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汴梁風物(5)(2 / 2)

北唐 蠶室廢人 5723 字 2個月前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柴守禮無比悵惘地歎息道……

……

蒼山綿延百裡,水蜿蜒向北注入黃河,唯有西南一條深壑幽穀,連接陽和洛陽的驛道便穿穀而過,南麵是巍峨聳立地嵩嶽群山,在李文革時代赫赫有名地中華武術聖地和佛教寶刹少林寺便建在群山之中。水令丘循跪在驛道旁,聽著悠揚激越地琴聲,目送八路軍節度使李文革的儀仗衛隊緩緩開出千古雄鎮虎牢關,自眼前的驛道上經過,向東而去。

這位節度使在洛陽的作為,丘循早已通過打探消息的僚屬了解了個七七八八,他已經知道這是一個做事不管不顧目無王法禮教的愣頭青。因此對於這位節度使根本無視自己和全縣僚屬的跪迎接送揚長而過,丘循心中沒有絲毫詫異。雖然如此,他卻不可以不講禮數,該跪還是要跪地,他跪的並不是這個肆意妄為的武夫軍將,他跪的乃是代表著皇帝權威的旌節法器。

李文革無暇理會他,此刻的李文革正沉浸在一娘的琴聲中閉目假寐。

“……這便是了……”

良久,李文革方才會心一笑,緩緩說道。

一娘一怔,琴聲並沒有停歇,隻是其勢轉緩,一對妙目詢問似地轉而落在了李文革的臉上。

“……這才是真正解憂去煩地音樂――”李文革微笑著解釋道。

一娘口中輕輕念叨了兩句“音樂”這個新鮮地詞彙,展顏笑道:“難道妾身先前彈奏的音樂不能解憂去煩麼?”

李文革搖了搖頭,笑道:“先前聽你的琴聲,不是想起金鼓爭鳴地沙場便是想起生離死彆的淒婉場麵,越聽越是心酸,越聽越是緊張,越聽越是不平。你那哪裡是在彈琴,分明是在用琴聲講故事,雖然好聽,卻終歸不是休閒的時候應該聽的曲子……”

一娘雙眉微微皺了一下:“難怪洛陽人極少有人喜愛聽妾身彈奏!”

李文革睜開眼睛看了看她:“是啊,否則憑借你這一手琴藝,早便應該是名噪一時的當紅阿姑了!”

一娘笑道:“好在大人還能聽懂,一娘總算遇到了方家,有何參差,還請大人不吝指教!如今這

一娘這輩子唯一的親人了……”

李文革不是古董方家,因此看不出一娘手中那柄黑漆漆烏突突的破琴究竟算是什麼級彆的古物,不過他倒是明白,這個時代哪怕再不起眼的東西,隻要能夠拿到自己那個時代的古董市場上,也絕對是價值不可估量的國寶。不過好歹他也算是個現代人,雖然不是音樂家。但見識眼界卻絕非這個時代地普通人可比。

“聽那晚你彈的調子,對變徵之音運用的似乎很純熟啊……”

一娘一怔,彈琴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隻伸出中指輕輕撥動了一個琴弦,奏出了一個‘’音,臉上全然是笑意。

李文革臉上也**了幾分笑意:“不錯,就是這個!”

“變徵音過於蒼涼,心境複雜的時候自然作為主調。如今既然要清越怡人。這調式自然不能再用了!”一娘輕輕道。

李文革又問道:“變宮調式你熟悉麼?”

一娘歪了歪頭:“太簇之音麼?”。說著,手指連動,在琴弦上彈出了幾個調門。

李文革點著頭道:“就是這個!你試著將宮、商、角、變徵、徵、羽、變宮這七個主調按照次序一個音一個音依次奏出來聽聽。”

一娘眼睛轉了轉,五根蔥管般的手指在琴弦上飛快地跳動著,頓時奏出了“鬥來米搜拉西”的七色音階。

李文革眼睛一亮,不自覺地豎起了身軀,拍著掌道:“大妙。果然是聖手!”

一娘不覺失笑道:“好怪的調子,不過倒是彆有一番意味,雖然淺了些,聽起來倒是頗有舒心爽肺之效……”

說著,她又連連彈出了兩組這樣地音階,在後一組中,她竟然無師自通地在“西”音階後麵加上了一個“鬥”地音階,聽得李文革更加興奮。

“這樣聽起來似乎更加順暢完整些。否則便似將人高高拋起。卻不教落地,豈不是懸得難受?”一娘笑著解說道。

李文革哈哈大笑:“正是,正是。本來便該如此。”

一娘又試了幾個音,調了調琴鈕然後便緩緩扯動琴弦,開始彈奏一完整地曲子,李文革沒過多久便聽了出來,她彈奏的還是那夜在曼青院中彈奏的曲子。隻不過這一次,那種悠揚綿長的調門一律被這個調琴聖手拆分了開來,原本一根琴弦一個長音解決的音階此番卻被一娘分成了若乾個短促漸變的小音,聽起來全然沒有了那晚的淒婉轉折,一原本哀傷敘事地曲子,此刻卻變得如同一幅寫意的山水般清冽歡快。

李文革再次閉上眼睛,體味著緩緩流動的音符中那股清新的味道。

山是青翠的,水是碧藍的,年輕的戀人攜手在草地上奔跑嬉鬨,和煦的陽光和陣陣春風吹動了青年男女地梢,引來了色彩斑斕地蝴蝶環繞飛舞。幾隻小鳥歡快地叫著飛過天空,幾朵白雲輕輕點綴在蔚藍色的天空上,遠處的小河出潺潺地水聲,中間甚至夾雜著中流擊浪的船家那高亢豪邁的號子,戀人們歡快地跳躍著,在河畔的草甸上展示著曼妙的舞姿,年輕人的心隨著音符的變化劇烈地跳動著,整個世界之中仿佛全是美好的事物,更加充滿了甜蜜的情感。

同樣一曲子,竟然完全是兩個世界。

“那天晚上,我見識了用琴聲來講故事的天人之技;今日又見識了用琴聲來作畫的神技,若非親眼得見,我是萬萬不會相信世間竟然有如許非凡的技巧的。便憑著這一手琴技,你便足以載入史書名垂千古了,知道麼?”

李文革閉著眼睛,極為陶醉地問道。

一娘略有些困惑地看著他,手卻不停,一麵繼續彈奏一麵口中道:“這是妾身用來謀生趁食的技藝,甚麼天人之技可不敢當。那些來玩耍的文人們經常言道詩以言誌,對奏而言,琴便是筆,曲子便是詩文,談不上言誌,不過音為心聲,心境悲涼,琴聲自然有秋風蕭瑟之感,心境豪邁,縱使一管蕭也足以吹奏出洪鐘大閭之音,心中輕快歡樂,調子裡便能聽出溪水春風,心中淒婉悲苦,調子上便可顯出悲歡離合,那日妾身彈奏時剛剛殺過人,因此調子裡帶了些許肅殺之意。這原本都是極尋常的事情,當不得大人的謬讚。”

李文革睜開了眼睛,怔怔地看著一娘,輕輕問道:“殺人的時候,你可曾害怕過?”

“不曾――!”一娘想也不想,極為簡單地答道,手中的琴弦俏皮地出了兩個極為清亮的音節,仿佛在戲謔回答李文革的問話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