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2 / 2)

周一上班的時候,品牌部動作很快,已經重新修改了關於內部秀的策劃方案,改秀為展。

同時他們提出一個主意,挑選內部員工自主拍攝一部珠寶宣傳片。

其實也不算很新的創意,不知道是不是天天看譚仕章那幾張大幅海報啟發出的靈感,不過大多高管持讚成態度,認為這種有想法有作為的態度可圈可點,支持積極嘗試。

況且內部秀可以當做試點,如果活動效果好的話,下一步正可以開展對外推廣活動。

因此馮斂臣被守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小員工蹲個正著。

品牌部的小姑娘眨著兩隻大眼睛,情真意切地勸:“譚董都說了,不管什麼職位,隻要我們看上了,都可以拉過來……專不專業沒關係,重在參與嘛……”

有頂頭大老板支持,品牌部的小夥伴萬分積極,最近到處遊說攛掇。

雖然說是重在參與,有適合當模特的總不能浪費資源,對方意誌堅定,鍥而不舍,馮斂臣幾乎沒有拒絕餘地:“可以,具體怎麼樣你們安排吧,我隻負責聽指揮。”

對方笑道:“馮總您就出個人,到時候化個妝戴首飾出鏡,腳本我們自己寫了,也在征集更好的創意,燈光、攝像、剪輯,全都是,”

馮斂臣問:“成片是隻對內發布,還是要公開放到網上?”

“問過譚董和黃總,商量的結果還是公開,打算放到官網上,這是咱們員工辛苦努力的成果,沒有必要藏著掖著,也是展示企業麵貌的機會,所以先跟您說一聲。”

“知道了,沒問題。”

相較之下,設計部的議案則很有問題,總結成一句話是出師不利,而且希望不大。

想和薛青平取得聯係並不困難,對方如今定居國內,已經不在法國生活,圈子裡總有人能和他扯上關係,隻是不出意外,中間人委婉轉達,薛青平直接給出了拒絕的答案。

說辭倒是人情世故多了,說是多謝厚愛,可惜由於身體原因不能勝任顧問一職。

提起薛青

() 平,倒是員工之間重新掀起一波討論,尤其設計部。()

其他部門尚可能說不認識這個人,對所有設計師來說,不管欣不欣賞他的風格,幾乎不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甚至休息時間,林詩茹特地問過馮斂臣:你是不是見過薛青平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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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斂臣說是因為工作原因,以前公司和他參加過同一個展會。

林詩茹問:“你知不知道他的手是什麼情況?”

她隨口一問,這是最近大家聊天打聽的問題。

馮斂臣其實是知道的,但是因為知道,反而沒有多說。

大概很少有人想到,他和薛青平兩人居然還談得上有那麼一點交情。

當年薛青平當眾拒絕了馮斂臣的名片,給他製造了一場難堪,後來還是助理來道歉,送了張名片到譚儒那裡。本來所有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之後未必真的會合作,遑論再打交道。

誰也沒想到僅半年後,這位天才設計師遭遇飛來橫禍。

薛青平出事後,手傷嚴重的確是真的,醫生說是傷及神經,需要長期複健。預後好的話,有望恢複九成功能,做精細的動作或許都沒問題,但是要說完全像原來一樣,還是不大可能。

但是薛青平那樣精微的雕刻手法,何止是“能做精細動作”能夠滿足的?

到了他這個層次,需要的是手、眼、心高度協調,差之毫厘都不能稱之為藝術。

業內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紛紛表示關注和關心,包括譚儒在內,他囑咐馮斂臣記得寫封問候信,馮斂臣以集團的名義給他的工作室發了一封郵件,內容自然是些表示寬慰的場麵話,末尾表示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和他們聯係,署名處有他帶有聯係方式的電子。

這封信他擬了兩天,出於遺憾和唏噓,官方措辭背後,也多少有幾分真情實感。

當然,不出所料,送去的禮品沒有被接受,郵件發過去也是石沉大海。

大約又過了幾個月後的某個晚上,馮斂臣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開始不知道是誰,險些還以為詐騙電話,那邊自嘲地笑了一聲:“不是說有任何需要,隨時可以聯係嗎?”

對方掛電話前,馮斂臣突然聽出對方的聲音。

他連忙喊了聲:“薛先生?”

後來據薛青平說,打出這個電話也完全是陰差陽錯,有一陣子,他不想見到任何認識的麵孔,不管是關心的親戚還是熟悉的助理,隻想讓所有人都消失。

那天背著人喝了酒,從郵箱裡找了封看起來誠懇一點的郵件,按上麵留的電話打過來。

他發了一通牢騷倒頭就睡,馮斂臣隻是聽著——大約發現馮斂臣是個很好的聽眾,薛青平第一回酒醒說不好意思,第二回喝了酒又來騷擾他,之後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

這些年陸陸續續,始終維持著交流,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交往就維持在這個界限。

因此馮斂臣模糊知道薛青平的生活狀態,取決於對方聊天時主動透漏多少。

() 似乎以那場車禍為分界點,薛青平的人生分成擁有一切和失去一切兩個階段。()

對一個藝術家來說,失去創作能力已經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打擊,何況父母妻子一夜之間全部離開,當時在車上的孩子也遭受到巨大的驚嚇,很長一段時間隻會尖叫和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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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孩子本來就有點不合群,長期以來都是妻子照顧,當父親的隻做甩手掌櫃。過去妻子溺愛小孩,隻覺得孩子被慣壞了,做了一個月心理乾預後,卻被診斷出高功能自閉症。

恢複無望的事業,喪失親人的打擊,需要額外費心的孩子……有的人可能會一蹶不振,薛青平倒還算豁達,從那段灰暗時期走出來後,他沒再回來做珠寶設計,但也不算一蹶不振,據馮斂臣聽說,這兩年他對舞台戲劇產生了興趣,和各大劇團保持著合作關係。

隻是看來,他寧可擔任劇團的藝術顧問,鑽研服化道和舞美藝術,也不想接受譚氏邀請,袖著手念念叨叨:“沒時間啊,你也知道養小孩很辛苦的,還要接送孩子去乾預中心……”

周六馮斂臣去劇院找他,其實沒有提什麼要求,隻是為了當麵解釋一下情況和立場。

他和薛青平的交情屬於私人來往,何況也並不密切,甚至連朋友都不知算不算得上。

如果代入公司的立場,不免就變得複雜了,牽扯到很多利益層麵的關係。

私心來說,馮斂臣並不想動用這點所謂的人情,認識薛青平這件事並不叫他有什麼額外的優越感,人情是最不經消磨的東西,因此他待了一會兒,跟著看了場話劇排練就告辭了。

說起來,馮斂臣想,這是他瞞著譚仕章的又一件事。

但怎麼說呢,也並不算刻意隱瞞,隻是屬於“不想說”的範疇而已,對象不限於譚仕章,而是所有領導和同事。這總不能算什麼錯誤,每個人有自己的原則,也總有擁有秘密的權利。

至於譚仕章會是什麼反應,不知道就不知道,知道的話——那就到時候再說了。

馮斂臣下意識裡似乎沒有特彆擔心,大概覺得對方心性成熟,有邊界感,不然總不至於像譚皓陽一樣,哭著喊著來問他為什麼對不起自己吧?

這個想象有點讓人發笑,馮斂臣並沒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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