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妖白了我一眼,沉聲說:“你腦子壞掉了?還想去舉報他,怎麼舉報?拿本古書說‘因為這貨叫萬象,所以他就是傳說中的幽靈轉世。你們快把他抓起來’?彆人不把你抓起來才怪!”
“可這種東西完全就是定時炸彈。”我瑟瑟發抖著說:“今天隻是發點無關緊要的東西,明天萬一拿點罪名安在我們頭上,讓我們集體謝罪自裁怎麼辦?最關鍵的是,他還能控製人的意識。這意味著我很可能哪天在床上躺著,突然就拿把刀割了自己喉嚨。等反應過來人都涼了!”
蜃妖突然一爪子按在我手腕上,示意我住嘴。“等一下,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他給你們發了什麼?”
我沒好氣的把它甩出幾米遠,收回自己手腕。“沒什麼,幾袋五穀雜糧。質量不怎麼樣的那種,說是上層對我們剿殺你的獎勵。加起來連五十塊錢都沒有。”
“糧食,小顆粒的東西?”蜃妖的耳朵拱了拱,馬上又爬回來。“知道是炸彈還敢收。你放哪兒了?”
“廚房裡,本來準備搬到地下室去的。但是鑰匙一時半會找不到了,而且過幾天就是臘八,我想先舀點米做個臘八粥……”我小聲說著,眼看著蜃妖的臉色越來越怪,最後都快成紫色了。趕緊擺擺手說:“彆急彆急。就在樓下,我現在帶你去看!”
夜深人靜,我打開門四處逡巡了一圈,確認樓下沒有燈亮著。這才飛速挾裹著橘貓衝下樓,嘴裡還叼了隻手電筒當光源。躡手躡腳的閃進廚房裡,踢了踢地上幾隻沉甸甸的麻袋。“喏,都在這兒了。”
蜃妖跳到地上,隨後前肢一抬,差點仰翻過去。我趕緊把它提溜起來,這才發現蜃妖身下鋪著一攤白花花的大米。因為和地板顏色相近,光暗又暗了點,竟然沒人發覺。
“怎麼回事,你們家老鼠啃麻袋了?”蜃妖皺了皺眉,望向地上。“漏這麼多米,你們搬進來的時候都沒發覺?”
我撓了撓頭道:“不可能啊,這可是水下結界,和外麵的生態係統是隔絕的。除了我們幾個喘氣的,進化不出來老鼠啊。而且糧食都是我搬進來的,當時沒發現有破洞的袋子,可能是封口的麻繩沒係……?”
話還沒說完,蜃妖回過頭朝我做了個“閉嘴”的手勢。我立刻噤聲,與此同時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腳底下傳來,細的像是螞蟻在搬家,又像幾百隻蝴蝶在同時振翅。仔細聽竟然是從那灘白色米粒裡傳來的。
不僅如此,旁邊幾個麻袋還在源源不斷湧出各色豆子和米粒——或者說,是它們從袋子縫隙中爭先恐後的鑽出來。落在地上,雖然看去還是一堆圓粒的形狀。但不知怎麼地,我竟然覺得那些東西在蠕動,就像……蟲卵孵化的前兆?
呲。蜃妖伸出長長的貓指甲,用力往地上一戳。指甲竟然穿透了一顆白色圓粒,裡麵滲出一絲黏稠的液體來。它把指甲抬高,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確定這玩意兒能熬臘八粥?你給它們當碗粥還差不多。”
我循著它爪子看過去,隻覺得一陣惡心。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透過手電筒的燈光能看到圓粒裡麵是中空的,半透明的輪廓裡有個細長昆蟲似的的生物,比綠豆大不了多少。卻有著數量奇多的腿,擠在一體連軀體都快看不見了。被蜃妖這一戳,蹬了蹬腿。徹底不動了。
我盯著那隻作嘔的昆蟲幼體,頓時想起無憂對夢魘獸的比喻。她說夢魘獸會像蜘蛛一樣織網等待獵物。現在想來那不是比喻,而是寫實手法。夢魘獸的原型可能就是大型蜘蛛,萬象表麵上暗度陳倉,送來一批偽裝的蜘蛛卵給我們。如果毫無防備,卵一孵化,明天起來整個房子都成盤絲洞了。還用什麼催眠術,我們幾個就是現成的寄生體。給蜘蛛幼崽的食物。
這樣本身就夠恐怖了。還用製造個屁陰影,一睜眼看到滿身的蜘蛛,在你身上、耳朵,甚至腦殼裡爬上爬下。嚇都嚇死了。
蜃妖甩掉指甲上叉的蟲卵,轉身跳開。用嫌棄的語氣道:“趕緊掃走,這種蟲子光靠踩沒用。有的搞不好會提前破殼,得用火燒。保險起見最好澆點火油,有一兩個漏網之魚,明天你家可就熱鬨了。”
我悻悻的找來簸箕掃帚,把白花花以及混合著其他顏色的蟲卵掃走,一股腦兒堆在門口的桂樹下麵,然後把家裡剩下的半桶食用油提出來,呼啦啦澆上去。掏出打火機點著,假裝沒聽到火堆裡傳來的嗶嗶啵啵的聲音,以及可疑的焦香味。逃也是的回到臥室,把門鎖上。然後拍著胸脯對蜃妖說:“大師,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信。該怎麼對付那個萬象,你給個主意啊!”
“說簡單也簡單,跑啊。”蜃妖眯著眼睛說:“敵不動我動,萬象就算再厲害也沒有GPS。你跑了他不就找不到了。找個沒人的地方,躲個一二百年再出來。天界上層要換代,他到時候肯定被換下去了,自然就威脅不到你了。而且那麼大個妖怪占據在天界,總會有彆的目標的。等他針對彆人時你就安全了。”
“一二百年?”我習慣性蹲到地上,想了想馬上搖頭:“這特麼也太久了。再說我爸我媽我妹全都在,總不能帶著一幫人逃命?這種辦法治標不治本啊,再說換代隻是把他踢下權力中心,又不是廢了他兩條腿。到時候換個辦法繼續搞我們,還是躲不掉啊?”
“那你是想一次根除?很難啊,你現在隻是個小河神,九重天都沒上去過幾次。真的指證他是妖怪也沒人信。”蜃妖嘖嘖兩聲,搖了搖頭。“要麼你考慮下讓你那兩個朋友去試試?妖怪就算再強,一般也抵不過天火。火神的法術裡有一招最強的裂天,兩招甩下去什麼蜘蛛都現原形了。事成了皆大歡喜,不成的話頂多就是……”
我耳朵一緊,下意識問道:“頂多什麼?”
“下不周山監獄唄,神族同類相殘,刑期在八百年到一千年之間。不過監獄裡清淨,萬象的手肯定伸不到那裡。可以數著鐘乳石過過清淨日子,就是條件差了點。石桌石床石板凳,不分配棉花褥子……”
“那也不行,打住打住。”我趕緊捂住它的嘴:“這不是把共工和祝融往火坑裡送嗎?一千年,彆說牢底,屁股都坐穿了。而且他們現在被撂在撫江,萬象的命令是不逮到你不能回去。除非你也賣一波屁股,自己當人質讓他們帶去天界。你有那個覺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