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 / 2)

師尊有個秘密 貓說午後 15577 字 6個月前

二人正說話間,魏懷章從正廳側門而入,一進來,他便看到傅緣悲通紅的臉頰,不由好奇道:“你們在聊什麼?”

傅緣悲忙抬頭看去,目光落在魏懷章身上的瞬間,她不由一愣,剛平複些許的心,複又怦然而起,在她心間如鼓如雷。

但見他身著紫色官袍,頭戴展腳襆頭,縱然如今因病消瘦,但此等氣度風姿,依舊叫她眼前一晃。

這是她第一次見師父穿官袍,腦海中不由幻想起他剛中狀元時,披紅掛彩的畫麵,那該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傅緣悲衝他笑笑道:“就和夫人聊了些北境的事。”

魏懷章走至桌前,狐疑地看了看傅緣悲,問道:“可是身子不適?”

說著抬手,指背貼了下她的額頭。

魏母望見失笑,聽見魏母的笑聲,傅緣悲的臉愈發的紅,忙側頭躲過,對他道:“我沒事!師父你不是要進宮嗎?你快些,回來我們吃飯,我快要餓了。”

什麼叫快要餓了?魏懷章不解,魏母再笑出聲。

但念及進宮述職要緊,魏懷章便道:“我先入宮。”

說罷,他便朝外走去。

傅緣悲的目光,下意識便追著魏懷章而去。

待魏懷章走到院中,周遭的一切,再次停滯。

他被風帶起的袍角,院中飛過的麻雀,就這樣停了下來,就像之前的那幾次一般,靜靜地凝滯。

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傅緣悲心間忽生熟悉之感。就好像,她已經經曆過這一幕一般。

而且,她對這時間停滯的詭異的情形,心間竟無懼怕之感。

隻是她有些好奇,為何自遇到他開始,這十年間,時間會在一些時候停滯。

第一次,是初見他時,隨後的八年間未再有過;第二次,是豐州那夜分彆之時;第三次,是她將他帶回豐州,他病重醒來之時。

第四次,便是現在。

第一次時間凝滯之時,她滿心裡都是對齊兵的懼怕,正是因為那忽然停滯的時間,給了她平複心緒的功夫,她這才去抬眼看他,從而使初見那一眼,成為她心中難以忘懷的記憶。

而後麵三次,傅緣悲細細回想,好像都是她心間生出某種情緒之時。

傅緣悲耳畔再次出現方才魏母所問之言,你同他在一起那麼些年,就沒生個一子半女嗎?

她聽過後,為何會慌張成那個樣子?心又為何會跳得那麼快?

傅緣悲凝眸在魏懷章的背影上,忽就有抱緊他緊窄腰身的衝動。

傅緣悲氣息驟然一落,她猛然意識到,她對師父的感情……根本不是她一直以為的師徒之情。

她想像魏母以為

的那般同他在一起,也想同他……生兒L育女。

她心間忽地一陣後怕,在北境時間,在他身邊長大,他們一直忙著生存,忙著救助百姓。

初見時她在懼怕齊兵;豐州離彆前夕,他們有要事在身;他重病醒來後,隻說了兩句話,拓跋宏譽便進來了。

若非這些停滯的時間,她根本沒有機會,去體會她心間湧動的這些感情,她也根本不會意識到,她對他的感情,早已悄無聲息地轉變,甚至,早已占滿她的心。

她想做他的妻。

意識到這一切的傅緣悲,腦海中似是出現一個少年的聲音,語氣玩味又輕佻,對她道:“無離恨,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

傅緣悲一驚,這個聲音從哪裡來?聲音的主人又是誰?

就在她不解之際,一切忽然恢複如常,魏懷章的袍角落下,他繼續朝外走去。

傅緣悲望著他的背影,遲遲收不回目光,一旁的魏母笑道:“懷章在外十年,今日述職後,想來陛下會讓他休沐一陣子。”眼下之意,不必舍不得這一時半刻。

傅緣悲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笑,跟著向魏母問道:“夫人,這兩年間,可有一位姓孔的大夫來過?”

豐州那夜分彆前,他們說好的,若是走散,便在臨安見,到時讓孔思鵲來魏家遞信。

魏母忙道:“來過!”

傅緣悲大喜,看來思鵲哥按照約定來臨安了!忙問道:“他在哪裡?”

當時姓孔那位來的時候,魏母便知是他們要緊的人,所以記得格外清晰,便回道:“他當時留了個口信,說他就住在馬坊街親戚家。榮山茶檔左邊小巷,進去後左起第三個門。”

傅緣悲連連點頭:“好,等師父回來,我們便去找他。”

魏母本以為他們兩個早就在一起了,隻打掃了魏懷章的庭院,眼下既是如此,想來得暫且給傅緣悲單獨備個院子。

念及此,魏母對傅緣悲道:“我帶你去家裡轉轉,順道你挑個自己喜歡的院子,待會兒L我就叫人給你打掃出來。”

傅緣悲下意識道:“夫人不必麻煩,我和師父住……”

話未說完,傅緣悲及時住嘴,偷覷了魏夫人一眼,神色間滿是惶恐。

魏夫人聞言也愣了一下,轉念笑道:“不麻煩,雖比不得從前北邊京裡的祖宅,但如今這宅子也算寬敞,不似北境條件艱苦。”

傅緣悲尷尬地笑笑,點頭道:“那便勞煩夫人。”

傅緣悲跟著魏夫人在宅中閒逛,最後魏夫人將離魏懷章院子最近的一處院子給了傅緣悲,並叫侍女給傅緣悲量穿衣尺寸,趕著就叫侍女出去買成衣和布匹。

晚上魏懷章一回來,傅緣悲便跟魏懷章說了孔思鵲在馬坊街的事,師徒二人陪魏母吃完飯,魏懷章又吃過藥後,便一同乘車出門,往馬坊街而去。

夜幕已臨,師徒二人來到魏母所說的地址,見裡頭亮著燈,抬頭叩門。

門內傳來一名婦人的聲音,朗聲問道

:“誰呀?”

師徒二人對視一愣,魏懷章道:“在下魏懷章,來尋孔思鵲。”

門內隱約傳來一聲魏大人,跟著便聽取門閂的聲音,隨即門被拉開。

開門的是名看起來四十三四的夫人,她身旁還有一位同她年紀差不多的男子。

二人一見魏懷章和傅緣悲,立時眼中含淚,忙行禮道:“見過魏大人,見過傅姑娘。”

傅緣悲微愣:“你們也認識我?”

那男子忙道:“救命恩人怎能不識?我叫李胄,我們夫妻二人,是當年豐州跟著姑娘你一道逃至邊境的漢人啊!”

師徒二人麵上皆是一喜,魏懷章關懷問道:“如今生活可好?”

“好!甚好。”夫妻二人皆是喜極而泣,連連道:“時隔兩年,魏大人您終於回來了。”

傅緣悲往屋裡看了看,見沒有人再出來,忙問道:“思鵲哥呢?”

李胄微微抿唇,對師徒二人道:“二位先進屋,進屋說話。”

師徒二人跟著進了屋,在椅子上坐下,屋裡隻點著一盞油燈,光線昏暗,但又不乏溫馨。

李胄從一個上鎖的櫃子中,取出一個藥箱,放在了師徒二人中間的桌上。

看著那熟悉的藥箱,師徒二人皆麵露不解,看向李胄。

屋裡忽地變得很安靜,李胄沉默片刻,隨即難掩哽咽,對魏懷章和傅緣悲道:“孔先生,他已經不在了。”

魏懷章的手陡然攥緊,傅緣悲如墜冰窖,她一下起身,一把扣住李胄的小臂,追問道:“怎麼可能?”

李胄失聲,李夫人亦在旁抹淚。

李胄在魏懷章麵前跪下,這才說起事情原委:“兩年前,孔先生帶著我們五千人踏冰過江,一路上,一切順利。可到了對岸,我們卻在江畔,被我朝巡邊軍隊阻攔。”

“他們說我們已歸大齊,若我們回去,怕是會再引起兩國交戰。他們以人成牆,又設拒馬路障,不叫我們過去。可我們若是折返,舉兵起事,我等必死無疑。”

“孔先生怒斥邊境軍隊,又曉以利害。好在,我朝將士中,亦不乏血性之人,邊境將士中起了爭執,有人要讓我們過去,有人不讓。可爭執不休,路障亦遲遲不開。”

“就在這時,對岸齊兵追了來。路障還是不開,一旦叫齊兵踏冰渡江,路障外的我們,同樣必死無疑。危急之下,孔先生將藥箱塞給身邊人,自己抱著十捆炸藥跑到冰麵上。”

“他依次在冰麵上,按段引燃了那些炸藥,炸藥陸續炸碎了冰麵,第九捆炸藥炸開後,冰麵轟然坍塌。一切發生得太快,孔先生根本沒有回撤的機會,幾乎是頃刻間,他便同碎冰一起,沉進了大江中。”

“孔先生以命阻止了齊兵渡江,我朝軍隊中亦爆發激烈的衝突,願意讓我們過境的將士贏了,這才開路障,放了我們回來。”

“我們沿著江邊找過,可我們連他的屍身都找不到。能帶回來的,隻有這個藥箱……因著我和夫人要來臨安,大家就把孔先

生的藥箱托付給了我們,我們一到臨安,便去魏府遞了信。”

傅緣悲緊緊咬唇,淚水已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魏懷章抬手,指尖微顫,重重按在了孔思鵲的藥箱上,痛惜蹙眉,淚水奪眶而出。

傅緣悲抱著藥箱,同魏懷章一同離開了李胄的家。

上了馬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傅緣悲再也壓不住心間的悲傷,抱著孔思鵲的藥箱,側頭埋進了魏懷章的頸彎裡,痛哭失聲。

聽著傅緣悲撕心的哭聲,魏懷章亦是淚落難止,伸手攬住了傅緣悲的肩。

傅緣悲心間恨怨難解,終是在魏懷章懷裡失聲道:“師父,他死在了自己人手裡!他是被自己人害死的啊!如此朝廷,可還有收複失地的希望?可對得起北境百姓期待王師北上的厚望?”

魏懷章捏緊了傅緣悲的肩,手扶著孔思鵲的藥箱,對傅緣悲道:“明日,我便細書十年所見北境漢人之苦,十日後,於朝堂之上,再請戰!”

第二日,魏懷章和傅緣悲,在城外尋一處墓地,將孔思鵲的藥箱下葬,於墳前,焚寒衣香燭以祭奠。

魏夫人全程陪在師徒二人身邊,眼前的衣冠塚,無聲地告訴她,北境十年,懷章和阿瑾,過得有多艱辛。

休沐的十日裡,魏懷章幾乎沒有踏出過書房,傅緣悲除了給他熬藥時出來,其他時候,也在他的書房中為伴,研磨添茶,共商文書。

她永遠不會阻止師父請戰!朝廷重燃血性,收回失地,是她和師父共同的願望!

十日後魏懷章上朝,傅緣悲親送至宮門外。

他每日回來,都會告訴傅緣悲朝堂上的事。他告訴傅緣悲,他們共商的文書呈上後,支持請戰的聲音越來越多,已能看到些許曙光。

傅緣悲心下寬慰不已。

在魏懷章恢複上朝八日後,傅緣悲送他進宮後回來,卻發現魏母已等在前廳裡。

魏夫人朝她招手:“阿瑾,來。”

傅緣悲依言上前,行禮問道:“夫人今日怎麼這麼早在廳裡等我?”

魏夫人道:“懷章爹爹的忌日到了,我得去趟秀州他伯父家。魏家的祠堂,如今在秀州。我想著你陪我一道去,一來有個伴,二來你同懷章在一起,總得要見見家族親眷。”

傅緣悲自是願意融入魏家,倒也想見見他的家族親眷,但……傅緣悲憂心道:“師父如今身子不大好,我若是走了,誰照顧他?”

魏夫人聞言歎息,對傅緣悲道:“懷章的身子我也擔憂。不過你放心,如今他回來了,可以請宮中太醫,府裡下人多,不會虧著他。我們就去幾日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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