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皓陽咬著煙上下打量他:“我是覺得,既然馮助有真才實學,應該去哪兒都吃得開,要不要我推薦合適的獵頭給你?還是譚氏有什麼神秘的吸引力,就這麼值得你留戀。”
他本意是往自己身上引,說得自戀一點,總懷疑馮斂臣心有不甘。
馮斂臣聞言卻笑了一下:“先不談留不留戀,對我們這些吃工資的人來說,被公司優化很正常,但是N+1,該有的補償每一分也很重要。其實說白了,錢的誠意到位,人走得才可能痛快。按照集團競業協議,我畢竟兩年內都不能在同類公司任職,
隻能去上下遊相關企業重新找工作。再者,在公司裡好歹打拚了七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難道一點意義都沒有,說扔都可以扔了麼?”
譚皓陽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原來如此。這才一聽就像你在意的東西。”
馮斂臣欠了欠身:“你要想深談這個問題,之後找時間再慢慢聊吧。”
說完他強行繞了過去,譚皓陽被迫往後一退,人沒反應過來,又下意識往前跟了幾步。
他站住了腳,枝枝蔓蔓的葡萄藤下,馮斂臣的背影很快拐了個彎,冷然消失在他視野裡。
回到前院的時候,譚仕章正與叔伯說話。隻是他看到馮斂臣,很快便結束話題:“走吧。”
馮斂臣卻沒帶來他希望的消息,對於譚月仙的油鹽不進,路上也隻能如實以告。
譚仕章聽完,隻淡淡笑了一下,盯著後視鏡沒有說話。
馮斂臣問:“您接下來還要去哪?”
譚仕章回神:“今天沒彆的事了。勞駕。”
馮斂臣於是轉了個方向送他回家,譚仕章平時的住處在市內一處酒店公寓。
公寓地段絕佳,安保森嚴,像一般人進不去的神秘禁區。馮斂臣也隻送過這位上司到樓下,從來沒跟過上去。隻能望見入門大廳吊頂極高,金碧輝煌,門童開門關門,向住客鞠躬。
從外麵看,儼然是真正的五星級酒店式服務,管理費用大概令一般人難以想象。
目送譚仕章的背影從旋轉門進去,馮斂臣看了眼儀表盤,提示燃油即將耗儘。
他驅車到最近的加油站,遞出油卡——
如果不是公司有油補,馮斂臣最近寧可把車重新扔回行政辦,自己繼續乘地鐵通勤。
此時手機短信叮咚一聲,是銀行的扣款通知。每個月五位數的房貸,按時按點從卡上劃出去,絕不會有一個月忘了扣。馮斂臣按按眉心,他的年薪結構一半是月薪,一半是績效加年終獎,月工資的進賬幾乎和房貸持平,意味著平時吃用花銷,就主要靠攢下來的年終獎。
但也絕不意味著寬鬆,每年將將夠用而已,如今積蓄還夠支撐幾個月,也隻夠幾個月。
今年是多事之秋,老董事長過身,誰能想到後續還有如此繁多事端。
馮斂臣想到他跟著大起大落、折騰不定的職位,都覺很難指望年底的光景如何。
卡裡的餘額流水一樣減少,生存危機竟驟然緊迫起來,還要祈禱家裡老人千萬彆生病。
這麼想著,回到自己家,推開柵欄,開門進屋——四麵白牆,裝修極簡,當初隻重做了硬裝水電,什麼花哨的東西都沒舍得搞,也不過是為了一個目的,省錢。
甚至當出租房裡用的廉價衣櫃,譚皓陽嘲笑過的都拆了原樣搬過來。
長安米貴,居大不易。哪個打工人不是這樣,人前維持一□□麵,人後算著錢過日子,不過為了有個安身之所。
還要麵對不期然的降薪、失業、職場政治的風險。
翌日上班,譚仕章沒
在辦公室,倒是給馮斂臣發了消息,告訴他自己今天都不來公司。
下午四點是茶歇時間,馮斂臣去茶水間拿下午茶,裡麵歡聲笑語,不知何事格外熱鬨。
他推開玻璃門,小桌上擺滿奶茶,原來除了公司發的小食,還有人額外請客。
奶茶什麼口味都有,是江一眠買的,然而他做出訝異的表情:“馮助也來了。”
旁邊有人嘴快,對馮斂臣笑說:“小江這是慶祝升職呢,自掏腰包,馮哥彆跟他客氣。”
江一眠到底如願當上正式設計師——周辦公會上,譚皓陽特地為他加的這個蘿卜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譚仕章也不至於斤斤計較,否則顯得沒有肚量,於是睜隻眼閉隻眼通過。
這個消息馮斂臣自然也知道,他就更沒什麼好發表意見的了。
此時江一眠露出為難的笑容:“早知道我就多點一杯了,現在這些不是太夠。”
剛剛說話的人遲鈍,還沒回過味來:“其他人不是還沒來嗎?先給馮哥拿好了。”
江一眠暗暗給他一個白眼:“不是這樣算的嘛,按人頭點的,給了他,其他人怎麼辦?”
馮斂臣擺擺手:“我本來就不喝這些甜的。”伸手拿杯冰美式就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江一眠卻在小陽台上找到他,手裡多了一杯烏龍奶茶。
他眉眼彎彎:“不好意思,馮助,這是給你補點的。”
馮斂臣看著那隻伸到眼前的杯子婉拒:“好意心領,我是真的不喜歡甜食。”
江一眠道歉:“我剛剛也不過是一時意氣,畢竟以前你和皓陽……”
馮斂臣忽然問:“你們現在算什麼關係?”
江一眠挑釁地看他:“他是我男朋友。”
馮斂臣笑了笑:“那你要珍惜現在還能跟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反應奇怪,江一眠愣了愣:“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