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暗湧
沈鬱在一片夜色中回到了家。
他乘了公交轉地鐵,然後又走了一小段兒路,才到現在和外婆一起住著那套小房子。
外頭築了青色藩籬,順著藩籬盤上去,還有一些綠植和牽牛花。
在夜色下看起來安靜又溫柔。
沈鬱走到小院門口時候,就放輕了腳步。他知道外婆一向睡覺很淺,要輕一點。
屋子裡還留著一盞橙黃色小燈,在濃濃寒夜中,透出一股等候溫暖。
沈鬱安靜進門,然後反手帶上了小院木柵,放下書包後趿拉著柔軟棉拖進了自己房間。
他今天太疲倦了。
這種疲倦並不是來源於約他見麵沈主母,實際上,沈鬱並不把他們放在心裡。無論對方怎麼威脅利誘,他都隻當做耳旁風,外強中乾紙老虎逞狠叫囂。
更令他感到耗儘心神……是楚俏。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密室之後,他就像瘋了一樣。克製也克製不住……
今天也是。
沈鬱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那樣事……
他失控了……甚至很一段時間都未能意識到自己失控。
……這就是匹配度高達百分之百AO之間感應嗎?
沈鬱把手臂壓到了他眼睛上。
房間頂部燈光變成了一個橘黃色光暈小圈,晃晃悠悠地縮小,斂到了他瞳孔中。
沙發上隨身包是半開,露出駝色沾滿Omega信息素圍巾一角來。
好想親楚俏啊……
一片安靜沉寂中,沈鬱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他看著自己修長乾淨食指和中指,眼瞳有些無神,說不出在想什麼。
隻過了許久,慢慢閉上眼。
時間一分分流逝,沈鬱在閉目黑暗中聽自己心跳。當指針磨過淩晨一點時候,他卻仍舊沒有成功睡去。
睜開眼,漆黑眼瞳裡仍是一片清醒神色。
沈鬱如同中了魔一般一聲不吭起身,從床邊走到書桌前,翻箱倒櫃地找著。直到終於在一個隱秘匣子中翻出一堆照片。
畫麵裡,是華麗陰鬱中世紀裝修。
黑色骷髏,掛劍騎士,灰白斑駁十字架……猩紅地毯中間,躺著一個如嬰兒般沉睡少年。
他額頭上布滿了密汗,卻潔白肌膚不著寸縷。唯一蔽身,是一件明顯不屬於他、寬大校服。
那是沈鬱校服。
說不清他是在哪一次楚俏發晴期間隙拍,也說不明他當時是懷著怎樣心情……
隻有唯一確定是,沈鬱拍了,並且,他現在還相當感謝這樣做了自己。
他抽出那張照片——當然無一例外是,在那些剩餘照片裡,也是同樣畫中人。
緊閉雙眸,烏青小扇子一樣蜷曲長睫,嬰兒般無知無覺張著淡粉唇……
一張一張,各種姿勢,躺在冰涼又絨厚地毯上。
沈鬱長久地凝視著那張照片,許久後,他“啪”一聲關掉了燈。修長手指摁滅了開關。
月光灑下來,隻看見一個模糊人影在獨自朝聖,纏綿而寂寥地親吻……
………
過了一個周末,周一照常上課。
沈鬱到教室時候,楚俏座位還空著。不知道是人還沒來,還是有事出去了。
沈鬱頓了一下,把給楚俏帶早餐放到了課桌上。如果楚俏來上早自習,還能吃。
“早上好啊,學霸~”
沒等來楚俏,倒是等來了黃毛。他是楚俏身邊比較經常出現一個刺蝟頭,叫阿澤。
阿澤揉著眼睛,同沈鬱打招呼:“周末地球史和植物課作業做沒?我幫俏哥抄一下。他最近向善了,要按時交作業呢。”
沈鬱手邊就是植物課和地球史作業。
但是在阿澤準備伸手去抽時候,他摁了一下。沒給。
“你幫他抄作業?”
男生眼瞳漆黑,望向阿澤。低冷而微涼聲音問。
阿澤不明所以:“啊。”
“……”
沈鬱沒說話,抿了抿唇。“你把他答題紙拿過來。”
阿澤:“……”?!
心中警鈴大作。
該不會,沈鬱這家夥還要替天行道,把他好不容易幫俏哥抄那些作業都沒收了吧!
“班長!你、你不能當兩麵牆頭草啊!”
阿澤瞬間以母雞保護小雞姿勢抱緊楚俏答題紙:“俏哥不在你就是老師人,俏哥在你就是俏哥人?……”
那模樣像是要誓死不撒手。
沈鬱隻重複了一遍:“拿來。”
“……”
阿澤與班長S 級彆信息素相對峙,沒一秒鐘,敗下陣來了。恭恭敬敬地把楚俏答題紙雙手送過去。
“班長,請。”
集齊百家飯才抄齊全課業本於是又到了沈鬱手上。
沈鬱沒表態要怎麼處理這個課業本,擱在手邊就沒動了。
阿澤和一眾楚俏小弟基本覺得這份課業本應該已經算沒收了,再也見不到了。可是到下早自習時候,從沈鬱桌麵上交過去了兩份作業。
一份是楚俏,一份是沈鬱。
而且都是不同字跡,連準確度都控製得極其逼真。是科目老師看了都以為是楚俏親自動手了地步。
……沈鬱親自執筆給楚俏臨摹了作業!!
班長親自枉顧紀律,給楚俏抄作業!!
被慘遭剝奪幫忙抄作業權阿澤:“……估計在俏哥心裡我們要變得更沒用了。”
阿澤親友一號:“這年頭,難道當俏哥小弟還要兼修學習嗎?好卷啊。”
阿澤親友二號:“確實。卷得我都要變成卷心菜了。”
阿澤親友三號:“不如我們換個思路。想想怎麼把沈鬱這小子從我們組織裡踢出去?”
……
第一節課照舊在八點五十時候進行。但是唯一比較令人意外,是在早自習之前,沈鬱被叫去了辦公室。
不是班主任辦公室,而是校長辦公室。
這著實有點令人意外,因為沈鬱這種好學生,比較難以讓人把闖了什麼大禍才會被交過去校長辦公室和他聯係起來。
“進來。”
聽到敲門聲,辦公室裡一個女聲傳來。
是他們教導主任。
除了教導主任,校長,沈鬱班主任都在。還有一個胖胖圓圓女人。
她穿著一件黃色底花紋闊身裙,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沈鬱,問:
“就是你?”
沈鬱蹙了一下眉頭,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就是你害了我兒子……”
聽到她這麼說,旁邊校領導連忙上來解釋:
“汪女士,您先彆激動。這位同學是我們學校最優秀學生之一,他不會無緣無故做衝動事。我們先聽他講——”
“還聽他講什麼!”
然而,那女人驟然提高聲量,一下子就失控了。憤懣地大叫起來:“不會做什麼衝動事……我兒子現在就在醫院不人不鬼地躺著,還有什麼叫‘不會做衝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