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汴梁風物(7)(1 / 2)

北唐 蠶室廢人 5461 字 2個月前

陽,廣武山北,一條人工運河水道自西北向東南延伸河與長江兩大水係連為一氣。東南的稻米糧船,便沿著這條水路綿延而上,供給著中原和關中。這條水路在秦漢之時大大有名,直至今日,在象棋棋盤之上還能夠看到它的名字。這條河便是汴河,也就是千多年前一筆把中原大地劃分成楚河漢界的“鴻溝”。

此刻,就在黃河與汴河交彙之處,在因兩條大河水勢衝刷而隆起的高坡之上,卻有一行人兩輛車正在沿著河口緩緩而行,走在正中央的兩個人當中,其中一個是氣宇軒昂的男子,另外一個則是須皆白的垂垂老翁,兩個人一麵緩緩走著一麵一麵瑣碎地攀談著。

“……民夫是足夠的,隻是李相那邊物資材質卻永遠是個不足數,要加快進度,光靠木鍁不是法子。沒有鐵製的家夥,人力便要廢上三到四倍。這種天氣上著凍,沒有足夠的藥和酒,不敢催著民夫下河做工,可是若是再不加緊,春汛一來,這入口處的河床最少又要高出三四尺,這一冬的勞碌,便算白搭了……”

那老翁聽得連連點頭,轉過頭想了想,道:“年年掏泥沙,是個笨法子,開個導流的渠,向東南斜著穿出一裡多地即可,將入口這段兩邊壘起來,一鼓作氣掘下去兩丈到三丈,十年內便不用年年清淤了……”

那男子苦笑道:“令公,你說得好不輕巧。如許大的工程,錢糧耗費起碼是現在地四五倍,李相那個瓷公雞如何肯點頭?”

那老人,正是當朝相馮道,這男子乃是負責疏通汴河河口的前水部郎中袁述。

馮道聽了袁述的話,半晌沒有言語,朝廷新立不久,財政捉襟見肘。袁述所說的並不為無因。他心中也暗自歎息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說話。

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自西麵傳來。周圍的護衛們頓時警惕起來。

遠遠地,沿著黃河的堤岸,一行二十多騎奔馳而來,馬上的人均身著青衣皮甲,儼然是支軍隊。

汴河與黃河交彙處乃河防巡檢區,屬於京都右廂都巡檢司地巡察範圍,普通兵民是不能夠靠近地。而這一行人地服色與京都禁軍迥異。馬匹高大彪悍,竟然能夠透過巡河官兵設下的哨卡來在這裡,顯然絕非尋常過路之人,連馮道都不禁暗自詫異,不知道來究竟是何方神聖。

李文革也已經看到了馮道等人,他的想法也一般,河防重地,能夠隨意地進來溜達轉悠的絕非等閒之輩。這些人的穿著雖然不起眼。卻是簡單中彆有一番精致的感覺,領口大多都是圓領,可見均有官職在身。絕不是一般的庶民百姓。

他打馬前行,來到這一行人麵前,勒住馬頭抱拳道:“各位辛苦,請問這便是汴河河道與大河交彙之所了吧?”

他身上沒有披甲,外麵隻套了一件紫色地戰袍,這顏色便已經表明了他的身份。

三品以上才可以服紫,而有資格穿著這樣服色的外官,隻有各州的刺史或是節度使。

馮道是奉製“三日一至中書門下”的閒居宰相,平時又極少留意地方藩鎮的情況,因此一時倒也不能斷定李文革究竟是哪路神仙。當下並不作答,隻拿眼睛掃了袁述一眼,袁述會意,抱拳道:“承相問顧,正是此地!”

李文革縱馬上了河堤,看著已經高高隆起的河床,皺著眉頭沉思起來。

他倒沒有去看汴河的河口,在他生活地年代裡,由於三門峽水庫地修建,使得黃河下遊的主要問題已經不是洪水而是斷流。但是此刻當他看到寬闊廣袤的冰麵中央那條銀亮湍急地水帶,又看了看自己駐足處泥沙淤積起的河床,終於體會到了所謂“懸河”的概念。

他將臉轉向袁述,問道:“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現任何官?”

袁述看了看馮道,馮道微微頷,他方才答道:“在下袁述,現任通判孟州,兼判河曹,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李文革急忙又是一抱拳,朗聲笑著道:“在下是延州節度李文革,失禮了!”

原來是此人……馮道心中微微一驚。

李文革進京獻馬陛見的消息,早便從邸報上讀到了,不過他不沿著驛道直趨京師,繞個大***跑到黃河邊上來作甚?

袁述躬了躬身子:“是下官失禮了才是,請節帥見諒!”

李文革下了馬,擺著手道:“袁大人客氣了。這麼冷的天氣大人還在巡視河工,實在是令人欽佩,在下曉得,下遊萬千黎庶的身家性命全在大人掌握之中呢!”

這具恭維話說得袁述胸中一暖,笑道:“河曹辦的便是河事,本職所係,節帥過譽了!”

李文革打量了一番馮道,躬身道:“這位老先生,如何稱呼?”

馮道笑了笑:“山野村夫,便不勞節帥詢問了!”

他不肯說,李文革也不好再問,不過看樣子這老人的地位猶在袁述之上。他回過頭看著黃河的河麵,有些擔憂地道:“袁大人,這河床子高處這許多,夏汛來時,不會決口麼?”

袁述愣了一下,笑道:“節帥過慮了,大河夏汛水位雖然高,然則自下遊兩百餘裡處澶州商胡分流,水勢一分為五,最後彙作三路入海。五路分流,再不會出事的!”

五路分流?李文革頓時感覺頭有些大。

這個時代的黃河下遊,和自己那個時代似乎大大不同啊。

他點著頭道:“慚愧,原來如此!”

馮道看了他一眼,笑問道:“這位節帥有何見解,也不妨說來聽聽!”

李文革看看馮道。恭敬地道:“老先生,這河床太高,河道一旦高於地表之上,堤壩所受壓力過大,便容易出現管湧,特彆是夏汛之時,若是趕上連日暴雨,堤壩泡得酥軟了。隻需一個小窟窿。便能釀成澤國千裡的塌天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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