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嬤嬤停下?手上喂食的動作,認真?盯著他道:“都說池公子日日住在征懷宮,最得聖寵,如何連這些都不?知道?”
池奕嘴角一抽,這就把天聊死?了啊。
他不?便再問?,也不?敢碰那些貓了,就在廊下?縮成一團,靠上廊柱望天。
這雪零零星星憋了一整天,雪屑終於?下?成大片雪花,恐怕要再囂張整夜,鋪滿天地一片白了。
……
春陽宮正殿內,婉嬪盛一碗餃子奉上,軟著聲音說了不?少漂亮話。她又按池奕說的,讓那隻會雜耍的大肥貓用腦袋頂著酒杯,趴到賀戎川身邊,一副請他喝酒的模樣。
賀戎川眉頭蹙起,目光森寒望著這一切。他微微俯身,試探了碗裡的氣味,忽然用筷子頭挑起一個破了的水餃,從一團餡中戳出?一個極小的圓球。眸中霎時?覆上一層陰霾,發了狠力將其碾碎,然後倒了出?去。
接著,他故意吃完一整盤餃子,再次抬眼但餘淡漠。他將身上的貓清理到一邊,瞥了一眼旁邊的女子,“池奕答應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般陪他鬨?”
婉嬪麵?色沉靜,靜默良久
,低低開口:“妾身時?常在想,陛下?多年不?入後宮,可否是因為不?願有所牽絆。他日收拾朝野,若要連帶著斬斷,便會生?出?不?少麻煩。”
賀戎川聞言輕嗤,冷峻眉眼勾出?輕蔑弧度,望向身旁那隻肥貓,拿過它頭上的酒杯,“有酒在此,它為何不?飲?”
“因為……貓本就不?嗜酒?”她說罷一愣,忽然明白了一些事。
“朕若果真?要斬斷什麼,又豈會受你影響。”賀戎川將酒杯端正放在桌上,一滴未灑,“池奕這些日子四處奔波,歸根結底是為了中央軍,為了你兄長。這些年朕從未動過你們徐家,何來這杞人憂天的心思。”
他稍頓,後頭一句補得輕淡:“……何必與?池奕這種人廝混。”
婉嬪脫口而出?:“陛下?忌憚池公子,是怕他偏袒丞相府嗎?”
賀戎川身形一滯,而後自說自話:“那還是好的。”
他起身,繞到宮殿後麵?,大步從偏門出?了正殿。王祿同婉嬪囑咐幾句,也跟出?去。
……
池奕在廊下?坐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終於?等到春陽宮門打開。一屋子的貓被?關得久了,紛紛奪門而出?,奔向院裡的老嬤嬤。
他跑進屋,焦急道:“順利嗎?他吃餃子了嗎?”
婉嬪微微搖頭,“吃了一整盤,但他好像知道你在算計他……”
池奕撓撓頭,訕笑道:“那……陛下?沒怪罪你吧?”
“為何要怪罪我?”她冷哼一聲,“我這個人,隻要活著就好。我活著,徐家就有一個人在宮裡,既是恩典也是牽製。這麼個人有什麼好怪罪的?——隻有你這樣的,才值得被?怪罪。”
池奕雖然緊張自己的任務,但聽到這麼令人心酸的話也不?好不?管。他壓低聲音:“我跟你交個底,你不?可說與?他人。其實我就是一顆棋子,大家互相利用罷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對誰都一樣冷漠,和你無關。”
“要不?這樣,你再忍幾年,防著點宋才人什麼的,保護好自己。等我這邊忙完了,我們一同設法逃離這裡,到外麵?做你想做的事,怎麼樣?”
婉嬪沉著目光望向他,池奕被?看
得渾身發毛。許久聽見一句:“池公子說得不?錯,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但也許,也不?像你想的那樣。”
“什麼……意思?”
婉嬪未多解釋,側過身,用下?巴指了指角落裡的偏門,“他從那邊出?去了,你去找吧。”
感傷的話題被?暫且拋開。池奕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正門一直沒見賀戎川出?來,春陽宮又沒其它門,想必他還在院子裡。這大半夜的,又下?著雪,有什麼好逛的?
想起上次半夜去濯清灣找他差點被?弄死?的事,池奕決定還是原地等待。等他一個人發泄完情?緒打算回宮了,也就不?會拿自己撒氣了。
池奕沒吃晚飯,扒拉了幾個餃子墊肚子,毫無意外被?辣得嗷嗷叫。吃完又幫婉嬪收拾好亂七八糟的屋裡,還是沒等到賀戎川出?來。
他歪在暖榻上小憩片刻,於?酣夢中被?人拍醒。迷迷糊糊睜眼,第?一看到的是婉嬪,第?二卻是執著拂塵的王祿。
王祿眉毛一挑,“池公子,你這也太沒眼力價了。陛下?在裡頭等你,你就在這睡覺?”
“啊?”池奕揉揉惺忪睡眼,“他等我?他沒叫我過去啊。”
“陛下?不?叫,你就不?知道去了?丞相府都是這般伺候人的麼?”
池奕真?的好煩這個太監,以前自己剛來的時?候諷刺挖苦也就算了,現在至少明麵?上自己地位在他之上,還敢這麼說也是夠狂傲的。
“行?了行?了,我去還不?行?嗎?”池奕從軟塌上掙紮起來,婉嬪便拿個鬥篷裹了他。
從春陽宮側門出?去,是一片曲折幽深的園子。王祿等在入口處,池奕隻好獨自鑽進園中。冬日裡百物凋敝,積雪盈白,他繞了幾圈,才在一座亭子邊找到抱貓凝望的賀戎川。
這亭子枕著池塘,三麵?環水,建得很高,有一處台階與?岸邊相連。賀戎川麵?向水邊站著,頭肩覆滿霜雪。
池奕一瞬間有些失神,不?敢離他太近,小心喚了句:“陛下?,您找我?”
聞言,賀戎川身形微顫,將懷中的貓拋進亭子,沉聲道:“它會死?在裡頭,你去救回來。”
……他說啥?
池奕沒聽懂,但既然還在說什麼貓
的事,那定然是沒發現那個藥丸了。而婉嬪又說他把那一整盤餃子都吃了,那定然也把溫柔藥丸吃了……沒白忙活啊!
他乖乖走向台階,打算上亭子抓貓。然而那台階側著看尋常,近了卻發現中間空了一段,想上去就得用爬的。
純白色幼貓趴在亭子裡,軟軟叫了一聲。池奕隻得站上落雪的台階,可下?一級也太高了,爬都爬不?上去……
“你亦上不?去,何況一個五歲的孩童。”
池奕睜大了眼扭頭,那人正負手而立,目光落在亭中,眼底鋪了些迷離。
“十七年前雪雪走失,到處找不?見,忽有個宮人說在春陽宮見過。來此處後,見亭裡兩個太監,一個扯著它四肢,另一個拿了把刀。”
話音悠遠輕淡,仿若隔了一層薄紗。池奕聽得有些懵,下?了台階,往他那邊挪兩步。
“那二人似是在等一個看客,等到了,便突然將刀插進雪雪的肚腹,一刀刀捅成了篩子,一地鮮血。”
“那孩童尚不?懂事,滿心隻想救它,站在台階上蹦跳,可他上不?去。聲嘶力竭地叫喊,也無半分用處。最後眼睜睜望著養了五年的貓漸漸失去生?息,死?相如淩遲一般。”
池奕不?及細想,“是誰乾的?為何如此殘忍?”
賀戎川徹底背過身去,一字一句:“既然不?懂,便不?要胡亂摻和。本事再大,這世上總有不?該你涉足之處。”
池奕垂著頭把方才所聞與?已有信息整合,忽然就心裡一抽。如果他那時?才五歲,沒打過仗沒殺過人,就目睹如此血腥的場麵?,死?的還是自己的貓,這得多大心理陰影?
他明白賀戎川口中“不?該涉足之處”是什麼,這人經?曆悲慘心理扭曲,讓婉嬪或者彆的什麼人跟他談感情?,就很不?切實際。
雖然並不?知情?,但把人家帶來春陽宮,唆使他擼貓,再現往日悲慘場景,又的確是件挺過分的事。池奕低眉順眼,誠懇道:“抱歉,我不?知道這些,不?是故意的。”
天色漆黑如墨,小園中更?沒有燈火,迷迷茫茫一片,雪花落上眼睫,愈發看不?清前路。
“這便完了?”聽不?出?語氣。
池奕苦笑,“那您
說要如何,總不?能也捅我幾刀才解氣吧。”
“朕現在的確想捅你幾刀。”
一直背對的高大身影終於?轉過來,隔著重重雪幕看不?清神色,隻能感到他在盯著自己。良久,那人上前兩步,眉宇舒展後,竟與?風雪一樣涼。
“你鬨這麼一出?,念在不?知情?,朕本不?打算同你計較。——可你找的是婉嬪。”
聽見這句話,池奕終於?慌了。
上次去軍營結交徐將軍的手下?,就被?多疑的暴君懷疑圖謀不?軌,這次又和徐將軍的妹妹合起夥來算計他……連丞相府的嫌疑都沒洗乾淨,又來了個手握兵權的將軍,池奕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正醞釀著要辯解還是請罪,卻見亭子裡那隻貓忽然一躍而下?,直奔賀戎川而去,撲在他身上。趁著他對付貓的時?機,池奕三兩步湊過去,躲進主角光環,學那貓的姿勢趴在他肩頭。
“我找的是婉嬪怎麼了?”池奕在那肩上啃一口,“我倆討論的是如何騙你吃溫柔藥丸的正經?事,又不?是談情?說愛苟且偷歡,我連她的手都沒拉過,你吃什麼飛醋啊。”
他轉到那人正麵?,一手托著他的臉,一手扒開他兩瓣嘴唇,稍稍向前探頭,“嗯……餃子味是有了,藥丸應該也吃掉了。但是為什麼沒有酒味?”
他貼近麵?前的人,將對方上上下?下?聞了一遍,“沒酒味啊,難道被?餃子味蓋過去了?把你騙來這裡還不?是為了讓你喝酒,隻吃藥丸又不?會變溫柔。”
“那就等三天吧。”池奕背靠在賀戎川身上,將他肩頭的貓抱下?來,拿毛茸茸的爪子蹭他的臉,撲哧一笑,“想看暴君變成小貓咪的樣子,肯定特彆可愛。”
“不?過要是你沒喝酒……算了,就當浪費一次任務獎勵。反正隻能溫柔六小時?,就算你真?的一夜七次也睡不?了幾個老婆。——不?行?,這事太缺德了,那些姑娘倒了八輩子黴才嫁給一個死?暴君……”
“喵——”
懷裡的貓突然淒厲地叫起來,池奕看到賀戎川不?知為何在它後頸上掐了一下?,它軟軟的肉墊中伸出?尖利的爪子,照著池奕胳膊一撓,一蹬腿從他身上跳下?來。
“嘶——誰掐你你撓誰去,撓我乾啥啊!”池奕氣得蹲下?身要揍貓,未料一鬆開後麵?那人,對方便後退幾步。
池奕一巴掌拍在貓腦袋上,又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脫離主角光環了?
而進入主角光環之前,賀戎川在跟他討論居心叵測圖謀不?軌的事?
池奕哭喪著臉抬眼,見那暴君正盯著自己,麵?上是藏不?住的慍怒之色,似乎在等自己一個解釋,又似乎不?想聽,下?一刻就用鋒利目光劃開自己的脖子。
他根本無法證明來找婉嬪的真?實原因——他不?認識彆人了。於?是隻好瞎編:“嗯……我上次見到,那個叫什麼來著,宋才人,她把婉嬪推到湖裡……所以我就想著,讓陛下?您來春陽宮坐坐,明日傳遍宮裡,就沒人敢欺負婉嬪了,嗯……就是這樣。”
池奕編得自己都不?信,偷覷了一眼那人麵?容,怒意未減。
他忽然覺得,這暴君懷疑身邊所有人,也許並不?關心事實真?相。今日自己所作所為,是在威脅一個統治者的尊嚴,現在對方還肯聽自己說話,要的無非是個態度。
在暴君手下?苟且偷生?這麼久,池奕早就學會了卑微。他不?假思索跪在雪地裡,誠懇又可憐的詞張口就來:“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起了歪心思,冒犯了陛下?,實在愧悔。您要責罰我不?敢求情?,隻是此處天寒地凍,彆連累陛下?一起受著,不?如先回去……”
回去路上找個機會鑽進主角光環,先躲過這一陣再說。
耳邊響起靴子踩雪的咯吱聲,賀戎川踱過他身邊,回頭扔下?輕飄飄一句:“說過不?讓你跪,你不?聽,那便跪著罷,到天明即可。”
池奕:……???
雪花紛紛揚揚,覆在頭上肩上。池奕雖然裹著鬥篷,但這玩意它不?嚴實,總有雪粒鑽進脖子裡,被?體溫融化。著地的小腿和膝蓋亦泡了雪,絲絲涼意滲入肌骨。
現在大概得有零下?十幾度,後半夜肯定更?冷。池奕身上已在發抖,在這待一整夜必然會感冒發燒。可賀戎川既然下?了這命令,一定會派那些暗衛看著自己,要是敢跑,後果不?堪設想。
池奕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
決定乖乖待在這裡。雖然這個朝代什麼都落後,但感冒發燒隻要及時?治療,那還是死?不?了人的。
而且上次弄傷了腿,賀戎川就急成那樣。這次要是大病一場,再裝裝可憐,騙騙他的同情?心也是好的。
想至此,池奕緊了緊鬥篷的係帶,拽著兩邊將身子完全包住。
池奕:係統……
係統:哈欠——有事說事,說完睡覺。
池奕:你的宿主現在好冷,請求幫助……
係統:滴!正在進行?主線任務【拉攏將軍】,任務尚未完成,無法獲得獎勵;未達到指定條件,無法查看原書;未……
池奕:彆未了!我快要被?暴君搞死?了!我真?的已經?夠小心了,但我完全沒有古代人的思路,時?間長了總會失誤,而且你這個金手指一點也不?好使,我不?可能永遠待在他身邊,隻要離開主角光環他就要弄死?我!
係統:宿主啊,你應該多想想正事——任務進展如何?暴君拯救了嗎?天下?百姓尚且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宿主你怎麼好意思張口閉口就是個人安危?
池奕:……我命都保不?住,拿什麼拯救世界?!
係統:也對哦。算了,看你這麼可憐,送你個東西吧。
池奕:哇這麼好,是手爐?護膝?暖寶寶?
緊接著,他的頭就被?砸了一下?,一本書掉在地上。
係統:看你這麼無聊,送你本春宮圖解解悶。不?用道謝了,睡覺去了,晚安哦!
池奕:我@#¥%&*你大爺!!!
他悄咪咪翻了翻麵?前的書,嗬,真?刺激。可是零下?十幾度哎,再刺激能有啥用?
池奕默默把那本書墊在了膝蓋下?麵?,然後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等待著自己變得渾身顫抖,臉色發青發紫,手腳僵硬不?能動,頭疼腦熱噴嚏連連……
……
賀戎川從水池邊走遠,卻又回身,靜靜望向那雪地裡跪著的身影。
要飲酒才能起效的“溫柔藥丸”,原來池奕是為了讓自己吃下?這個,然後變得……溫柔?
他在陰陽教的巫術裡見過類似的迷藥,摧人神誌,使人性情?大變。可池奕並非教徒,為何手上會有這等藥物?
三天後起效,發作六個時?辰。
既已隱忍這些時?日,不?在乎多一件少一件。隻要自己保持清醒,不?受任何事物蠱惑,便不?會出?現紕漏。
要讓他相信自己吃了藥丸,還得喝些酒。
賀戎川冷哼一聲,提步出?了園子。王祿迎上來問?:“可要派人盯著裡頭?”
“你去。”賀戎川沉聲道,“朕今夜歇在春陽宮。讓池奕跪一刻鐘,你便打暈了抱回來。他身手好,你要提防。”
……
池奕恢複意識時?,感到周身暖暖的,睜眼是一片漆黑,自己正安穩躺在床上。剛才還在雪地裡,此處卻是春陽宮的臥室,鼻子裡有淡淡的酒香。
可是身上怎麼有條手臂……
賀戎川闔著眼,神色安詳地側臥,睡著了一般,隻一條手臂搭在他身上。
池奕不?由自主往後縮,在腦海裡還原一下?過程。自己大概是在雪地裡暈過去了,被?人發現後,因為賀戎川住在春陽宮,就直接給送了過來,扔在他床上。
好像也沒凍多久啊,這具身體才二十歲,怎麼這麼容易就暈了?
想到現在賀戎川看不?見自己,又記起方才在雪地裡跪著的事,池奕望著身邊那張疏朗而安寧的麵?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狠狠在那人胸口推了一把,惱怒道:“賀戎川你也太不?是東西了吧!大半夜讓人在外頭喝風啃雪,這麼搞是會生?病的!會死?人的!”
池奕爬起來騎在他身上,抓起床頭的軟枕便砸,“你憑什麼說我圖謀不?軌?你有證據嗎?我為了你儘心儘力殫精竭慮,結果你無憑無據就要弄死?我?!你還是人嗎?還有良心嗎?!”
他用軟枕結結實實把這人揍了一頓,當然這玩意打人也不?疼,他也不?可能真?把賀戎川弄傷,就是想撒氣。
結果撒氣撒到最後,也沒那麼氣了,又開始覺得委屈。他扔掉枕頭,俯下?身捏住那人臉頰,有一瞬似乎看見他眉頭微皺,再看時?又沒了。
他將那人兩邊臉頰扯來扯去,一張清俊麵?容被?扯成鬼臉,“辣雞係統讓我拯救你,我池小奕又不?是貓,我就一條命,死?了還拿什麼拯救啊……”
他歪倒在床上,心情?複雜。其實仔細想想,雖然很生?氣,但
用古代人的思維來看,自己對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產生?了可能的威脅。這麼大的事,要是雪地裡跪一晚上就能過去,那還真?是天恩浩蕩。
賀戎川一個暴君,自己暈倒竟然是送回屋裡烤火,而非一盆水潑醒繼續跪,也算仁至義?儘了,要怪就隻能怪自己做事不?小心。
池奕側臥著,失神地凝望旁邊這人。腦海裡忽然浮現賀戎川口中貓的死?狀,以及那個五歲孩子的絕望。
他心中一顫,不?由得伸出?一隻手,輕撫上方才被?自己扯了半天的臉頰。
“其實,你雖然感覺不?到我,但據我這些天的觀察,我在主角光環裡做過的事,你潛意識裡肯定是知道的,也經?常受我的影響。”
“剛才罵你的話,你就當沒聽見。我給你說幾句好聽的好了,說什麼呢……”
池奕歪頭打量這個容儀俊偉的清冷美男,這些天一直給此人貼著暴君標簽,想的都是如何利用他完成任務,如何在他手中活下?來。
隻有他睡著了躺在身邊,感知不?到自己時?,才記起他在眾多複雜而微妙的身份之前,首先是個和自己沒什麼本質區彆的人。
池奕往他身邊蹭了蹭,仰起頭看他的下?巴和脖頸,和隨呼吸起伏的胸膛。
也不?知哪來的興致,忽而伸出?雙臂,慢慢將此人按進自己懷裡,一隻手在此人背上輕拍,抬頭,窗外大雪紛飛。
“我也死?過貓,被?車輪碾得血肉模糊,當時?撕心裂肺,隔上個一年半載卻沒什麼感覺了。可你那時?候五歲,這麼算來,你一直記了十七年……”
懷裡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池奕咂咂嘴,果然潛意識是有感覺的。
“死?一隻貓,你記了十七年……”
一腔感慨無從抒發,他正打算睡過去,卻又忽然想到,二人同榻而眠,明天早上卻都衣冠楚楚,被?人看見不?是很奇怪麼?
池奕頓時?不?困了,露出?個竊笑,手掌撫上賀戎川的衣襟,輕輕向下?一拽,將他的上衣徹底散開。未料寢衣裡頭沒穿彆的,一不?小心就摸到了肉。
他沒少看賀戎川的身材,連他背上幾道疤都數得清,但真?正上手摸還是第?一次。他好奇地把每
塊腹肌戳了一下?,很有彈性,會武功的人摸起來就是不?一樣。
不?知為何,摸肌肉讓人突然心跳加速,內心升起一種隱秘的快感,他便伸手去解人家的褲帶……
“玩夠了沒有?”
沙啞話音驟然砸下?來,每個字都裝著濃厚的憤怒。
池奕驀地抬頭,見麵?前人睜著眼,眸底射出?銳利的光亮。
賀戎川猛然翻過來,欺在池奕身上俯視著他。鋒如刀刃的眼神似要在他臉上挖出?洞來,溫熱呼吸掃過他麵?頰,無形的威勢沉甸甸壓下?來,仿佛要將人碾成粉末。
池奕驚呆了,他是在看自己嗎?他看得見?
“喜歡扒人衣裳,”賀戎川將他兩隻手腕抓到一起,越過頭頂按在榻上。另一隻手強硬地捏起他的下?巴,唇角勾了個輕蔑弧度,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不?如自己先脫掉。”
作者有話要說:小池:你這表情也太誇張了,不像憋氣,像死了老婆。
小賀:差點死了==
……
王祿打暈池奕後,發現地上有本書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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