病偷個懶呢。何苦找氣受,搞不好連剩下那三分之二也吃不到。
“等我跳下去的時候,發現你躺在地上,基本情況還好。就是肋骨斷了幾根,說起來不可思議,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理論上你都是肉泥了。烏鴉說法器替你吸收了一波傷害,所以不至於當場粉身碎骨。但是有借有還,你可彆以為萬事大吉了。墮崖造成的傷痛會慢慢返還給你,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每天痛一點,直到還原那個數值為止。”
我撓了撓頭,心想就當分期還貸了,也還不錯。轉眼又看到纏著厚厚紗布的右腳,雖然沒打石膏,繃帶也快厚的跟木乃伊一樣了。不由有點喪氣,又看到共工和祝融兩人大快朵頤,吃的滿嘴流油,壓根不顧病號感受。不如自己也去搞點東西吃,天天流食嘴裡還不淡出鳥來,起碼弄份榨菜開開胃啊。
想到這裡,我捏了捏自己肋骨,確認沒什麼大問題後從床上爬起來。拿著保溫杯說:“我去接點熱水,順便活動一下……你們彆跟著我啊,我很快就回來的。”
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多餘了。共工祝融還在投入的吃飯,而颯瞳把剛削好的蘋果塞進嘴裡,平靜的咬了一口說:“去吧,熱水房出門往左走。”
我灰溜溜的夾著保溫杯出門,先隨便找了個熱水器交差。一摸口袋才發現不對勁——身上穿的是病號服,沒有帶錢。
我歎了口氣,把杯子接滿。一抬頭發現熱水器的銅板上明晃晃的,上麵倒映的除了我的影子,還有另一個人的。
我有點出神,盯著那道背靠門軸的身影。心想有點奇怪,又疑心是自己的幻覺。於是小聲試探道:“無憂?”
無憂把手插進口袋裡,乾練的黑直長發彆在耳後,瞳孔幽深如黑曜石。嘴裡還叼著一支棒棒糖,俏皮的舉動和她穿的黑色鬥篷深色皮靴格格不入。老實說,如果在街上看到這幅裝扮,我會以為她是某個巫婆或者妖界的一方領主。自從血池事件她認真的開始接手魔界後,身上的懾人之氣確實重了。
當然,那個名義上的暴躁大舅子可以忽略不計。百裡魔修的天賦除了破壞,也就適合充當個打手角色滿世界追殺蜃妖。一想到蜃妖現在可能沒日沒夜的在外麵逃命,我的心裡竟然莫名幸災樂禍起來。
無憂看我臉色陰晴不定,嘖嘖兩聲。皺起眉頭道:“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腦子在天魔洞摔壞了?他們故意隱瞞你病情?”
我趕緊搖了搖頭,鄭重的舉起手道:“絕對沒有。我用人格保障,舉天發誓。我的腦子沒有壞。對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無憂環視周圍兩眼,見幾個路過的病人不時側目。索性把熱水房的門拍上了。轉而從鬥篷裡抖出一遝文件來,扔到我手裡。
我慌忙接下來,隻見那摞打印紙隻用一枚細細的圖書釘固定著。洋洋灑灑,險些隨著她這一擲散架。趕緊翻開,隻見扉頁寫的居然是日和坊的詳細介紹。不由疑惑:“日和坊的存在我知道。可你拿這個來乾嘛,他拜托你做簡曆了?”
無憂放出招牌式鄙夷,指甲往日和坊的照片上敲了敲。“好好想想,這個人是不是很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