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十三福晉麵上雖然掛著得體的笑,但整個人的精神都很頹廢。
齊布琛拉著她坐下,關心道:“十三如何?”
十三福晉苦笑:“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誰也不見。”
胤祥一遭被康熙拘禁厭棄,這次分封諸皇子也沒他的份,本就受打擊極大,好容易從上駟院出來,雖然門前冷落,除了雍王府的人再無人上門,兆佳氏好歹還能安慰自己冷清點好,冷清點剛好給胤祥養病。
眼看胤祥總算恢複了點精氣神,誰承想蒙古傳來消息,十三格格日前在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後難產去世。
胤祥聽聞消息的第一時間就要前往蒙古,但請求出京的折子送上去卻如石沉大海,不得回音。
雖然胤禛等亦及時上報,康熙言明為了太後身體著想要先壓著消息,但在胤祥看來,還是因為自己被皇阿瑪厭棄,妹妹才會受自己連累,身後事都不得哀榮。
由此更加自閉。
齊布琛歎氣:“這些日子你多辛苦些,十三也不容易。”
一朝從天堂跌落地獄,又逢親近的妹妹去世,十三沒崩潰都是好的。
“你也跟十三說,這事怪不到她身上,太後年紀確實大了,近來身子又不甚舒坦,皇阿瑪也是因此顧慮才引而不發,與他無關。”
十三福晉亦歎氣:“我什麼話都說儘了,爺就是一言不發。”她略微猶豫道,“不知道四哥……”
齊布琛知道她的意思:“他這些日子忙著康親王的事,等告一段落,就會來看胤祥。”
十三福晉感激道:“這一年來多謝四哥四嫂了。”
“咱們之間,沒必要這麼客氣。”
從十三府上回來也不得閒,自打胤禛封入鑲白旗後,幾乎每日都有下屬女眷前來拜訪,齊布琛簡直煩不勝煩。
“不想見就不見。”胤禛夜裡回來,聽她又一回抱怨後,乾脆道。
齊布琛反倒遲疑:“這樣不好吧。”
胤禛閉著眼,讓人按摩放鬆:“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你還貪圖他們那點兒孝敬不成?”
這怎麼可能,我又不是不會自己掙,齊布琛嘟囔道:“我這不是怕對你的名聲不好麼。”
“我現在要爵位有爵位,要銀子有你掙,還要名聲做什麼。”胤禛不以為然。
讓老婆掙銀子你也好意思。
齊布琛忍不住笑了:“成,既然王爺都不在乎,那我就從心了。”
胤禛道:“早該如此,沒得爺爵位高了,還讓你委屈的說法。”
齊布琛沉吟了一會兒道:“我今兒去十三府上瞧了瞧,十三情況不太好,溫恪的事兒……”
胤禛睜開眼:“過兩日我再聯合老三老五上道折子。”
或許是三位親王聯名上的折子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太後的身體好轉,這次康熙終於表示不用再隱匿溫恪去世的消息,並命禮部準備公主喪儀,由禮部左侍郎代康熙前往祭奠。
胤祥的折子也終於發回,準他出京前往內蒙,雖如此,胤祥的心情卻並沒有好起來。
隻因治喪團隊品級最高的就是侍郎,但按照常規來說,怎麼也該派個散秩大臣的,胤祥覺得,溫恪就是受了他的連累。
此事無法,胤禛倒是上了折子,請求前往內蒙為溫恪治喪,可惜被康熙駁回。
臨出發時,胤俄忽然快馬趕來:“本王已求得皇阿瑪同意,此次祭奠由本王帶隊。”
無人知道他是怎麼在最後時刻求得康熙同意的,但有一個郡王,也算將溫恪的顏麵抬起來了,內蒙那邊應當會對溫恪後事更加重視,她生的兩個女兒,想來待遇也會好一些。
七月末,康熙下旨要前往木蘭行圍,隨行人員胤礽、胤祺,還有兩個小阿哥十五和十六。
一聽到這消息,齊布琛額頭就突突直跳,生怕這一回就是二廢太子,好在直到康熙回京,也沒有發生她擔心的事。
明日是弘暉的休沐日,晚間人就該回來了,齊布琛正盯著食材發愁,給兒子安排點什麼開胃又營養的吃食。
蘭蕙拿著一道帖子進來:“王妃,前院收到一道帖子,王爺讓給您看看。”
齊布琛接過來展開,先看落款,署名竟是年羹堯,不由神色一動。
再細看內容,原來年羹堯由內閣學士高升為四川巡撫,請胤禛赴宴。
四川巡撫已然是封疆大吏,這一步邁過去,以後的天地就不同了,請胤禛倒是說得過去。
“爺是什麼意思?”齊布琛合上帖子,問道。
蘭蕙道:“爺說那日他有事,王妃您若想去,可以去瞧一瞧。”
這就還是想讓她去的,齊布琛思忖,看來胤禛對年家還是有點看重的。
當然,她還不至於這就懷疑上胤禛是不是跟年氏有什麼了,她已打聽過,年羹堯有三個妹妹,一個已經出嫁,另外另個年紀卻都還小,連選秀都還參加不了,胤禛還不至於如此禽獸。
“那就去吧。”齊布琛道,她也想親眼看一看,曆史上的年貴妃究竟是什麼樣。
三胞胎餓的肚子直叫:“額娘,我餓了!”
齊布琛站在門口翹首以盼,隨口道:“先吃塊點心墊墊,你大哥也該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院門處出現兩道身影,是胤禛帶著弘暉,齊布琛欣喜地迎上前:“今日怎麼晚了這麼多?”
“有事耽擱了。”胤禛語焉不詳,“好了,一會兒在說話,都餓了。”
弘暉笑著拱手施禮:“兒子給額娘請安。”
齊布琛沒好氣地將人拉起來:“這麼客氣,是寒磣誰呢。”
三胞胎也歡呼一聲,跑上來跟大哥草草擁抱一下,就擠到桌邊眼巴巴等著。
是真餓了,三胞胎吃的狼吞虎咽的,胤禛瞪了好幾眼才讓他們收斂些。
齊布琛不住地給弘暉夾菜,嘴裡念叨個不停:“這個開胃。”
“嘗嘗這個,額娘專門讓人給你做的。”
“這個,專門去城外跟人家收的。”
“還有這個,額娘親自醃的,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沒一會兒功夫,弘暉的碗就被架得老高,他連話都來不及說,埋頭苦吃。
胤禛清嗓子,意有所指地道:“食不言寢不語。”
齊布琛斜眼過去,寢不語?嗬,晚上不曉得是誰話那麼多,這人就是又吃兒子醋了。
“你也嘗嘗,看我手藝如何。”心裡嘀咕,在兒子麵前,齊布琛還是願意給他麵子的。
胤禛神色淡淡地嘗了嘗:“還行。”
矯情,齊布琛心裡嗤道,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評價就變成:“不錯。”
三胞胎低頭刨飯的同時,眉來眼去,這一幕他們看多了,也大概能咂摸出其中的意思。
說真的,他們著實不太理解,要吃什麼自己夾不就好了,再不濟還有下人呢,怎麼阿瑪每次都要旁敲側擊地讓額娘給他夾菜,不懂不懂,大人的世界好複雜。
用完膳,齊布琛又拉著弘暉說話,問他這段時間在宮裡的生活,說話的同時手也沒閒著,在弘暉胳膊腿上捏來捏去,瞧瞧有沒有少肉。
捏到一處時,齊布琛忽然發現弘暉咧了下嘴角,雖然幅度不大,但她不會看錯,當即狐疑地又捏了一下:“這裡受傷了?”
弘暉肉眼可見地有些慌張:“啊?沒有啊?”
“還學會撒謊了!”齊布琛瞪他,“袖子擼起來,讓我看看。”
弘暉瞟了他阿瑪一眼,發現他阿瑪正端著茶碗喝茶,沒看他,麵前額娘依然虎視眈眈,隻能一邊慢吞吞地卷袖子,一邊說道:“真沒受傷。”
可袖子擼起來後,剛被捏過的地方一片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