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師尊有個秘密 貓說午後 13338 字 6個月前

青鬆聽得此番話入耳,看向眾人,眼底閃過一絲夾雜著失望的淒涼之色。

他周身浮動的靈氣忽地強勁,殿中各宗門掌門皆有所感,齊齊看向青鬆。

青鬆的目光,從方才那幾位,口口聲聲稱青梧為邪修的掌門麵上一一掃過,沉聲道:“諸位嫉惡如仇,竟是恨不能將我師弟千刀萬剮。諸位可知,他步入仙道之初,為成無情道心,不惜使用移情術。()”

高仰止眉心一跳:他怎敢?()”

移情術,不是什麼邪法,反而是能成就無情道心的極好之法。隻是,此法撕扯元神,過程痛苦萬分,若修不出無情道心,便會元神俱滅。

使用移情術,隻有兩個結果,要麼成就無情道心,要麼元神儘滅而亡。

所以很多無情道仙君,寧可殺妻殺子,以斷其情,也不敢使用移情術。

眾人皆是麵露驚疑,青鬆接著道:“他寧可使用移情術,也不願傷及旁人一絲一毫。他道心消散,七情重燃,自是知曉肩上重任,不願仙妖二界再起紛爭。他之心性,若非為了三界,怎會轉修合歡,甘受此辱?”

“師弟保護三界一百五十年,功不可沒!爾等受他庇護一百五十年,今日三言兩語,便是要將他逐出仙門正道,可對得起他為三界所受諸般苦痛?”

高仰止聞言,不由歎息,接著道:“青梧仙尊為仙界所做貢獻,非比尋常。若真將他逐出仙門正道,此舉委實寡恩薄義。隻要我們擰成一股繩,向三界澄清,就說我們探過他的道心,外界流言為假,那麼此事便算是徹底壓了下來,誰又會來質疑我們?以青梧的修為,也沒人敢再去探他道心,以後仙界該怎樣還怎樣,豐亨盟約便也如舊。”

玉衡宗掌門聞言,亦朗聲道:“我同意壓下此事。青梧仙尊轉修合歡本就是為了三界和平,我們何不承了這份情?就當我們還他一百年五十年庇護之恩,壓下此事,無論是對青梧仙尊,還是對仙界,都是好事。”

一直反駁他們的那位掌門眼露不屑,說道了這麼久,他語氣不再似之前那般急躁,但依舊強硬,曉之以理道:

“諸位掌門,都是仙界前輩,想來諸位比任何人都清楚,何為道心裹挾。無情道仙君,所思所想,從來隻取最優,旁的選擇,他們全然無法理解。如今青梧已入合歡,必也受道心裹挾,梅挽庭此人,便是極好例子。”

眾人一聽梅挽庭的名字,皆似想起什麼,各個麵露疑色。

那掌門見此,接著道:“他是在前往合歡宗剿滅梅挽庭之時破了道心,那日我等皆應召前去,他出來時,我們見到的他,便已經是合歡道媚修青梧。你們可還記得,那日他說,梅挽庭他要親自看管,還將梅挽庭帶去了棲梧峰。”

“當時我等隻當他是無情道,這是他思慮下的最優抉擇,我等無人異議。如今想來,諸位不覺得奇怪嗎?梅挽庭間接坑害無垢宗半數之多,可青梧卻將其帶在身邊,甚至前往妖界,參會豐亨盟會之時,也將他帶在身邊。明知梅挽庭傷及仙界,若

() 他還是一心為著仙界著想,為何不處置梅挽庭?”

無垢宗掌門高仰止聞言,眉心不由一跳,陷入沉思。

那掌門的目光,一一從眾人麵上掃過,最後落定在青鬆麵上,沉聲道:“無論諸位願與不願,他如今確實已受道心裹挾。所思所想,已是合歡道媚修的那一套。他已不再是諸位眼中,當初那位庇護三界的無情道仙尊。”

“受道心裹挾,我等無法再像對待從前的他一般對待現在的他。今後他的選擇,所作所為,究竟會不會危及正道,諸位根本無法保證。青梧這般修為,有朝一日,若毀了仙界千秋基業,爾等可敢承擔?同仙界萬世千秋相比,同妖界開戰,當真算不得什麼。”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仙門正道若開接納媚骨邪修的先河,後果,諸位自行掂量吧。”

因著當年那對不渝道心,仙界給了合歡宗一席之地,準許他們留在自己的地界上修行。但向來都是劃清界限,互不乾擾。

可若媚修混入正道,青梧又那般高的修為,難保有人不會受其影響。仙界法脈尚在摸索中重續,一旦踏錯一步,那後果可就不是同妖界打一仗那麼簡單,而是影響千秋萬代,會重創仙界根基。

此話一出,眾人皆無言以對,殿中一時陷入沉默。

便是連青鬆,都不知該如何反駁。

受道心裹挾,此言無錯。

且仙界法脈儘斷,尚未重續,確然不能叫合歡道媚修乾擾法脈傳承。

青鬆閉目歎息,那位掌門提醒道:“青鬆掌門,無妄宗乃仙界表率,我們還是如從前一般,投票決議。願替青梧遮掩的,便站去青鬆掌門身後吧。”

話音落,眾人低語商議,踟躕猶豫片刻,最終卻隻有兩位掌門走向了青鬆身後。

高仰止看看青鬆,念及自己宗門葬送在梅挽庭手裡的那些人,搖頭輕歎,到底是沒有挪步。

青鬆隻覺心涼,方才幫青梧說話的人,有半數之多,但到最後選擇之時,肯站到他身後的,竟是隻有兩位。看來同報答青梧數百年殫精竭慮的貢獻相比,他們,更在乎自己修行,擔心青梧影響法脈傳承,寧願同妖界開戰。

結果已然清晰了然,青鬆閉目長歎一聲,道:“我會昭告三界,無妄宗青梧,叛入合歡,自今日起,逐出無妄宗。”

短短幾個字,可說完後,青鬆的心,卻像被刀剜了一般的疼。

待青鬆落筆成字,昭告三界後,眾掌門,這才離開無妄宗。

驅逐令下,仙界嘩然。

這個消息,就像是一記雷霆擊入仙界,在仙界掀起極大的風波,無數敬仰青梧者,視他為榜樣之人,根本無法接受,或反複求證,或唾棄怒罵。

而之前便傳播流言者,聽聞此信後,更是震驚,隻是隨便傳傳,怎就成了真?

有人唾罵,有人不屑,有人暗自暢快,有人擔憂仙妖再起戰,有人則摩拳擦掌,等著開戰後大顯身手。

青梧轉修合歡的消息,於仙界而言,根本就是一場翻

天覆地的變故。

仙界各掌門回宗門後,便著手備戰,教弟子們戰術,同時帶弟子們重溫各類妖的法術。

這麼大的事,自然也傳進了灼凰的耳中。

但她心中未有絲毫波動,青梧的身影在她腦海中閃過一瞬,便被更重要的事所取代。

青梧被逐出仙門正道,那便意味著,妖界異動更會頻繁,說不定,他們要不了多久,便會撕毀豐亨盟約,領兵開戰。

而她現在最要緊的事,便是籌備應戰。

於是灼凰全身心投入修行,不眠不休,一麵提升自己,一麵想儘一切辦法試圖奏響悲天。

將驅逐青梧的消息,昭告天下後,青鬆將自己關在掌門殿裡,整整三日,一直拿著手裡一支紫竹毛筆凝視。

他很喜歡這個小師弟,當初剛入仙道,青梧還未修得無情道心時,當真溫潤如玉,心慈仁善,很有氣節風骨,若為凡人,當真是個挑不出半點錯處,極光輝完美的一個人。

青鬆至今還記得,剛到仙界的青梧,有一夜曾來找他,神色間難掩悲傷,向他問道:“師兄,我修不出無情道心,師尊叫我回人間殺母。可我心間牽掛難放的,何止母親一人?我不能傷我愛重之人,師兄,除卻傷人,可還有他法成就無情道心?仙界數萬年,是否還有他例可供我參考。”

他便告訴青梧:“有些無情道仙君,亦如你這般,他們會選擇回到人間,過完平凡人的一生,待親朋好友離世,心間了無牽掛,才會返回仙界。那時再修,可就容易多了。”

青梧搖搖頭,歎道:“我等得了,可尚在北境的梁國百姓等不了,齊人待他們不如牛馬,我和灼凰得去救他們。無情道,是能最快獲得仙術能力的法門。”

青鬆聞言不由失笑,剛入仙道的仙君,放不下人間事也是尋常。等過個幾十年,在漫長的仙壽中,見過人間變幻不過如沙盤上的一幅畫,牽連人間之心便會消散。

青鬆當時並未將他這在乎人間的話放在心上,隻隨口玩笑道:“那便隻有移情術了,可移情術,要麼成,要麼死,且過程苦痛,你小小年紀,怕是受不住。”

青梧隻笑笑道:“師兄莫取笑我,我二十八了。”

青鬆聞言隻笑,這年歲,在仙界可不就是小小年紀嗎?

他本沒將那夜的談話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姑且不說移情術代價何其慘重,便是撕扯元神的痛苦,也根本沒有人能承受得住,想來等青梧了解過移情術後,便會放棄。

但他沒想到的是,三日後的黃昏,青梧再次前來找他,手裡便拿著這根毛筆,對他道:“師兄,我已詳儘了解過移情術,已同師尊說好,今夜移情。”

他當時聽罷後驚駭不已,實實在在被眼前的小師弟所震撼。便是連師尊,都隻是叫他回人間斬情,未曾動過半點移情術的念頭,他居然真的選了移情術。

青梧將手裡的紫竹毛筆遞給他,對他道:“無情道心成後,心間便不會再有任何感情。師兄,這些時日,多謝照看。這支筆,是我

親手為你所製,送於你,還望師兄莫嫌禮薄。”

青鬆收下了這支筆,再次問道:“你當真要用移情術?”

青梧點頭,目光雖溫潤卻也堅定,他道:“修不成無情道便元神儘滅而死。我寧元神儘滅,也斷不傷所愛之人分毫。”

那夜他看著青梧離去的背影,心間忽覺酸澀,若他不修無情道,他便多個手足兄弟,多好。

當天夜裡,在整個無妄宗早已休憩,久陷入安寧之後,忽聽歡呼聲起,有弟子在宗門奔走相告,“永崇仙尊座下弟子青梧,無情道大成。”

那日之後的青梧,身上便再也沒了他之前所見的溫潤如玉,終是成了一尊冷像,見他也隻是行禮,點頭而過。

這些回憶,在青鬆的腦海中盤旋三日,他望著手中的毛筆,神色哀戚。

三百多年的光陰瞬息而過,當年他親自給他指了移情術,而今,卻又親自昭告天下,將他逐出無妄宗。

昭告天下已有三日,他遲遲不想麵對,可再不想麵對,他也該去棲梧峰,去請青梧離峰,離宗……

青鬆一聲重歎,將手中毛筆收回袖裡乾坤,出殿離開,以神境前往棲梧峰。

可到了閱微廬院中後,他卻感覺閱微廬內氣氛不大對,有些過於安靜,安靜到絲毫不見半點人氣。

青鬆試探著喚了青梧一聲,卻發覺無人回應,他麵露疑色,朝青梧房中而去。

前堂沒見人,他便往後堂而去。

怎料,剛剛邁入後堂的月洞門,他卻一眼瞧見塌邊大片的血跡,青鬆失色,忙上前幾步,蹲在血跡邊前去查看。

在確定是人血之後,青鬆驚駭不已,青梧那等修為,怎會傷重至此?

青鬆著實放心不下,他忙從袖中取出一隻紙蝶,在指尖抹了一點地上的血跡,抹在紙蝶背上,隨後以靈氣驅動,放飛紙蝶,一路跟著追去。

青鬆追著紙蝶,離開無妄宗,一路往合歡宗而去。

快到合歡宗時,他在自己身上落在一道金剛界,隱去身形,跟著紙蝶進了無妄宗。

紙蝶最終在合歡宗後山一處石刻前停下,石刻上上書二字,後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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