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斂臣依言去敲了敲門,裡麵王岩中氣十足地說:“進。”
馮斂臣進去坐下,卻見他拿出了老上司和老前輩派頭,教導自己工作態度要積極上進,有參與項目的機會要主動抓住雲雲。王岩表達又挺囉嗦,他聽了好一會兒,方聽出點意思。
馮斂臣坐著,露出個要笑不笑的表情,這讓王岩有些窘迫。
雖然語氣強勢,他其實是外強中乾。一言以蔽之,王岩自己搞不定了,要找個幫手來。
隨著展會工作推進,王岩現在焦頭爛額。
任務清單龐雜無比,各方麵進度都不同程度滯後,原本批下來的預算也眼看見底。上次黃大鈞問推廣方案的落地情況,王岩一直在擦汗,其實很多節點,至今一片紙都還拿不出來。
他麵上淡定,心裡焦慮發慌,馮斂臣其實又何嘗不知道,這個牽頭人其實不那麼好當的。
確定展出展品和推廣方案,這些都是最基本的,之後在有限的經費內,宣發要怎麼樣跟上,企業的自媒體,對外合作媒體,還有現場的廣告讚助,要不要去打點關係、疏通渠道?
除了主辦方組織的附屬比賽,還有各種展位活動、展位沙龍、專業客戶買家團、項目對接會甚至商務晚宴,難道能不參加嗎?
還有老客戶招待,新客戶引流,行業信息搜集,包括做好突發事件應急處理預案……
不光是工作量大的問題,部門之間,想來不可能不扯皮推諉,周旋在各個負責人和底下乾活的人之間,協調工作,不誇張地說,是極其勞心勞力、讓人血壓居高不下的一個活計。
如果搞不定裡麵複雜的人際關係,那滋味就更銷魂了,有時候是氣得人想直接跳樓的。
以前馮斂臣當主負責人,彆人老覺得他能從中撈多少油水似的。實際呢?
大部分時候就是出力又不討好,做好了是應該的,一出了問題,領導就隻拿你是問。
所以今年哪怕天天加班,對馮斂臣而言,反覺比往年輕鬆,主要是不用操這份心了。
這會兒,他露出為難的表情:“王部長,但設計部這邊……說實話,事情已經夠多了。”
王岩厚著臉皮,清了清嗓子:“是,我理解,你們手上也一堆事,問題是,現在誰的手上不是一堆事呢?小馮你也算老員工了,得分得出輕重,現在哪有事比得上展會工作要緊?”
馮斂臣苦笑:“不是我不想承擔責任,隻是能力有限,仕章總那邊,恐怕沒法兼顧。”
王岩搬出殺手鐧:“小馮,我這麼跟你說,這個決定是皓陽總已經拍板的了。”
馮斂臣臉上沒什麼表情,還是八風不動地坐在那兒。
王岩說:“真有什麼困難,你可以直接跟領導反應,譚皓陽也說了,有什麼需要,他肯定是可以幫忙協調的。”
王岩直接叫不動人乾活,但譚皓陽是上級,由他來指派,就不好說不接了。
但是這話術嚇唬一下新人還行
得通,對他,馮斂臣是不太信,更不太忌憚的。
因為他心知肚明,王岩跟譚皓陽講需要幫手,十有八九是瞞頭去尾,總不能直白承認自己無能。
王岩多半是兩頭糊弄,把馮斂臣拉過來乾活再說,沒準到後麵,還會變成他自願的。
馮斂臣隻是笑笑,一點口風都不鬆:“有需要的話,您還是讓皓陽總親自來找我吧。”
王岩有點不高興,陰陽怪氣:“你這還真是日理萬機,叫你幫個忙都騰不出手啊。”
馮斂臣歉意地微笑:“我可真不是這意思,王部長,您是參展負責人,我們配合您是天經地義。您怎麼吩咐,我們部門肯定是怎麼做的。”
留下這句話,他便瀟灑而去,門一甩,把王岩關在後麵。
*
回到設計部,林詩茹正嘰裡呱啦地在辦公室打電話,聽那邊像是江晶的樣子。
江晶也是來打聽比賽規則的,林詩茹在跟她師父詳細解釋。
這兩天,下麵公司的設計部電話打到冒煙,明裡暗裡,問什麼的都有,有興趣的人很多。
信息部也已經把“群英杯”的參賽係統搞定了,從後台看,報名情況踴躍,每天都有人數增加。到現在過了大約一周,想報名的應該都已經注冊進來了。
這麼短的時間,要求一個設計師拿出足夠成熟的作品,說考驗的確是挺考驗的。
要麼挑戰靈感和手速,看能不能在十天半個月之內肝出成果;要麼挑戰平時的積累,看手頭有沒有現成的設計稿,正好可以拿來用——可謂運氣和實力都很重要。
馮斂臣路過辦公區時,突然想到什麼,朝某個方向看了一眼。
江一眠把眼睛從顯示屏上挪開,伸了個懶腰,突然抬起眼,向他望回來。
被人甩當然不是件愉快的經曆,江一眠之前那陣子情緒很差,隻是馮斂臣也管不了那麼多。設計部人多口雜,有的一無所知,有的看出貓膩,多多少少,難免私下有各種議論。
馮斂臣猜過江一眠會不會辭職走人,但是大概沒有更好機會,他倒是沒有提出這茬。
經過這些天,江一眠看起來從情傷裡恢複過來,他跟馮斂臣對上視線,兩人都意味不明。
肩膀突然被人一拍,馮斂臣扭頭,看到是黃芮,他笑著問:“比賽你報名了嗎?”
“突然搞這個,真的要忙死了。”黃芮說,“但是報了,不報老爺子在家都要嘮叨。”
“那行,好好加油。”
“我不想努力了啊,能不能搞個黑幕?”黃芮左右看看,“內定我個特彆獎什麼的?”
“哪來的黑幕?”馮斂臣失笑,打趣她,“上來就想歪門邪道,我可沒有權限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