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修複重建起來不久的城關巍然屹立,折字大纛在漫天黃土中烈烈抖動,給略顯低矮的土黃色的關牆增加了幾許攝人威勢。
對於不掛李文革自家的將旗卻掛折家的旗號,沈宸等軍官是頗有些意見的,對此李文革一笑置之。
在他看來,多方麵迷惑黨項人,使定難軍不知道關中虛實,更加不知道折家出兵的兵力軍情,這遠比他個人的名聲和顏麵來得重要得多。
敵人越是不知道蘆子關的虛實,軍事上就越會謹慎小心,部署上也就會越遲緩保守。
自己的部隊裡大多是入伍還不到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時間較短,心理培養時間也過短,因此對於從此要麵對定難軍龐大軍事壓力的前營士兵來說,每多一天的訓練時間就多出了一層在戰場上保住性命的可能,因此無論采用什麼辦法,李文革都無所謂,主旨是在拓跋家騎兵殺到關口之前,能拖多久便拖多久。
高紹元的路還沒有開始修,大路兩邊已經堆滿了民夫們從各處搜集搬運來的各色石塊,但是因為工具還沒有到位,因此修路工程還不能正式展開。
陳哲的商隊已經出關了,臨出關前李文革命自延州城中請來的畫師為每個出關的人都畫了像,並在畫像上標示了姓名。
等到陳哲返回之時,這些人要一個個對號進行審查的,蘆子關畢竟是個軍事單位,李文革可不想讓這塊自己鎮守的一畝三分地變成細作和探子的往來通道走廊。
自關中沙苑監購買的第一批七十匹馬已經運抵蘆子關,前營的核心丙隊以及各隊的什長伍長們每天都要進行長約一個時辰的馬術訓練。
這種訓練目前還是最基礎的,並不涉及甚麼高難度的馬上動作。
李文革也沒打算把這些人最終全部訓練成騎兵――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騎兵的培養第一條便是年齡限製,年齡過大的人身體器官育都已經基本定型,勉強把馬匹當作一種交通工具還行,但是要想像小夥子一樣最終實現騎馬射箭的夢想就比較困難了。
像匈奴、突厥、契丹、黨項這些遊牧民族的優勢便是騎射技術從娃娃抓起,每個人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習慣在馬背上生活了,因此在成年後其騎射技術與半路出家的漢族騎兵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有人說這些少數民族是天生的騎兵,其實這話也不準確,雖說這裡麵不乏有基因遺傳的因素,但是這些少數民族的娃娃如果從生下來這一輩子便隻能在地上爬,連馬韁都摸不著的話,就算再天才的家夥也不可能成為優秀的騎兵。
因此細封敏達的斥候隊目前的二十名士兵基本上年齡分布在十六歲到十八歲之間,雖然細封敏達認為這個年齡也有些晚,但是李文革卻覺得正合適,讓尚未成年的小孩子練習騎馬,李文革認為是一件很不人道的事情。
因為駐守蘆子關是為了和黨項人打仗,因此李文革曾經向細封敏達表示他不用跟來,留在豐林山練兵即可。
對此細封敏達隻是輕輕“哼”
了一聲卻沒有表態。
xiaoshubao.net?[小書包小說網網]結果在隊伍開拔當天,大隊還沒有集合完畢,這個黨項鷂子率領的斥候隊二十名士兵便已經在寨門外背著背包行囊列隊等待出了。
一路上細封敏達自己步行,卻讓年輕的騎兵們輪番騎著當時隊中僅有的五匹馬在隊列前方十裡範圍內進行斥候警戒,並利用大隊休息的時間現場說法給這些騎兵新手講解做斥候的基礎知識。
作為斥候,絕不是會騎馬射箭那麼簡單的。
一個斥候必須通曉關於偵查技巧、天氣地理、文字圖書、旗號金鼓等等多方麵的綜合知識,在掌握了這些知識之後,還要經過長時間的偵查訓練和實戰考驗,一個沒有作戰經驗的斥候是絕不可能有效完成任務的。
目前對於這些還略顯稚嫩的前營斥候們而言,最困難的並不是如何控製馬速和在馬上兩手撒手純以雙腿控馬,而是細封敏達教習的黨項話這門外語以及李文革教習的識字課。
為了實現情報訊息的相對保密,李文革沒有請人來教習軍官這個年代的通用文字,而是開始在軍官團隊中普及自己那個時代的簡化字,在李文革看來,這些學生識字的時間太晚了些,過於複雜的繁體字不要說對他們,就是對自己這個現代人都顯得過於難學了。
李文革目前的繁體字水平還僅僅停留在閱讀水準上,讓他寫保證一塌糊塗,就這點底子還是他當年苦讀那些古人的碑文石刻時打下的。
相對於繁體字,簡化字的筆畫相對較少,更容易接受一些,而這些似是而非的文字即使落在最有學問的飽學鴻儒手中要想完全對上號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另外,李文革果斷地在部隊文化課中引入了阿拉伯數字的概念,並規定日後所有的軍情文書當中一律使用阿拉伯數字。
這樣即使情報文書被敵人截獲,諒這個時代的少數民族或軍方人士也弄不明白這些鬼畫符的玩意究竟代表什麼含義。
由於情報人才的缺乏,李文革在前營中設置的情治參軍一職暫時由他自己兼任,他在軍中建立起了一套極為簡單的密碼文字體係,按照天乾地支進行跳字排列閱讀,每份情報均用兩個阿拉伯數字確定天乾地支所跳字數,而後根據規則進行編譯。
這種密碼一旦有己方情治軍官被俘就會失效,不過李文革認為,以黨項人目前的文化水平以及不喜歡留俘虜的壞習慣,這套體係失效不會是眼前的事情;以後他會展更加嚴密的密碼體係,如果可能,李文革甚至想在未來培養一批英語人才……??不管他這個想法是否切實際,這都不是目前要操心的事情,目前能夠讓眼前的這些受培訓人員將識字率提高到兩百以上便已經是個奇跡了,李文革估計這個進程至少需要一年,在這期間他所有的軍情傳遞還必須依賴於口口相傳的固有模式。
修繕蘆子關花費了十多天時間,李文革知道自己的時間很緊張,黨項人不可能眼看著他將城關修成銅牆鐵壁,因此半扇被毀掉的城關幾乎是用一堆大致整齊的石塊堆砌起來的,最後用泥土和水封好之後,表麵上暫時還算過得去,不過這種關牆是萬萬抵不住攻城槌之類的重武器打擊的,哪怕是噸位稍高一點拋車都能對其造成嚴重威脅。
(?小書包小說網網)??李文革猜測,黨項人遊牧慣了,習慣騎兵野外作戰,基本上沒打過什麼攻城戰,這些重武器即便有也大概從來沒有使用過。
不過為了防備萬一,他還是在修繕城關時做了些預防措施。
土石結構的關牆上被挖出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孔洞,這些孔洞有的平直有的自上向下自內向外傾斜,分為喇叭形孔和直孔兩種,直孔內側平時是用石塊封死,其粗細寬度內外基本相同,是為了向外投擲石塊火球威懾摧毀敵軍抵近城關部隊的攻擊所用,而喇叭孔則內窄外寬,主要適用於軍官觀測城外敵軍動向所用。
李文革雖然也保留了城牆垛口,但是他並不準備讓自己的士兵從這些垛口向下俯視攻擊敵軍,對於騎射功夫一流的黨項人而言,將頭部或身體伸出垛口的守軍是很好的靶子,李文革的兵力有限,他不想讓自己的守衛力量在這種遠距攻擊中被消耗掉。
對於習慣傳統守城戰的沈宸而言,李文革的很多防禦布置都頗為怪異。
比如說李文革將關牆上的地麵挖出了一橫十二縱的溝壑,深約多半個人的身長,寬度大約能夠並排站開三名士兵,這些溝壑的邊緣一律被挖成了斜坡狀。
站在溝壑中的士兵站起身的話,其胸部恰好與關牆垛口的位置齊平。
在這些溝壑挖好之後,李文革的針對性刺殺訓練令沈宸逐漸看出了些門道。
一個隊的士兵以伍為單位部署在每一個垛口後麵的溝壑裡,其中伍長擔任指揮,剩餘的士兵兩人一組被分為甲乙兩組,當伍長出“隱蔽”
口令時,所有士兵均抱膝坐在溝壑裡,當伍長出“預備”
口令時,甲組士兵立即躍起衝上斜坡,而乙組士兵則起身沿著縱向溝壑來到相對應的垛口前,兩組士兵均雙手持槍做出待刺姿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