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蝸居》的劇本並不是很著急,華宜目前的重心還是在電影上。所以張潮和史杭達成了一個口頭協議,等史杭忙完前兩個劇本,後麵的時間就要留給《蝸居》了。
但他也不是沒有備份——如果史杭這邊再掉鏈子,那麼他可能就直接找秦文來執筆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張潮終於可以安安靜靜地開始寫《大醫》。雖然他此刻就坐在馬伯慵的對麵,但是張潮並不準備做一個簡單的複製者。
《大醫》這本雖然具有種種優點,一度被視為最不“親王”的“親王”,但是仍然是有其問題的。其中比較突出的一個就是——實在太像一款多人視角的RPG遊戲了!
原書中的三個主人公身處大時代的洪流當中,但卻是被一路的巧合推著往前走,“嵌入”到各種曆史大事的關鍵節點當中,然後依靠自己的專業、執著和種種機遇闖過難關。
過程極其緊湊,幾無一處閒筆,實在太像主角們跑團刷副本了。武昌副本、島國副本、滬上副本、單人副本、多人副本……作品想要進行宏大敘事的野心,被親王打磨得過於優秀的通俗筆法給攔住了。
另外三個主人公如果剝離其出身與際遇帶來的差異,在形象內核上,幾乎可以說是一個人。反而是書中的一些曆史上真實存在過的人物,那些所謂的“配角”,因為其真實,顯得更鮮明,也讓讀者讀來更有遺憾感。
這也是親王太執著於“講故事”的緣故,他總希望用富有戲劇性的敘事手法來承載沉重的話題。但有時候作品的力量感,要從樸拙中來;太機巧,就顯得雕琢了。
所以張潮準備像之前的幾部一樣,隻取《大醫》的結構和框架,但是對其中的主人公進行重新塑造,同時刪除一些“副本”,讓的節奏鬆弛一些,篇幅也縮減一些。
想好以後,張潮向坐在桌子對麵、正在審核《青春派》投稿的馬伯慵神秘一笑,打開電腦,敲下了《大醫》的第一行字:一九零四年七月三日,關東。一隻烏拉草鞋沉重地踏入泥濘裡……
沉浸在寫作裡,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就開學了。
張潮新學期的第一節課是在燕師大上的,這節課學校請來了梁曉生來授課,主題是《在現實主義文學當中呈現“人應該怎樣”》。
梁曉聲在課堂上激情四射地說道:“現實主義不僅僅是寫人在現實中是怎樣的,還要寫出人在現實中為了責任和使命,應該怎樣做,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如果文學寫人隻寫在現實中是怎樣的,對每一個作家而言,都是有極限的。你沒看到那些在現實中做到了怎樣的人,你隻看到了在現實中失敗的人,等於隻寫了一半的現實。”
然後梁曉生還花了一點時間批評當下文壇的一些亂象:“現在作家當中,尤其是年輕作家,充斥著一股調侃的風氣,拋棄了對文學的真誠,將其當成一種遊戲,喪失了一個作家對待文學應有的嚴肅態度。”
接著話鋒一轉,直接點了張潮的名:“張潮,你在我們這個‘作家研究生班’上名氣最大,年紀又最小,你覺得現在的青年作家有沒有這個問題?”、
突然中槍的張潮一臉懵地站起來,不過還是直愣愣地答道:“我至少認為我自己的創作態度還是很真誠的,並沒有視為遊戲。至於其他人……呃,我也不熟啊……”
梁曉生道:“你看,你現在就在油腔滑調了。我作為一個前輩,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上次的莊重文獎,作為評委,我是反對你得獎的。”
課堂上的眾人聞言,頓時把耳朵豎了起來,滿眼好奇地地盯著張潮,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張潮此刻已經冷靜下來,淡淡說了一句道:“那看來同意您的人不多。”
距離張潮近的幾位同學悄悄把屁股往外挪了挪,離他遠點,怕被“血”濺著。
梁曉生道:“你的,我都看了。《少年如你》雖然是通俗文學,但是仍然是立足於現實之上,反應了現實問題以及‘現實中人應該怎樣’。我以為中國文壇要出一個現實主義的年輕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